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姜既白就去了工作室,今天他的任務還不少,要配一個武俠的廣播劇,外加整理《驚蟄》的相關研討,下午的時候即刻開會。【更新快&nbp;&nbp;請搜索】
這一次的廣播劇和網上的不大相同,但是卻和他披馬甲第一次配的《尋卿》有點類似,講的是一個少年俠客闖蕩江湖的故事,心高氣傲的少年心比天高,一次一次地去挑戰江湖上的名人,一旦打不過就閉關修煉,直到打敗那個人然後再尋找下一個。故事一直到他誤殺了即將爭奪武林盟主之位的一個長者纔出現變化。世人都以爲長者唯一的獨女會爲自己的父親報仇,可是當這個姑娘埋葬了父親之後,只收拾了包袱跟上了少年。從此踏遍天涯,她一路跟隨,沒有交談,沒有愛恨,就這樣一直跟着,少年睡覺她就睡覺,少年打架,她就冷眼旁觀。
少年一年一年長大,江湖上已經很少有人是他的對手,於是他去挑戰了盟主,當年長者的宿敵。交戰之際,少年和姑娘才從盟主口中得知當年的真相,原來少年就是被盟主陷害的,少年打敗了盟主,除此之外,江湖上再也沒有人能打得過他,這個時候姑娘拿起了盟主仍舊染血的長劍,一陣劍光閃起,她目光凜然,淡淡開口道,“你還沒有打敗我!”
故事的結局不得而知,因爲第一期到此戛然而止,沒有後續。姜既白往前翻了翻,也並未找到編劇的大名。他把劇本看了幾遍,倒是越看越看出幾分味道來。
觀於海者難爲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爲言。起初少年胸懷壯志,誓要打遍天下無敵手,然而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並沒有給他絲毫快樂,尤其是見到那些因爲戰敗而自刎的人時,心開始鈍痛。
姜既白在話筒前站定,手心裡攥着臺本,第一期的聲音就要求從一個少年成長爲一個青年,難度不大,但難的是如何表現人物的內心掙扎。這種具有深刻意義的廣播劇是最能夠得獎的。黃理羣這次看來是真上了心的,親自進了棚裡來看,再加上現場有很多老前輩,姜既白說不緊張其實是不可能的。
他手裡拿着臺本,輕輕的用手摩挲着,腦子裡還在回想着那個衣袂翩翩的少年,劍光映着日月,清輝已落滿身上。
這次配音難得取得了圓滿成功。可以說在姜既白配音的冊子上畫下了濃重的一筆。等姜既白出了門的時候,他纔敢偷偷吐出一口氣來。有幾個前輩拍了拍他的肩,“長江後浪推前浪,現在的年輕人都很厲害啊!”
姜既白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謝謝前輩誇獎。”
等前輩們走後,他忽然看見從工作室的樓梯邊轉過來一個人,那個人穿着一身天藍色的風衣,身材頎長精瘦,一條黑色的休閒褲包裹着他的長腿,走過來的時候好像裹挾着宿命的迴響,歲月就在這一刻展現出它美好的容顏。姜既白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他到這一刻還是覺得沈殿青仍然帥到慘絕人寰,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沈殿青在他面前站定,兩個人靜靜地望着彼此,良久沈殿青擡起手來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姜既白擡起頭來,眼神清澈而又寧靜,帶着一絲疑惑,“怎麼現在過來了?”
“處理點事情,順帶過來看看你。”沈殿青說着,直接把人擁進了自己的懷裡。
姜既白慌張的看了看四周,這裡是他工作的地方,他不敢太放肆,影響不好。
沈殿青紋絲未動,語氣裡聽不出喜怒,“你害怕嗎?”
“不害怕,就有礙觀瞻。”
沈殿青輕輕地笑了一聲,眼神溫柔,“我們倆長得這麼好看,哪裡有礙觀瞻了?我走了啊,不要太想我。”
姜既白點點頭,“晚上早點回家。”
“記得。”沈殿青終於放開了他,溫熱的嘴脣擦過姜既白的耳朵,“老婆在家等我怎麼不記得?”
姜既白做勢踩了他一腳,卻也沒用力,然後自己後退一步,笑着回去了。黃大導演還在等他,可不能讓人等急了。
進門的時候,黃大導演果然還守在工作的前線,見姜既白來了,遞給他一隻耳機,“你聽聽,告訴我什麼感覺。”
姜既白拿過來戴到耳上,流傳出的是自己剛剛錄的一段語音。
“你爲什麼一定要打敗我?”
少年的對手這樣問少年。
彼時的少年似一片純真懵懂,“打敗你還需要理由嗎?並不是所有行爲都需要理由的。”
“那你爲什麼想打敗所有的人?你要知道總有人比你更強,總有人會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
少年目光灼灼,“那是我。”
姜既白沉吟了一下,“這次是調動了少年心底的那根弦,一個人的問話不足以撼動他,最關鍵的是每個人都這樣問,每一次只會讓他更叛逆。”
黃理羣點了點頭,自己又接過來聽了一遍,等他收工的時候,姜既白還是不知道他找自己到底有什麼事情,難道只是叫他聽一遍錄音嗎?
果然下一刻黃導演就喊住了他,“你知道《挑戰》對於我的重要性,這次有信心嗎?”
姜既白搖搖頭,“你知道的,我從來不這樣說。”
黃導演拍了拍腦袋,“我忘了,這對你來說根本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你……”姜既白還沒想好怎麼問,黃大導演自己就交代了,“咱們工作室越來越大了。”
姜既白凝眉,眉心都凝着一股疑惑的愁思。
“可是到現在我們還沒有獲過獎,我會督促後期的人,咱們都好好幹,小白你一定會紅火起來的。”
姜既白摸着下巴,哭笑不得,“我要紅火做什麼?又不是電影明星。”
黃導呵呵一笑,揮了揮手,讓姜既白離開了。
之後姜既白一直在準備《驚蟄》的相關資料,準備室的v們陸續都到了,這次集中討論《驚蟄》,相信過不了幾天就可以開始了。姜既白把臺本給裴冥講了講,這孩子自從早上來的時候就一直在忙,但也跟着進棚聽了師父配的武俠,現在又異常專注地把姜既白標註的臺本給看了,真是一個異常認真的好孩子。
姜既白擡起頭來向四周看了看,才發現給荼與配音的人並沒有來。
荼與其人,就是當初救下秦律,一路保護秦律的執戟少年。
給荼與配音的人定的是一位小年輕孟南柯,說是年輕,主要是指他的聲音,他本人倒是和姜既白的歲數差不多。兩人之前在一部仙俠劇裡合作過一次,孟南柯配的是一個健氣活潑的少年,還和姜既白的角色有過一段師徒之誼,一般來說南柯是個守時的人,一般都都不會遲到的,怎麼這次到現在還沒來?
姜既白思考着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這時候正好工作組的人走了過來,一個戴着胸牌的工作人員看到姜既白頓了一下,“姜老師,你知道孟老師什麼情況嗎?是不是有事耽擱了?”
姜既白搖搖頭,“我不知道,正想打電話問看看。”
那工作人員正要打電話,那邊黃導出來了,手裡拿着手機,“小孟有點事情,趕不過來了,他很抱歉,我們這次荼與要重新選了。”
大家紛紛納悶,到底是什麼事情,明明是已經答應了的,一般這種情況下是不會變動演員,但是在籤保密協議之前,什麼都有變數。姜既白也很納悶,看着黃導的臉色不是太好,於是他走到一邊的角落,給孟南柯發了一條信息,很快孟南柯回了過來。
——沒什麼大事,就回老家結個婚,人生總該要轟轟烈烈愛一場。給大家添麻煩了,抱歉。
姜既白默了,在愛情面前,總有人成爲奴隸。他也不該指責什麼,儘管他覺得這件事情不大地道。
那麼接下來就是海選了,姜既白把比較活躍的v在腦子裡大概過了一遍,發現沒多少個合適的,倒是之前配過一個小面癱少俠的v比較合適,就是不知道有時間沒有。姜既白想了一遭,又覺得自己操心得太多,於是搖搖頭,繼續看臺本去了。
下午的討論會姜既白把裴冥帶上了,黃導也沒說什麼,大家討論得很激烈,主要集中在荼與這個角色到底如何表現出感情方面,一部分人認爲在兩人沒有相認的情況下,荼與的感情是隱藏的,只有很少一部分不在秦律的面前才表現出來,而另外一部分人覺得不對。因爲荼與並沒有失憶,所以他記得一切。他對於秦律的感情,絕對不是表現得如外表那麼冰冷,他只是習慣了面癱的表情而他對秦律的感情一點都不少。
“是兄弟情,能不能說清楚一點?”有一個反派提出抗議,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口一個某某的感情怎麼怎麼樣,實在是基到不忍直視。
最後推來推去,大家一致決定讓姜既白來做總結陳詞。姜既白也不推脫,直接發言,“對於荼與,在他和秦律沒有相認之前,大家有沒有發現其實他並沒有表現出他過多的關心,有好多次直到秦律馬上就要死了,荼與纔出現。其實荼與也認爲他和自己的好兄弟並不是一個人,缺少了那個人的魂魄就不是他了。”
姜既白話一出口,大家都沉默了,這一點誰也沒想到,秦律和荼與的身份是最大的爆點,可是他們自然得代入了下凡之前的身份而忽略了事情本身的邏輯。衆人紛紛感到汗顏,只有裴冥端坐得很工整,間或用筆記錄下來。
驚蟄一過,春雷陣陣,一場雨,下下來的不止是甘霖,還有爲禍人間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