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回稟龔大人,反賊從桃園林後門逃出去了。”
龔彭,也就是那名天威府二把手的中年男子,他翻身上馬不滿道:“這等事情也用得着向我彙報嗎,直接追出去便是。”
“可是,他們卻有一人留在了後門,擋住了我們的道路。”
龔彭聞言一呆,皺眉道:“就一人?”
“嗯,就一人!”
“莫非血濺銀花自知要死,給其餘兩人爭取一條活路?”
龔彭說完,那名天威衛立即搖頭道:“並不是那老者,而是那名三十歲的男人!”
“是他!”
龔彭有些意外,之前因爲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陶大身上,到還真沒在意身旁的那個男人,但這話說回來,對方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強過血濺銀花等人啊,自己這邊可是召集了三四百人,莫非還奈何不了他?
“傳令下去,讓天威衛兵分兩路,一隊繞過桃園林,另一隊隨我殺出後門。”
“是!”
一聲令下,天威衛立即行動起來。
此時,桃園林後門,冷二手持一把彷彿是被劈斷過,只有尺許長的斬馬刀,站在門前,桃園林裡,上百名天威衛不敢上前,因爲在後門階梯上,已經躺了三十幾具屍體了。
冷二將刀伸出廊檐外,這一個舉動,立即嚇得上百名天威衛慌忙的退後一步,可是冷二卻沒有殺上來,而是藉着廊檐上滴落下來的雨水,洗刷着刀刃上的血跡。
當龔彭趕到時,看着冷二平靜的舉動,冰冷的雙眸,他雙眉一皺,心中暗驚,此人面對上百名天威衛,還能如此從容淡定,霸佔後門,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勇猛風範。
“在下天威府龔彭,閣下貴姓?”龔彭行到近前拱手道。
“冷二。”冷二隻是淡淡的迴應一聲,彷彿對龔彭沒有起到半點興趣,還不如洗刀來的有意思。
“冷公子是爲西齊效力吧,識時務者爲俊傑,如今西齊即將滅亡,冷公子現在若是投靠我大梁,在下保證,定會厚待冷公子,日後即便是封王拜相,也並不是沒有可能!”龔彭這時候居然說出了招納之語。
冷二默不作聲,轉身退到門檻旁,將刀插入腳下石縫中,自己則是直接做到了門檻上,冷冷的注視天威府的人馬。
“竟敢藐視我等,真是不識擡舉,龔大人殺過去吧。”一名天威衛怒道。
龔彭雙目微眯,目光掃過前面地上的一具具屍體,特別留意了一下屍體上致命的切口,從一個人殺人的方式,就能看出他的實力,死在冷二刀下的天威衛,幾乎都是一刀斃命,刀口平整,連肉帶骨,有一些天威衛的心臟都被破出來了,由此可見冷二刀法的厲害。
“御林軍何時趕到?”龔彭詢問了一下身邊人。
“回稟龔大人,最少三炷香時間!”
“三炷香!”
龔彭自語一句,搖頭道:“三炷香後,他們都跑沒影了,方纔焦茹的人稟報,稱這裡有一位西齊的大人物出現,看來這一次對方明顯不僅要搭救那名囚犯,同時也要把那位大人物救走,此人絕對不能放過,諸位做好準備,強行突破!”
“是!”
看到天威衛神情的變化,冷二伸手握住了刀柄,待對方縱馬橫衝而來時,他目光一寒,“鏘”的一聲,斬馬刀從石縫中拔出。
“咳咳咳……”
沈玉嘉從昏迷中醒來,只是輕微的咳嗽幾聲,頓時,他就感覺渾身劇痛。
“你醒啦。”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沈玉嘉耳中,他睜開眼望去,發現是一名毫不相識,身穿道袍的白髮老者。
“您是……咳咳……”
沈玉嘉一開口,就感覺喉嚨幹癢一片,忍不住輕輕咳嗽兩聲,立即又把全身的傷痛牽扯起來。
“要命就別動。”
老者說完,一把擦拭一根尺許長的銀針,一邊搖頭嘆道:“十多年不見,我還以爲你早死了,死了多好啊,省的給我添麻煩,而且今兒天一添就是三個,一個久傷纏身,一個新傷要命,還有你啊,這傷口是鬼老頭的鐵手造成的吧,你居然能捱到現在,老道真是不得不佩服啊!”
沈玉嘉聽到老者的話,這才注意到,屋中還有一人,而且還是他熟悉無比的老傢伙,陶老爺子!
陶大視乎也是剛剛醒沒多久,躺在牀上半眯着雙眼,似乎沒有神氣理會老者。
“來,把它喝了。”老者端着一碗湯藥走到沈玉嘉面前。
沈玉嘉動彈不得,只有張嘴讓老者喂他。
湯藥雖苦,可是勝在沒有,喝下去後,沈玉嘉頓時就感覺喉嚨舒服許多,他張張嘴,好奇問道:“多謝前輩相救,不知前輩和陶老爺子什麼關係?”
沈玉嘉十分好奇這老者與陶大的關係,聽他的言談,顯然很早就認識陶大了,而且從他話語中,沈玉嘉驚愕的得知,陶大居然受傷了,而且還是差點要命的致命傷,能把陶大傷成這樣的傢伙,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啊,只是不知道,那位鬼手又是何人?而他又是如何會在這裡的。
“和他,死敵的關係!”
“呃……”
聽到老者的話,沈玉嘉不由一呆,未等他想明白,老者笑笑又道:“雖然是死敵,不過也是曾經的事請了,至於現在,老道和他只是醫者與傷者的關係。”
沈玉嘉完全不明白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忽然,一直不開口的陶大淡淡的說道:“我和他沒關係,二公子你和他纔有關係!”
“我和他有關係?”沈玉嘉聞言一愣,立即就看向老者。
老者苦笑一聲,掃了一眼陶大,不滿道:“你也不用攀關係了,既然他是芷綺的夫君,我自然會全力相救,至於你,大限已到,準備後事吧。”
“芷綺!”
沈玉嘉是大感驚訝啊,這老者居然和他老婆有關係!
看到沈玉嘉驚愕的目光,老者做到他身旁,笑道:“老道乃是芷綺的師傅,道號青禪子,現在你明白了吧。”
沈玉嘉點點頭,他腦中還有許多疑問,好奇這青禪子爲什麼會是顏芷綺的師傅,更好奇這裡是哪?他昏迷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等沈玉嘉詢問,青禪子就站了起來,徑直走出廂房。
不一會兒,沈玉嘉就看到華永走了進來,沈玉嘉立即詢問了他昏迷後的事請,華永聞言,便慢慢的給他解釋起來。
許久過後,沈玉嘉悠然一嘆,想不到在他昏迷後,竟然發生瞭如此多的事請,最讓他震驚和悲傷的是,冷二抵擋追兵,直到現在還沒有過來,而陶大身受重傷,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而他們現在落腳的地方,乃是距離洛陽上百里的白雲山中,此地乃是一個小道觀,觀主便是之前的青禪子,距離他昏迷時,已經過去了五天時間。
“二公子放心在這裡養傷吧,天威府的人是不會找上門的,就算他們來了,青禪子真人也有辦法將我們藏起來。”華永安慰道。
沈玉嘉倒不是擔心自己的處境,而是心繫那一戰的結果,畢竟,除了他,還有武飛虎等人,寧滄珺與寧家如何了?裴世昭會不會因爲他而受到牽連,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倘若天威府真的追究起來,寧府怕是要血流成河啊。
無奈的是,華永也不知道洛陽的事請,這裡又是荒山野嶺,根本無法打聽消息。
一連五天,沈玉嘉都在房中渡過,這幾天來,他的傷勢在青禪子的施救下,漸漸康復了,也能下地稍微走動一下。
又過了三天,這一日,沈玉嘉纔剛剛醒來,便看到陶大直愣愣的望着他,沈玉嘉差點被嚇了一跳。
“陶老爺子有事嗎?”沈玉嘉好奇道。
“起來,跟我出去。”陶大說完,便自顧自的離開了房間。
當沈玉嘉走出房門,看到陶大已經坐在庭院中一顆流蘇樹下。
“抓住那根繩子,甩動起來。”陶大吩咐道。
沈玉嘉看了一眼一頭綁在流蘇樹上的粗麻繩,疑惑的問道:“幹什麼?”
“讓你做你就做,廢……咳咳……”陶大話還沒說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沈玉嘉真怕陶老爺子一怒之下,立即就嗝屁了,他趕緊抓住粗麻繩,像是小時候甩跳繩一樣,一圈圈的輪動起來。
“是這樣嗎?”沈玉嘉說完,便看到陶大點了點頭。
“用力點,全部甩起來。”陶大又吩咐道。
這粗麻繩足有十米長,十分沉重,沈玉嘉費盡力氣,也不過甩動一半,要全部甩起來,先不說會不會引發他的傷勢,就是全盛時期,也不可能辦到啊。
陶大看了一眼沈玉嘉有氣無力的樣子,咳嗽兩聲,閉上眼睛道:“咳咳……能甩多重就多重吧。”
“哦。”沈玉嘉點點頭,老實巴交的繼續甩動,雖然,他完全搞不懂這老傢伙爲何要他做這種事情,但他知道,陶大命不久矣,爲了滿足他,自己又何必與他較真呢。
在陶大的監視下,沈玉嘉整整甩了一天的麻繩,途中累了就休息,餓了渴了,自有華永在旁侍候,完全不給他偷懶的機會,左手掌的皮肉都磨破了,疼得沈玉嘉是痛苦不堪啊。
第二天一早,沈玉嘉又被陶大叫道庭院裡甩麻繩,今天陶大很少開口,只是躺在搖椅上,望着流蘇樹的樹冠愣愣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直到夜間,他纔開口吩咐華永下山給他買酒喝。
第三天,這日陶大沒有讓沈玉嘉甩麻繩了,而是叫他用另一隻手,做一些如同單掌俯臥撐,獨臂舉石鎖的動作,而陶大自己,則是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酒。
第四天,陶大又給沈玉嘉換了任務,這一次花樣更多,由華永輔佐,幾乎是從頭練到腳,連眼耳都不放過,沈玉嘉感覺自己差點就要被華永給玩死了。
第五天,沈玉嘉有恢復到了甩麻繩的日子。
黃昏,華永端來飯菜,招呼一聲二公子後,沈玉嘉便扭頭朝着陶大道:“老爺子,吃飯了。”
然而,陶大根本不似往日一樣,立即起身走過來,而是一動不動的躺在搖椅上,像似在冷冷的望着下落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