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翔答得很快，這話卻聽得白述他們幾個人臉色都變了，大家知道這位祖宗要鬧事了，並且夜天佑現在似乎根本沒有要阻止的打算……
幾個人先後上了車，車子沿着冷清的鎮子從醫院開往政府大樓，現在政府大樓裡已經被控制，雲慕鋒父子三人和雲家殺手基地的主要成員都被關押在裡面，其餘的人只是看管不準出門走動，並沒有直接收押。
僅僅只是幾個小時的時間，凌雲鎮已經被周圍的軍區控制，雲家的殺手雖然人數衆多，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武器裝備，軍方很容易就控制了這個鎮子，裡面初步估算共計三萬多人！
雲慕鋒父子三人現在心裡都很忐忑，他們從幾小時前就被白述的人扣押了，現在也不清楚京城的情況，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不過雲慕鋒寧願相信這個跟夜天佑在一起的女人是葉珊玉，京城跟雲連在一起被軟禁的那個纔是真正的凌筱筱，否則的話，他們父子四人就真的毀在一個女人手裡了……
“哐！”
沉重的鐵門打開，地下室裡散發出來陰冷潮溼的味道，一羣荷槍實彈的人走了進來把這個分隊的人押了出去。
零一轉頭看了一眼他們當中年紀最小的男孩，抿着嘴沉默了，他們是雲家的殺手，卻聽命於雲連父子，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只不過，零一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早。
“快走！排好隊都出去！”
旁邊的狙擊槍頂在他們後背上，零一甚至感覺得到槍口發出來的熱量，幾小時前軍方交接的時候是有武力交火的。
“嘭！”
走在最後的少年被人用槍托砸在了後背上，因爲他們都帶着手銬，所以直直的摔在了地上，零一猛地轉過身去，盯着地上慢慢爬起來的少年，終究還是一言不發。
“冷血！”
領頭的士兵不屑地看了一眼零一，雖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都是當兵的，但是這些人不一樣，他們是殺手，做的事情也不遵循法律和制度。
零一嘴角微微抿着，一言不發地看着最後爬起來的那個少年，心裡已經沉了下去，他知道爲什麼白述把他們這個小隊單獨關起來了，因爲最晚是他帶着的這個小隊打傷了夜天佑……
開槍的人就是剛纔被撞倒的年紀最小的那個少年。
“你沒事吧？”
零一看着少年，跟他走在最後，低聲道：“最晚那一槍是我打的，你沒有開過槍。”
少年的眼神突然出現了幾分驚懼，他們雖然被封閉在山裡訓練，很多年都沒出去過，可是他卻知道夜天佑是什麼身份，也知道他們這一次暴露之後面臨的是什麼。
“哥！你不能……”
“閉嘴！誰是你哥哥？我沒有你這麼廢物的弟弟！”
零一冷着臉說完，已經頭也不回地朝前走了，少年的眼圈卻已經紅了，都是他爭強好勝，那一槍明明是朝着小個子打過去的，沒想到卻被人擋了，並且還打偏了……
十幾個人都面無表情地被押到了大廳裡，凌雲鎮的政府大樓滿前有一塊空地，冬天的西南邊陲天氣好的讓人嫉妒，穿着長袖的外套都覺得有點熱。
“白少，人都帶來了。”
西南軍區派過來的人跟白述打招呼，因爲夜天佑他們這一羣人的身份敏感保密，所以他們幾乎都不用軍銜稱呼，這也避免了很多麻煩事情。
白述“嗯”了一聲，眼神卻是看着夜天佑的，似乎在等待他發話。
只是，夜天佑還沒說話，凌筱筱已經鬆開了他的手，慢慢地走到了這一羣明顯只有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前，聲音低沉。
“昨晚交火的時候是你們小隊開的槍對嗎？”
零一猛地擡起頭來，看着凌筱筱的目光盡是難以置信，他以爲凌筱筱跟着雲連回京城去了，他們追捕的是葉珊玉和夜天佑！
凌筱筱也看到零一了，這些人當中，似乎只有他年紀最大，其餘的都是少年的模樣，雖然她心裡有點不太舒服，不過心底的憤怒卻半點都沒減少。
“是我們。”
零一答得很乾脆，目光也變得沉靜下來，心裡反覆地在問自己，如果他知道這個人不是葉珊玉是若曦小姐的話，他還會不會下令開槍？
因爲他們沒看到女人的腳印，所以一直以爲夜天佑和凌筱筱是夜天佑手下一開始被打得重傷的那一個……
凌筱筱的目光挪到零一臉上，慢慢地走到了他們面前站定，手心攤開，裡面躺着一枚有編號的子彈。
“昨晚開槍的人站出來，剩下的人回去。”
她的話讓一羣少年都慌了神，他們從來沒參與過實際任務，他們這一批人在山裡訓練了幾年，一直到前兩天才放出來，自然沒機會見識被俘虜之後應該怎麼做……
理論上來說，殺手被俘虜之後，下場最好就是自殺。
大廳裡很安靜，十幾個人卻沒有一個人動，他們互相遞了個眼神，心裡並不懼怕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八歲的美麗女孩兒。
“咔嚓！”
凌筱筱從灰狼身邊拿過來狙擊槍，奪槍上膛舉槍瞄準，一系列動作半點也不含糊，槍口對着零一的心臟，眼神冷凝。
“我數到三，不站出來也行，他死了你們還有臉活着麼？”
零一的臉突然變了色，他並不害怕自己去死，可是他知道自己那個傻弟弟肯定會站出來，於是他趕緊嗆聲：“這枚子彈是我的，我打中了。”
凌筱筱收起槍，順手扔給了旁邊呆住的灰狼，看着零一的眼神都是冷意：“剩下的都帶回去吧，留下他就行。”
一羣少年都慌了神，其中一個似乎還在流鼻血，棱角分明的五官看上去異常的憤怒，他一轉身避開了士兵推搡的手，站到了零一身邊：“是我打中的人，你們要殺就殺我，放了我哥哥。”
零一轉頭看着直到自己肩頭的小不點兒，臉色變得煞白，咬着脣道：“滾！誰讓你逞能的？就憑你打得中嗎？”
凌筱筱微微眯着眼，轉身看了一眼這兄弟倆兒，剩下的人已經被帶走了，整個大廳突然變得空曠起來。
“你怎麼證明這子彈是你的呢？”
零一的臉色很難看，只是他現在根本沒辦法辯解，他家這個混小子簡直就是個豬腦子！
少年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凌筱筱的眼神卻沒有閃躲和懼怕：“子彈側面我刻了名字，你轉過去看編號側面，有兩個字母。”
凌筱筱轉了下手裡的彈殼，果然看到細小的兩個字母“XY”，眼神認真並且專注，緩緩地點了點頭，“的確是你的。”
“若曦小姐！你別聽我弟弟說，不是他開的槍，是我！”
零一的手心裡一直在出汗，他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理這個“兇手”，可是他心裡已經擔心得不行了。
“你叫我什麼？”
凌筱筱有點意外，雖說他們都認爲她是葉珊玉，不過看樣子零一認出她來了，想想也覺得雲連挺悲哀的，悲哀的認爲他喜歡的人是自己，卻又根本分辨不出來她和葉珊玉有什麼區別。
“若曦小姐，你放了他，我任你處置。”
零一轉頭瞪了一眼還想說話的少年，眼底都是警告，一張從來不笑的殭屍臉上多了幾分人氣，大概只有這個時候他看上去纔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凌筱筱磨着牙，認真的思考了半天，看向零一身後的少年，突然笑了起來：“處置你？讓後放了你弟弟以後來找我報仇嗎？他槍法這麼好，你以爲我跟他一樣白癡？”
“噗……”
夜天翔抱着手笑了，他們都知道這個零一經常跟在雲連身邊已經好幾年了，沒想到他居然還有個弟弟！
“他不會……”
零一的那個“的”字還沒說出來，回頭對上自己弟弟那雙犀利的眼睛，他已經啞口無言了，如果自己是了的話，這個愣小子確實是會這麼做的，零一心裡嘆了口氣。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先殺了他然後再自殺。”
凌筱筱慢悠悠地比劃了一下她身上的匕首，冷冰冰的金屬在燈光下泛着光，看得衆人身上一陣寒，真是……夠狠的！
“我選第二個。”
零一毫不猶豫地說了這句話，他們只是雲家的工具，沒有了價值之後，每個人都會變得想葉珊玉一樣被拋棄，一如現在這樣，他連弟弟都保護不了！
“呵！我還沒說第二個選擇是什麼呢！”
凌筱筱冷笑，她不是個心狠的女人，可是她卻是個記仇的女人，零一每天給她下藥的是事情她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呢！
“我選第二個，你要能讓他活着，我什麼都答應。”
零一看了一眼身後的少年，他曾經以爲只要他成了最優秀的殺手，就能保護年幼的弟弟，可是後來他才發現，只要他們都是殺手，他就永遠沒辦法保護弟弟……
“是嗎？什麼都答應？”
凌筱筱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卻冷如寒冰：“我讓你去殺雲連你也答應嗎？”
白述他們都頭皮發麻了，果然女人是這個世界上你最得罪不起的生物，因爲她們最懂得人性的弱點，能讓你生不如死。
零一果然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地點點頭，雲連眼裡他們都只是工具，有用的時候就用，沒用了隨時可以處理掉，就像以前的Mina和葉珊玉……
凌筱筱眼底卻沒有半點喜悅之色，軟糯的嗓音裡沒有半點殺氣，卻帶着讓人不肯抗拒的壓力，在場的男人們都保持沉默，想知道她究竟要幹什麼。
“你帶出來的這些人，他們認你還是認雲連？”
零一猛地擡起頭來，看凌筱筱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複雜，他之前不明白爲什麼她願意跟自己繞彎子，可是現在他懂了，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這個所謂兇手的命！
“他們……認我！”
零一的臉色很不好看，雲連雖然提供資金支持，名義上也直接管理這個基地，但是實際上，這些年輕人都是他帶出來的，十幾年來這裡都是他替雲連管理。
凌筱筱越過零一，視線放在他身後的少年身上，語氣嚴肅：“你喜歡殺人嗎？”
少年看着凌筱筱，想到他們昨天晚上經歷的那些，臉色有點白，搖了搖頭：“不喜歡。”
“如果以後你都不用過這樣的生活，你願意嗎？”
凌筱筱笑了笑，她知道對於這些不滿十八歲的孩子而言，這裡的生活也許像噩夢一樣可怕，雲家的藥物訓練和各種非人的測試，他們一路走來，看着身邊的同伴不斷地死去，對死亡本身應該是畏懼的，對雲連也並不是真的衷心。
“不願意。”
少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零一，低聲道：“可是如果我不能保護自己的話，哥哥爲了保護我會死。”
零一突然回過頭去，難以置信地看了弟弟一眼，突然間整個人都崩潰了。
他以爲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沒有了人的情感，只是冰冷地殺人殺人殺人，可是知道現在他才發現，實際上不是這樣的，他心底仍然保有曾經那一份最真摯的感情——親情。
“雲連每年來這裡的時間很短，大多數人甚至不認識他，有行動的時候都是我在安排，他們並不是十惡不赦的人。”
零一嘆了口氣，他知道如果他們反抗的話會是什麼下場，他們和雲家的私人軍隊不同，他們沒有編制，甚至是見不得光的一羣人……
這幾十年來，雲家四處蒐羅被拋棄的孩子回來訓練，幾十年過去了，凌雲鎮郝然已經變成了一個殺手鎮，年紀大的人會回來這裡頤養天年，如果他們能活到那個年紀的話。
凌筱筱一開始是很憤怒的，她真的想直接拿槍把打傷了天佑的人崩了，可是她不是那種不理智的人。
這裡三萬多殺手，並不能像對待俘虜那樣殺了他們或者把他們關一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這些人變成真正可用的人，既然是雲家培養出來的殺手，那麼他們忠於雲家也並不奇怪。
“你們兄弟以後就跟着我吧，這裡會有人來正式接管，不會再對這些孩子進行藥物實驗，不過，管好你們的人，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
凌筱筱始終都笑着，她甚至看到零一眼裡的感激，雖然她認識零一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是她看人向來都很準，每一個人都不是生來就冷血的，這些殺手只是想成爲普通人，過正常的生活而已。
“若曦小姐，你放心。”
零一垂着頭，這是承諾也是交易，他知道如果她想動他弟弟的話，一開始就不會給他機會，她總是善良的……
白述他們都看着這個有史以來最牛逼勸降，凌雲鎮的人沒有暴力抵抗軍隊已經讓他們都覺得詫異了，沒想到這些他們想不明白的東西，居然幾分鐘之內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人解決了！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昨晚這顆子彈原本是要打到我身上的，所以你們欠的是我。”
凌筱筱把手裡的子彈子給零一，轉身朝夜天佑笑了笑，聲音透着幾分疲憊：“我這麼做你會生氣嗎？”
夜天佑彎了下脣角，搖搖頭：“我爲你驕傲。”
白述他們一羣人已經崩潰得恨不能捂臉鑽地去了，虧得剛纔他們幾個都急死了，這對腹黑的夫妻倆兒把他們一羣人但傻子耍了一遍，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
京城，軍總醫院。
已經在醫院休養了一整天的葉珊玉今天心情很不好，因爲從昨天起，他們就被人控制了，都是因爲白子航那一鬧，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是真的凌筱筱。
“若曦，你餓了嗎？”
雲連守着葉珊玉，臉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他也在拼命地回想這半個月印象裡的凌筱筱是什麼樣子，可是不管他怎麼想，似乎都捕捉不到半點影子。
“我不餓，雲連，他們要把我們關到什麼時候？”
葉珊玉心裡已經開始擔心，如果零一的人沒有殺了夜天佑和凌筱筱的話，她很容易就會穿幫，他們會再一次陷入困境……
雲連搖搖頭，他以爲，就算是看在老爺子的份上，二叔起碼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動他們，可惜雲慕錦似乎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他，直接暴力解決問題了。
“等等吧，就算他們找到了夜天佑，你選擇的人也是我，雲家攔不住我們在一起。”
葉珊玉的心裡一點點沉了下去，原來雲連的依仗就是真正的雲若曦的心！
可惜，她根本就不是雲若曦，她纔是那個冒牌貨……
夜裡的風聲很大，寒風吹着醫院的窗戶發出“咔咔”的聲音，忽然，他們所在的窗戶被風吹開，雲連趕緊走過去關窗，卻發現窗戶邊上貼着一個人。
黑色勁裝的人悄無聲息地貼在窗戶上，並且沒有被外面的人發現，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來，“雲連少爺？我們家老爺有請。”
“我要帶着若曦一起。”雲連看了一眼病牀上的葉珊玉，眼神堅定。
“輕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