清晨,初冬的海風將西苒從夢中吹醒,醒來後,除了自己的那個薄被,她看到身上還蓋了一件厚重的披風,披風很長,竟然將自己的腳也遮蓋了。
西苒認得那件披風就是三師公接自己回來時穿的那件,心裡稍微感動了一下,這是第一次被人像個正常人一樣對待,竟然有點情緒複雜!不當人很久了(?)忽然一瞬間便成人,西苒都有點不適應!
“你就是小西?”一個胖嘟嘟的男孩子問西苒,“三師公讓我等你醒了,叫你一起去用飯!”
“我不餓!”西苒很小聲回答,周圍人生地不熟,她有點不習慣!
“三師公說了,一定要你去吃!哦,對了,我叫子慕!”
西苒想,我當然認得你這張嬰兒肥的臉,平時在師尊面前很乖巧,背地裡沒幹啥好事!後來不是還欺負人家天明的麼?
“走吧!”子慕大大咧咧的,心說這人是誰啊,怎麼住在三師公的房間,身上,還披着三師公的披風?長得還這麼清秀瘦弱!一看就是個不重用的傢伙!
可既然能睡到三師公的屋子裡,子慕腦子轉的快,頓時篤定,眼前這個叫做小西的男孩子一定有不同凡響之處!
換做平時,他纔不會給新人好臉色呢!
一路上,西苒安靜,子慕張揚,他大聲的喧譁讓周圍的儒家弟子都紛紛看了過來。
“小西,三師公說你是他的弟子,爲什麼你就能成爲三師公獨自授業的弟子呢?”子慕話裡有些小小的不服。
西苒想:你要是像我一樣吃不死,你也能受到這樣的“優待”!
終於到了張良吃飯的地方,進門後,張良便將小小的食盒推到西苒跟前,自己拿了簡牘默默看:“趕緊趁熱吃!”
子慕又是瞠目結舌,三師公的語氣,分明跟平時對他們說話時威嚴的口吻完全不一樣嘛!分明有種淡淡的寵溺在裡面!
張良瞥了一眼好奇心過分旺盛的子慕,暗自嘆氣。
西苒打開食盒,捏起小團的桂花糕,自言自語:“丁胖子的廚藝,果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張良手一頓:“哦?你知道丁胖子?”
西苒將五個手指舔乾淨,“名人名廚,誰人不知?”心裡想的卻是,沒有加料的飯菜,真的好吃極了!
想起自己在羅網那段時間,替趙大人試毒,天天死去活來的昏睡不醒……
西苒卻絲毫未發現張良打探和疑惑的目光。
看見子慕依舊不捨得離開現場,張良只好說:“子慕,叫人把我吩咐好的東西,擡過來吧!”
不多久,一個碩大的、透明的長方形盒子,帶着檀木色的盒蓋,裡面墊了沙土,被兩個身強力壯的工匠擡了過來。
子慕頓時炸毛了!
盒子裡,一條黑黝黝的大蛇蜿蜒攀爬,見到西苒,三角型的腦袋呼一下就揚了起來。
“哇——蛇,毒蛇!”子慕大叫。
西苒扭頭,給了他一個“廢話”的眼神,將手緩緩伸進盒子裡。
張良雖然也被那泥鰍弄得渾身有些不自在,但是,看着西苒一臉淡然動作着,忽然覺得,這個女孩,真的是……不可思議極了!
“唉,泥鰍,纔多久不見,怎麼感覺你長胖了很多?”西苒老媽似的嘮叨。
泥鰍一看到西苒的手臂,便非常快活的纏上了,然後順着手臂,快速站立制高點,團到她的肩膀上不下來了!
西苒,微微馱着腰:“三師公,泥鰍不能亂吃了,長胖了我會被壓死的!”
張良,眉宇間透着笑意,淡淡說了聲:“好!”
子慕,嗯?人呢?不見了!
“泥鰍,我有事的時候,你就呆在這個盒子裡,乖乖養膘!”西苒摸摸蛇頭,泥鰍便安分的垂下了腦袋!
在場的衆人,兩股戰戰,這少年人是誰啊?那可是毒蛇啊,毒蛇中的王者啊!
西苒:我還是王者他娘呢!泥鰍,這是我閨女!
泥鰍搖搖腦袋:放屁,老子是公的!
不多時,整個小聖賢莊就傳開了,有一個神奇的少年,帶着一條神奇的劇毒大蛇,成爲了三師公的專修弟子!
只不過,再也沒有人吵着說“這不公平了!”
畢竟,那人是三師公的專屬弟子呢!
但是,西苒隨後的麻煩便來了,因爲身處小聖賢莊,必要的學習還是要參加的,於是,西苒在張良的囑咐下開始跟着衆位弟子上課堂了!
負責教書的自然就是大當家,師尊伏念!
伏念比起顏路和張良,略顯古板和嚴肅。
西苒頭一天上課的時候,不習慣保持跪坐姿勢的她,麻着雙腳欲哭無淚,但是咬牙堅持着,直到授課結束後,子慕帶着衆多的儒家弟子嘻嘻哈哈圍着西苒調笑時,西苒已經雙腿麻木的不能動彈半分了!
“瞧,我就說呢,小西你還真是不中用,跪了這麼一會就不行了!”子慕的大餅臉顫抖着,“以後我們學騎馬的時候,你還不得摔死?”
另外一個聲音插進來:“聽說你會訓蛇?給我們瞧瞧唄!”
“就是啊,據說那蛇可是毒王之王呢!小西,給我們瞧瞧啊!”
西苒,揉揉腳踝:“不給!”
衆人叫起來:“爲什麼啊!”
“我家蛇寶寶喜歡吃人,除了我和三師公,見誰吃誰!”其實也喜歡吃三師公,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罷了!
這下,一堆小屁孩不吱聲了。
子慕炸着膽子說:“你就吹吧!”
西苒暱了他一眼,淡淡道:“三師公現在不在,想看我家寶寶的跟我來!”
一幫人興奮透着緊張,跟着西苒去看泥鰍,顏路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略微吃驚了一下,忽然覺得領頭走路的那個小西,明明是最瘦小的一個,如今走在衆位儒家弟子前面,居然就有了些氣勢!
“子房,我越來越弄不明白了!”
“嗯?”張良看着小人有些倔強的臉,那一臉虎視眈眈的樣子居然有些搞笑!
“小西是個什麼樣的孩子,爲什麼會流落到現在這個田地?”
“啊,她孤苦伶仃,保守折磨,而且,天賦異稟……”
說完,張良默默跟在大隊人馬後面去看好戲!忽然發覺自己的無聊,他揉揉腦殼,我這是犯什麼神經?!
然後,就見那幫弟子大呼小叫的從泥鰍房間奔出來了,其中一個還掉了鞋子!
他們身後,是一臉淡然有着母性光輝、脖子上掛着泥鰍的西苒,一人一蛇互動中,分外的……和諧而詭異!
“小西!”張良叫了聲,西苒就跟泥鰍一起晃盪過來了!
“三師公!”西苒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無邪的看着他。
“桑海有個同道宴請賓朋……”張良說,“明天,你跟我代表小聖賢莊去那裡走個場面!”
又補充一句:“不能帶泥鰍!”
西苒,垮了笑臉:原來古人也有應酬啊,還以爲小聖賢莊的各位都是不食人間煙火呢!
張良平時對這類事件根本不會上心,也很少有能夠請得動小聖賢莊的人物,但是,這次……
張良細細打量了一下無知者無畏的西苒,“到時候,你看我眼色行事!”
西苒扒拉了一下泥鰍,心說:三師公,什麼時候咱倆默契到用眼神交流的階段了呢?
張良搖了搖頭,忽然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小西,面對這樣的亂世,你若能夠明哲保身,算是聰明,但是,萬事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想要退出,其實會走得更深……”
張良的目光裡有着淡淡的無奈,他不知道面對西苒這樣的孩子,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來告誡她這個世界的殘酷!
但是,所謂的殘酷,西苒已經嘗試過了,不是麼?
西苒擡起頭,忽然對張良露出一臉珠光璀璨的笑,那麼幹淨,“知道了,三師公,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武功高強,我吃不死,我們在一起,就是無敵搭檔,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看着西苒的笑容,張良愣了愣,轉身離開。
然後,西苒便看到大樹下有點鬼祟的顏路二師公和溫和的衝自己招手,“小西,你過來!”
剛纔子房的表情,怎麼看都有些怪異!
子房究竟有什麼打算?
西苒興沖沖抱着泥鰍奔過去,顏路卻很適時往後退了幾步,“呃,你的泥鰍?”
“嗯!”西苒很自豪的拍拍蛇頭,“它很聽話的,其實我們開始相處的跟艱難,過了磨合期,就成了好朋友!”
顏路:“……小西,與三師公出門辦事,一定要小心!”
“嗯!”西苒想:爲啥跟我說這個啊,要說惹是生非,你那樣貌乖巧的子房纔是事主!我纔不跟你說他背後勾搭了些什麼可怕的角色呢!
顏路:小西看我的眼神,怎麼充斥着淡淡的同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