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五)

八月四日清晨,天色正值拂曉,東方纔剛剛露出魚肚般的幾絲光亮。

在太平軍的營寨,距離天上姬劉晴起居帥帳三五丈外,有一名身披甲冑的將領環抱着刀鞘倚在營房邊,睏意連連地打着盹。

這名將領叫做楊峪,乃天上姬劉晴帳外親衛兵的統領,曾經是太平軍第三代主帥陳驀身邊的親兵,自前兩日陳驀離開軍中前往南郡江陵後,楊峪便接手了護衛公主劉晴的職責。

“呀!”猛然間,劉晴帳內傳出一聲抓狂般的尖叫,只見在帳外打盹的楊峪猛地睜開雙眼,一把握住刀鞘,幾步衝入帳內。反應之快,叫人很難想象此人方纔還在打盹。

一臉凝重地撩帳闖入進去,楊峪疑惑地發現,帳內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硬要說有什麼違和吧,那就是劉晴因爲熬夜而顯得通紅的雙眼與眼眶下那一抹淡淡的灰黑。

“公主?您是早早起來了,還是……一夜未曾歇息?”小心翼翼地問着話,楊峪瞥了一眼帳內牀榻位置,見牀榻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他心中哪裡還會不明白,一臉擔憂地勸道,“公主,就算是思考對付周軍的策略,可也要保重身體啊!”

因爲曾經是陳驀身邊的親兵,因此,楊峪也清楚他們太平軍第二代主帥、也就是劉晴的生母之所以會病故的原因。

過於操勞……

由於過於操勞太平軍的將來,那位溫柔的女人年僅三旬便故去,成爲了太平軍上下將士心中莫大的遺憾,以及第三代主帥陳驀心中永遠的悲痛。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無視着楊峪的勸說,劉晴抱着腦袋坐在桌旁。自顧自地喃喃說道,“那究竟是代表着什麼意思?——叮叮叮,叮叮?絕非是胡亂敲打這麼簡單,這裡面必定隱藏着什麼只有周軍才明白的訊息……”

見劉晴好似中了魔障般喃喃自語,楊峪微微皺了皺眉,沉聲喚道。“公主!”

“唔?”被楊峪一句話驚醒,劉晴下意識地轉過頭來,疑惑問道,“楊峪?你怎麼在這裡?”說着,她似乎注意到了帳外已漸漸有了光亮的天色,驚訝說道,“天亮了?”

楊峪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試探着問道,“公主在此想了一宿麼?”

“唔……”敷衍般地應了一聲。劉晴的目光再度回到了桌案上那張行軍圖上,嘴裡喃喃自語着什麼。

見此,楊峪微微嘆了口氣,心中暗暗責怪自己督促不力,原以爲眼前這位公主殿下昨日早早入睡,也沒料到她竟枯坐在帳內苦思了一宿策略。

“公主,時辰還早,您還是先歇息一會吧。待辰時……唔,待午時末將再喚您起來……”

“我還不困。你先下去吧……”劉晴搖了搖頭,揉了揉腦門,強睜着睡意朦朧的雙目,繼續注視着行軍圖。

說實話,她這幅模樣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

“……”楊峪微微皺了皺眉,心下暗暗想道。果然,恐怕也只有陳帥的話,這位公主殿下才會聽得進去吧……

想到這裡,楊峪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看似是抱拳領命打算退出帳外。可在轉身的工夫,卻故作喃喃自語般說道,“唔,這件事得記下來回頭稟告陳帥……”

“站住!”還沒等楊峪擡腳邁出一步,劉晴彷彿受驚的兔子般渾身一顫,吞吞吐吐說道,“你……楊峪,你方纔說什麼?”

“沒說什麼啊,”楊峪聳聳肩,故作不在意地說道,“只是陳帥臨走前吩咐過末將,叫末將看着公主……公主有什麼不乖、不聽話的地方,若是末將苦勸無用,陳帥叫末將一一記下,回頭稟告於他!”

“你在威脅我?”聰慧如劉晴,哪裡會聽不出楊峪話中的威脅意味。

“末將哪敢?”楊峪聳了聳肩,露出一副很無辜的模樣,似笑非笑地望着劉晴。

作爲陳驀最初時候的親兵,楊峪可以說也是看着劉晴長起來的,心中自然清楚劉晴對陳驀那份傾慕之情,他可不怕她不買賬。

“楊峪,你越來越可惡了!”劉晴氣呼呼地瞪着楊峪。

“呵呵,哪裡哪裡……”彷彿是聽到什麼誇獎般,楊峪笑嘻嘻地摸着腦袋。

“我是在誇獎你麼?”本來就心情不佳的劉晴氣地火冒三丈,正要開口,卻見楊峪輕笑一聲,眨眨眼睛說道,“公主您看這樣如何?您乖乖上榻歇息,末將回頭就不向陳帥打小報告,說公主的壞話……公主可要知道,陳帥最信任末將,無論末將說什麼,陳帥都會相信的……”

“你……”劉晴氣呼呼地瞪着楊峪,見後者絲毫不爲所動,氣勢頓時弱了下來,一臉不情願地說道,“哼!回頭定要陳大哥革了你的親兵統領職務!”

“是是是……”楊峪毫不在意地輕笑一聲,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輕笑說道,“半柱香工夫後,末將再進來,若是公主已乖乖歇息,末將就當昨夜之事沒發生過,反之嘛……”

“知道啦,出去!”劉晴一臉不開心地呵斥道。

雖然同樣是將她讓小孩子看待,可陳驀總歸是她心中暗暗喜歡的對象,哪怕有時候劉晴因爲陳驀拿她當小孩子心中不滿,嘴裡也不會說出來,可對於眼前這個楊峪,她顯然沒有那個好耐心。

“那就不打擾公主歇息了!”輕笑一聲,楊峪轉身正要離開,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去,對劉晴說道,“公主,末將聽人說,女子本屬陰,熬夜恐沾染幽府鬼氣,即便不至於厲鬼纏身,亦會有損於容顏哦……”說着,他也不等劉晴有何反應,徑直走出了帳外。

不得不說,劉晴被嚇到了,雖說她的聰慧不下於長孫湘雨。但終歸還是無法超乎這個時代的束縛,別說她,長孫湘雨在遇到謝安之前,不照樣篤信鬼神之說麼?

唔,應該說,長孫湘雨如今依然還是很迷信的。要不然也不會弄那些連樑丘舞與金鈴兒都不會去相信的旁門左道,只爲讓自己爲謝安生下一個兒子,而不是女兒。

只能說,再聰明的女人,一旦沾到她們心中重要事物的邊,都會變得不理智。

“可惡,這麼咒我,回頭一定要陳大哥革了你的統領職位……”低聲咒罵一句,劉晴無可奈何地倒在牀榻上。事實上,她本來就有些吃不消了,如今一躺牀榻上,只感覺雙眼皮沉重地很,不消片刻便已熟熟睡去。

大約半柱香工夫後,楊峪又進來瞧了一眼,見劉晴躺在牀榻上睡地香甜,心下微微一笑。再度退出帳外。

對於劉晴的話,楊峪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是陳驀的親信,怎麼可能會因爲劉晴幾句抱怨的話,就使得陳驀將其革職?正是因爲陳驀信任楊峪,纔會將護衛劉晴的職責交付他。

“唉,有時候還真是叫人頭疼……”輕笑着搖了搖頭,楊峪叫部下搬了條凳子來。繼而,坐在帳外閉目養神,雖說不怎麼舒適,倒也能夠解解乏。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動了楊峪。他睜開眼睛,正巧望見副帥伍衡一臉不渝地走過來。

“伍副帥!”楊峪起身抱拳呼道。

“楊統領,”伍衡點了點頭,目視帳內說道,“公主起來了麼?我打算與公主商議一下強攻周軍營寨的事宜!”

楊峪擡頭看了一眼天色,發現眼下不過辰時,換而言之,帳內的那位公主殿下僅睡了一個時辰左右。

“公主還未起身……”

“都這個時候了……”伍衡皺了皺眉,正要撩帳走進去,卻見面前突然橫過來一柄未出刀鞘的佩刀。

直視着伍衡那有些惱怒的神色,楊峪不復一個時辰前與劉晴說話時的和藹,眼神冰冷,一字一頓說道,“伍副帥,我說,公主還未起身!”

話音剛落,就見伍衡身後幾名親兵厲聲喝道,“楊峪,你什麼意思?——膽敢這般與伍帥說話?”

“伍帥?”楊峪聞言輕笑一聲,淡淡說道,“是伍副帥吧?”

“你!”伍衡身後那幾個親兵們勃然大怒,下意識地摸向腰間佩刀,卻只聽鏘鏘鏘幾聲,楊峪身後那一排親衛紛紛已抽出了刀鞘中的刀,拔刀的速度,何止比伍衡那些親衛快上一籌。

“天府軍……”伍衡的雙目眯了眯,神色莫名地望着楊峪身後那二十餘名氣勢不凡的太平軍士卒。

“啊呀,想不到伍副帥遠在北疆,亦聽說過我等啊?”楊峪輕笑一聲,繼而面色一沉,冷冷說道,“哪怕眼下全營將士皆受您伍副帥節度,但這其中不包括我三百天府軍,伍副帥最好記在心裡!”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權利上的糾紛,哪怕是太平軍亦難以倖免,別看太平軍有着一致的外敵大周朝廷,但是內部的競爭亦是相當激烈,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在於劉晴的母親在當年病故時,將第三代太平軍主帥的職位傳給了陳驀,讓陳驀這位當時加入太平軍還不到一兩年的外來人來領導太平軍,而不是像伍衡這樣根正苗紅的初代太平軍直系。

不可否認,陳驀絕對是一位沙場上百年難得一年的勇悍宿將,但他並不是一位合格的領袖,在對待太平軍內部的糾紛時,缺乏必要的權謀。

想想當年長孫湘雨在大梁奪兵權時,哪管那些人是什麼三品、四品參將,但凡是不服從她命令的,一概誅殺無誤,殺雞儆猴,唬地當時數萬西征軍不敢不從,這纔是成大事者應有的魄力與手段。

也正因爲如此,胤公曾不止一次地嘆息過,長孫湘雨若是男兒身,勢必會是一位令天下震驚的梟雄。

而在這方面,陳驀顯得要差地多,只能說是他是一位稱職的主帥,但不是說是一位合格的主帥,正是因爲他一次又一次地姑息,這才使得伍衡能與他在軍中平起平坐。而事實上,儘管伍衡的武藝也是相當出衆,但倘若陳驀不顧一切要殺他。那豈是費多大力的事?

這也是太平軍中陳系一派的將領們心中暗自嘆息的事。

也正是因爲這樣,太平軍中陳驀一系的將領與伍衡一系的將領們關係極差,就好像當年李壽初繼位時的謝安保皇一黨跟[八賢王]李賢的新丞相一派,而且還比那個更激烈地多。

“……”深深望着楊峪,伍衡阻止了身後親兵拔刀的動作,微笑說道。“楊統領教訓地是,是本副帥莽撞了!——還請楊統領代爲向公主通報一聲!”

揮揮手示意身後的二十餘名士卒將刀收歸刀鞘,楊峪眼眸中的冷色消融了幾分,正色說道,“公主昨日苦思對付周軍的計謀到深夜,困勞至極,爲公主身體狀況考慮,伍副帥晌午時分再來吧!”

伍衡皺了皺眉,還未開口說話。他身後一名親兵震怒喝道,“楊峪,伍……副帥可是爲我十五萬大軍考慮,欲與公主商議軍情大事,你何以敢阻攔?”

“哇哦,十五萬大軍啊……”楊峪一臉誇張地叫喚了一聲,繼而似笑非笑地望着伍衡,淡淡說道。“抱歉,我天府軍眼下不管軍事。只負責公主的起居、護衛,末將忠於職責,伍副帥不會怪罪吧?”

“……”深深望了眼楊峪,伍衡微笑說道,“楊統領言重了,楊統領既然是忠於職守。我又豈會怪罪?好吧,過兩個時辰我再來!”

“恭送伍副帥!”楊峪抱拳行了一禮。

瞥了一眼楊峪與帥帳附近那四十來名士卒,伍衡轉身離開了。

走到十丈外時,伍衡身後一名親兵不解問道,“伍帥。那楊峪欺人太甚,就這麼放過他?”

伍衡淡淡一笑,說道,“楊統領亦是忠於職守,本帥豈能遷怒於他?”

“伍帥大度!”

“伍帥果然是氣度不凡!”

身旁的親兵們紛紛出言讚歎,一臉敬佩地望着伍衡,他們哪裡知道,伍衡眼下恨不得將那楊峪抽筋扒皮。

但是他不敢……

他了解過,天府軍,那是太平軍第三代主帥陳驀的嫡系親衛軍,雖說只有寥寥三百人,但是卻擁有着傾覆一城的實力。軍中士卒的武藝皆學自於陳驀,哪怕是尋常士卒,都擁有着比擬千人將的武藝。

二代天權神將魏虎的武藝如何?在太平軍年輕一代中算是佼佼者,就連枯羊也要稍遜一籌。倘若此人正面對上那三百天府軍士卒,一對一,魏虎輕易殺之;一對二,魏虎需要費點力氣才能殺之;一對五,魏虎有性命之憂;一對十,魏虎必死!

這是其餘任何一支軍隊都做不到的,哪怕是東軍[神武營]。要知道三年前的魏虎,就能在冀州兵中大殺四方,最後還是[炎虎姬]樑丘舞親自動手將其拿下。

再說那楊峪,武力直逼伍衡,比魏虎、枯羊都要高出一線,若不是陳驀迫於壓力,不能讓自己嫡系的將領擔任[六神將],以免引起伍衡一系將領們的反感,二代[六神將]根本輪不到魏虎、枯羊這些年輕人。

平心而論,若非謝安手底下也有漠飛與丁邱所率領的東嶺衆與金陵衆刺客,若非大梁軍中有勁弩這等殺人利器、哪怕是天府軍士卒都難以抗衡,換做另外一支周軍,只要這三百天府軍去一遭周軍營地,就能解決劉晴所有的難題。

當然了,倘若是換一支周軍,劉晴多半也不會因此而感到頭疼。

不過由此可見,太平軍內部的派系爭鬥,確實是相當激烈,絲毫沒有因爲陳驀這位中心人物的暫時性離開而出現稍微的緩和。

而相比太平軍,眼下湖口周軍營寨,簡直可以說是謝安的一言堂,自打謝安識破了彭澤郡知府於瀝的苦肉計後,軍中一干大梁軍將領對謝安那是言聽計從。

尤其是樑乘,這幾日他不止一次地後怕,若是那日謝安輕信了他那愚蠢的建議,冒然率軍追擊故作敗退的十五萬大梁軍,那將會是一個何等的局面。

正因爲如此,在那日之後,樑乘再不敢胡亂提出建議,在軍議之時一言不發,只等着謝安在最後分派任務。這倒是讓謝安感覺好點好笑。

但不管這麼說,這是一件好事,畢竟率軍打仗的前提,就是要收服麾下將領們的心,倘若一軍主帥所說的話還無法得到部將們的支持,這還打什麼仗?

不過話說回來。樑乘太過於拘束,謝安還真有點不習慣,畢竟他跟長孫湘雨不一樣,長孫湘雨奉行的是不需要將領的兵法,她只要部下們毫無差錯地履行她交代的命令,而謝安不同,他更希望部將們有着各自的想法,最好能臨機應變,而這。恰恰是長孫湘雨最厭惡的一點,她寧可在局部戰場上失利,也嚴禁部將做多餘的事,免得因此開了先例,使得軍中將領日後自作主張,破壞她整個謀劃。

“大人,那於瀝招了,果然如大人所料。那廝是太平賊軍的內細!——不過,他麾下那四千彭澤軍似乎不知情。一個個都以爲是爲援助我軍而來……”

“看樣子是被騙了……”謝安端着茶盞淡淡說道,在軍中,茶葉算是極其奢侈的物品了,因此,就連貴爲刑部尚書的謝安眼下也只能喝着溫熱的白開水,腦補茶水的甘香。

“是啊!”樑乘點了點頭。摩拳擦掌惡狠狠說道,“當末將把此事告訴那些彭澤郡將士們時,他們一個個都傻眼了,繼而氣憤填膺,若不是末將攔着。末將那於瀝早被那些憤怒的彭澤郡將士給生撕了……”

“自然的,出發時六千人,死得剩下不到四千人,犧牲了整整兩千同澤,還不是爲了支援我軍而戰死……唉,這兩千條人命,得算在那於瀝的頭上!——虧本府之前還覺得此人忠義來着!”

“呃,是……”樑乘訕訕地應了聲,畢竟他原本也覺得那彭澤郡知府於瀝是個忠義之輩,卻不想對方竟是太平賊軍的內細。

“不好辦吶……”謝安長長嘆了口氣。

“大人的意思是?”

似乎是注意到了樑乘心中的不解,謝安搖頭嘆息說道,“前車之鑑,後車之師,於瀝對我軍而言也算是個教訓……暗中已投靠太平軍的,或者從一開始就是太平軍內細的,絕非只有那彭澤郡知府於瀝一人……早前本府還在猜想,太平軍既然要復辟南唐,爲何不從荊州下手,是顧忌[楚王]李彥麼?於瀝之事後,本府算是明白了,[坑人王]說地對,荊州很有可能早已落入太平軍的手中,換句話說,我等日後要面對的,絕非只有太平軍,還有披着我大周地方官員外皮的太平軍內細!”

“嘶……”樑乘聞言倒抽一口冷氣,驚聲說道,“大人的意思是,我軍無法得到地方官員的援助麼?”

“哼,本府可不想被人從背後捅到一刀!”儘管謝安沒有直接回答樑乘,但已隱晦地表達了他的意思,那就是絕不輕信江南任何一個郡縣的官員,天曉得這裡面有沒有像於瀝那樣的太平軍內細。

正說着,帳幕一撩,呼啦走入一撥人,領頭的蹦蹦跳跳的小丫頭王馨,身後跟着蜃姬秦可兒,還有就是苟貢、丁邱、蕭離等一干刺客。

見此,謝安倒也不再跟樑乘談論,轉頭望向小丫頭,笑呵呵說道,“丫頭,今日心情不錯啊,難不成昨晚做了什麼美夢麼?”

“還美夢,”王馨撅了撅嘴,滿臉不開心地說道,“哥不提我還忘了,這兩日夜裡,營裡那些兵大哥們叮叮叮叮地敲什麼呢?吵死人了,昨晚我都沒睡好……”說着,她又是可憐兮兮、又是惱怒地看着謝安。

“哦,這樣啊,竟然打攪了咱丫頭的睡夢,那些人真可惡……”謝安用哄孩子似的口吻述說着,同時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還別說,小丫頭頓時安靜下來,不過卻翻了翻白眼,哼哼着說道,“哥就是喜歡騙人家,還裝地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我可是問了那些兵大哥,他們說,是哥你吩咐他們那麼做的……”

“哦?有這回事?”謝安絲毫沒有被小丫頭戳破謊言的尷尬,摸了摸下巴,故作全然不知此事。

“哥,”搶在[蜃姬]秦可兒之前坐在謝安身旁,無視後者有些無可奈何的表情,小丫頭興致勃勃地問道,“我聽苟大哥說,哥你叫那些兵大哥半夜叮叮鐺鐺敲。是爲了對付那些太平軍壞人對不對?——這樣敲敲打打就能打敗對面的太平軍壞人麼?”

“……”謝安聞言沒好氣地望了一眼苟貢。

苟貢乾乾一笑,一臉訕笑地聳了聳肩間,對謝安做了一個口型,表示小丫頭纏地緊,他無奈之下只好將此事透露。

“哥,說嘛說嘛!”小丫頭搖曳着謝安的胳膊連聲問道。

“好好好!”謝安無奈地搖了搖頭。

聽到謝安這句話。不止小丫頭王馨,帳內衆人都豎起了耳朵,畢竟他們也弄不明白謝安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在帳內衆人滿帶興致的目光注視下,謝安拿起用早飯時的筷子,輕輕敲了敲茶盞。

“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麼?”謝安環顧着帳內衆人。

小丫頭歪了歪腦袋,繼而搖了搖頭,其餘衆人皺眉思忖着。

“你再想想!”謝安對小丫頭說道。

小丫頭顰眉思索了大概不到一息的工夫。苦着臉說道,“我猜不出來,哥,你說嘛!”

“呵呵,”謝安輕笑一聲,詢問苟貢道,“苟貢,你呢?”

望了一眼謝安那看似高深莫測的眼神。苟貢覺得這裡頭大有文章,皺眉苦思道。“容卑職再想想……”

謝安微微一笑,忽而轉頭對[蜃姬]秦可兒說道,“可兒,你猜得到麼?”

可能是沒想到謝安冷不防地詢問自己,秦可兒皺了皺眉,聚精會神地思索着。

大概十幾息後。蕭離抓狂般地撓了撓腦袋,吐氣說道,“我實在是想不到了,大人,您就爽快點直說了吧!”

還沒等謝安開口。苟貢連忙說道,“等等,大人,您先等等,容卑職再想想……”

除了蕭離與小丫頭王馨外,秦可兒與樑乘、丁邱等人亦是連連點頭同意苟貢的觀點。

“唔,那行,就給你們一刻辰的時間!”說着,謝安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畢竟秦可兒正聚精會神地思索着。

一刻辰後,苟貢、樑乘、秦可兒、丁邱等人還是毫無頭緒。

“大人,您說吧,那究竟是什麼意思?”苟貢有些不甘心地望向謝安。

只見謝安詭異一笑,聳聳肩輕聲說道,“那段富有節奏的叮叮敲擊聲究竟是什麼意思……事實上,本府也不知道!——我不過是交代了那些將領們似我這般敲打罷了!”

“……”望着一臉無辜的謝安,帳內衆人頓時爲之傻眼。

“哥,你又騙人!”小丫頭王馨氣呼呼地瞪着謝安,雙手拽着他的衣袖。

“別鬧別鬧!”謝安哈哈大笑。

望着眼前那一幕義兄妹其樂融融的景象,苟貢皺眉說道,“大人您不是說,此舉是爲了對付太平軍麼?”

“不,”搖了搖頭,謝安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並非是太平軍,此舉是爲了對付那[天上姬]劉晴!”

秦可兒秀目微微一顫,忍不住低聲問道,“小奴還是不明白……”

環視了一眼帳內衆人,謝安似笑非笑地對苟貢、秦可兒、樑乘、丁邱等人說道,“方纔猜不出來,你等很不甘心吧?”

苟貢乾乾一笑,有些尷尬說道,“不怪我等猜不出,實在是大人不夠厚道……”

“呵呵呵,”謝安輕笑一聲,繼而正色說道,“關鍵不在於那段叮叮的聲響,它本身沒有任何含義,問題在於它背後的意義……”

“意義?”

“啊,越是聰明的人,就對自己越自負,對於弄不明白的事物,迫切想要弄明白,絕不輕易認輸,這是人之常情……”說着,謝安瞥了一眼小丫頭,戲謔說道,“只有最笨的傢伙,纔會輕易就認輸!——你說對吧,丫頭?——這個時候只要點頭就好了……”

“哦……”小丫頭下意識地點點頭,半響之後,她這才反應過來,氣呼呼地瞪着謝安說道,“誰是最笨的傢伙啊!——我只是……只是……”

“只是對自己的智慧不自信?”

“對對!”小丫頭連連點頭,繼而面色通紅,氣呼呼說道,“那不是一樣嘛!”

帳內衆人會心一笑,就屬蕭離笑得最誇張,咧着嘴憨笑不已。

見此,丁邱心中好氣,怒聲斥道,“笑什麼,你也是!”說着,他有些鬱悶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看笑話的苟貢。

“原來如此……”樑乘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一臉敬佩地望着謝安。

面對着樑乘那驚如天人般的敬佩目光,饒是謝安也感覺有些有些承受不住,咳嗽一聲,說道,“總之,這是專門對付長孫……咳,專門對付[天上姬]劉晴那等聰慧過人的智者的招數!”

[大人差點就說出二夫人的名諱了……]

[果然這個招數其實是爲二夫人準備的吧?]

苟貢與丁邱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也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苟貢、丁邱二人那詭異的笑容,謝安咳嗽一聲,繼續說道,“既然對方精於計算,那就專門鼓搗出一些無關痛癢的麻煩事去叫她計算,越是聰明的人,就越偏執,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就認輸的,想不明白的事物,他們勢必想要弄明白,甚至爲此不惜茶飯不思。可若是始終都想不明白呢,他們就會感到焦躁,甚至因此受到打擊,一蹶不振,更有甚者,動搖以往一直以來對自己的信心……”

說這話時,謝安不由想到了自己府上那位二夫人長孫湘雨。

事實上,丁邱與苟貢猜對了,這一招本來是謝安打算對付長孫湘雨這位自家媳婦的,畢竟有很長一段時間,長孫湘雨聯合金鈴兒欺負樑丘舞,使得樑丘舞很是委屈,就連謝安也有些看不慣,所以想出這招想整整長孫湘雨。

可惜的是,謝安忽略了一點,如果是未碰到他之前長孫湘雨,多半會上當中計,按照謝安所設想的那樣,對着毫無意義的題目苦思冥想一直到抓狂。可當時,長孫湘雨總歸已跟他同榻而眠了好一段日子,哪裡還會不瞭解謝安這位枕邊的夫婿。再者,其見識因爲謝安的原因早已超出這個時代許多,哪裡還會上當?一眼就瞧出了夫君的詭計,還給了夫君一個輕蔑的眼神,氣地謝安牙癢癢。

不過這回,這一招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爲此!”謝安提高了聲調。

“爲此?”

望了一眼搭話的苟貢,謝安臉上露出幾分壞笑。

“爲此,今夜還要去添把火!”

第25章 轉機?第45章 事難預料第47章 迷茫的第三日(三)第59章 鑿船之夜第47章 熟鴨有翅第78章 棋盤之外:自作主張的棋子(二)第71章 非過之失第52章 進擊的枯羊(三)第38章 日常第74章 謀定:兵分兩路第49章 暗藏兇機的殿試(一)第49章 兵道?詭道!第76章 京師動亂前夕第58章 戰或不戰?第24章 天意勝人謀第46章 不眠之夜!(五)第57章 即將來臨的風暴(二)第106章 間第46章 致命破綻?!第23章 兌現的諾言第29章 兩個人的世界(四)第7章 第二次往往要比第一次有經驗第56章 新官上任第16章 局勢得失(三)第8章 不是侍女麼?第5章 調戲第5章 年少不可欺!第84章 將星隕落第11章 被救後的日常第30章 意外的收穫?第46章 不眠之夜!(五)第26章 轉機?(二)第34章 被擒的鬼姬(三)第27章 奪回男人尊嚴的日子第1章 大軍開拔第32章 是好意,還是算計第13章 初掌兵:思計第43章 驚愕的第二日(八)第60章 雙雙兩難第63章 心中的掙扎(二)第103章 秦王的報復(二)第21章 半個時辰第88章 匪夷所思的變故(三)第25章 轉機?第62章 談判第119章 最終的交鋒?第70章 兩隻妖孽的掐架第38章 賭注(三)第42章 籌備第10章 婚禮第5章 第一次往往不是那麼順利第84章 蠢蠢欲動的西軍第90章 匪夷所思的變故(五)第7章 妻弟、姐夫(三)第78章 棋盤之外:自作主張的棋子(二)第32章 香餌(二)第18章 所謂裡應外合(四)第94章 夜襲第22章 斂財第35章 查找線索的第一日第14章 意外第66章 荊州南陽的牛(二)第47章 致命破綻?!(二)第88章 兄弟!(三)第22章 要命了……(二)第30章 三個女人一臺戲(二)第54章 樑丘對長孫:初回合第88章 匪夷所思的變故(三)第23章 異人而思第2章 大軍凱旋(二)第83章 猛虎出籠第125章 齊聚襄陽第19章 尤物(二)第74章 回憶時間軸(三)第23章 異人而思第9章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八)第67章 荊州南陽的牛(三)第17章 投石問路第31章 香餌第61章 北地雁門的狼(三)第63章 料敵先機第35章 會試(一)第24章 入駐金陵第32章 被擒的鬼姬(二)第40章 勢如破竹第54章 來自京師的驚訊(二)第57章 國有難,天子守國門(三)第42章 日常(五)第11章 自作孽,不可活第18章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四)第8章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七)第35章 查找線索的第一日第9章 拉關係第75章 回憶時間軸(四)第52章 該露臉,就要露臉第44章 泄密的書信第18章 禍不單行第60章 塵封的回憶第115章 似曾相識的感覺(三)
第25章 轉機?第45章 事難預料第47章 迷茫的第三日(三)第59章 鑿船之夜第47章 熟鴨有翅第78章 棋盤之外:自作主張的棋子(二)第71章 非過之失第52章 進擊的枯羊(三)第38章 日常第74章 謀定:兵分兩路第49章 暗藏兇機的殿試(一)第49章 兵道?詭道!第76章 京師動亂前夕第58章 戰或不戰?第24章 天意勝人謀第46章 不眠之夜!(五)第57章 即將來臨的風暴(二)第106章 間第46章 致命破綻?!第23章 兌現的諾言第29章 兩個人的世界(四)第7章 第二次往往要比第一次有經驗第56章 新官上任第16章 局勢得失(三)第8章 不是侍女麼?第5章 調戲第5章 年少不可欺!第84章 將星隕落第11章 被救後的日常第30章 意外的收穫?第46章 不眠之夜!(五)第26章 轉機?(二)第34章 被擒的鬼姬(三)第27章 奪回男人尊嚴的日子第1章 大軍開拔第32章 是好意,還是算計第13章 初掌兵:思計第43章 驚愕的第二日(八)第60章 雙雙兩難第63章 心中的掙扎(二)第103章 秦王的報復(二)第21章 半個時辰第88章 匪夷所思的變故(三)第25章 轉機?第62章 談判第119章 最終的交鋒?第70章 兩隻妖孽的掐架第38章 賭注(三)第42章 籌備第10章 婚禮第5章 第一次往往不是那麼順利第84章 蠢蠢欲動的西軍第90章 匪夷所思的變故(五)第7章 妻弟、姐夫(三)第78章 棋盤之外:自作主張的棋子(二)第32章 香餌(二)第18章 所謂裡應外合(四)第94章 夜襲第22章 斂財第35章 查找線索的第一日第14章 意外第66章 荊州南陽的牛(二)第47章 致命破綻?!(二)第88章 兄弟!(三)第22章 要命了……(二)第30章 三個女人一臺戲(二)第54章 樑丘對長孫:初回合第88章 匪夷所思的變故(三)第23章 異人而思第2章 大軍凱旋(二)第83章 猛虎出籠第125章 齊聚襄陽第19章 尤物(二)第74章 回憶時間軸(三)第23章 異人而思第9章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八)第67章 荊州南陽的牛(三)第17章 投石問路第31章 香餌第61章 北地雁門的狼(三)第63章 料敵先機第35章 會試(一)第24章 入駐金陵第32章 被擒的鬼姬(二)第40章 勢如破竹第54章 來自京師的驚訊(二)第57章 國有難,天子守國門(三)第42章 日常(五)第11章 自作孽,不可活第18章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四)第8章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七)第35章 查找線索的第一日第9章 拉關係第75章 回憶時間軸(四)第52章 該露臉,就要露臉第44章 泄密的書信第18章 禍不單行第60章 塵封的回憶第115章 似曾相識的感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