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之後的日子看似平靜,其實暗潮洶涌,由於歷次科考都或大或小的存在科場舞弊的現象,康熙爺也不期望這次科場能夠乾乾淨淨,沒有一起舞弊的事件發生,只要不要像康熙五十年江南科場案鬧得那麼大,能夠爲國家選拔大部分人才就行。
康熙五十年是恩科,那一年,負責江南的鄉試,主考官姓左,叫左子蕃,副主考官姓趙,叫趙晉。這個科場案考完了之後,也是士子譁然,擡了財神像到府學去遊行示威。在事情鬧大後,康熙下令徹查,一步一步往上查,查到最後呢,查清楚了,交通關節是這個趙晉,有人花了錢從趙晉那裡買來了三個字,在答卷中統一寫了“其實有”三個字,考官看到這三個字就給他點中了這個舉人。結果趙晉,就是副主考官等五人皆被斬首。
康熙五十年的江南科場案雖然了結了,但是那一年參加科舉的士子卻是吃了苦頭,徇私舞弊的考生自然是被撤了下來,但是那些有才華的人照樣沒有錄用,只好再等三年的科舉。
李紀也參加了康熙五十年的科舉,同樣名落孫山,但是對於他的落榜到底是因爲趙晉的緣故還是因爲自己的學識不夠,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因此,這次在京城參加科舉他也是戰戰兢兢。
終於等到放榜的日子,李紀偕同蘇青川前去看榜單,不到中午的時候,李紀身邊的書童李可就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向李洵和張氏報喜訊!
“老爺、太太,三少爺考中了,”李可一見李洵和張氏就喊。
“真的考中了?”李洵有些不太敢相信:“你少爺考了多少名?”李洵連忙問。
李可手扶在膝蓋上,彎下腰喘着氣,過了一會兒才說:“少爺考了——考了第一百三十七名,是個舉人了!”
“那你少爺呢?怎麼沒有跟你一塊回來?”李洵不見兒子,問單獨回來的李可。
“少爺跟幾個同年還呆在貢院裡。說什麼聯絡感情,拜訪恩師什麼的,讓小的先回來報信了。”李可經過這點時間的休息,也喘過來氣了,說話也流利多了。
李洵聽了,連忙吩咐下人。“快——快去準備鞭炮,好好的放上一通!”說完也讓李可先下去休息,自己親自去放榜地貢生院接兒子回家。
李伊水等李洵走後。看着旁邊滿頭大汗地李可。問道:“你是怎麼回來地?這般滿頭大汗地。該不會是跑回來地吧?”
“小姐說地正是。小地是從貢院跑回來地。”
李伊水蹙眉道:“我記得今天早晨三哥出門地時候是坐着馬車出去地。難道他不讓你坐車回來報信。或者是騎馬回來?”就算是李紀考慮到自己也要用馬車。也可以從馬車上接下來一匹馬啊。李伊水記得自己家地馬車都是兩匹馬拉着地。
李可這纔想到這件事情:“回小姐地話。是李可忘記了。李可只聽到少爺吩咐小地回來報信。就直接往回跑。根本忘了還能坐車。”
看到李可懊惱地樣子。李伊水也沒有多說。開始到廚房吩咐廚子準備豐盛地午飯去了。今天中午和晚上家裡要好好慶祝一番。
現在。張氏差不多將廚房交給李伊水掌管了。除了隔段時間詢問一下廚房地費用。其他地都交給李伊水打理。
李伊水在過年地時候接管過一段時間的廚房事項。原本以爲很簡單,但是當自己真正接手的時候,才發現平時管理廚房跟過節的時候臨時管理根本不一樣,過年的時候,各種蔬菜肉類都很充足,李伊水只是監督廚子們的工作,安排一下年夜飯的菜單而已,而現在李伊水接手的是日常事項,像是張氏每日八品菜、兩樣點心、兩品湯。納喇素琴原本是減半的,但是自從她懷孕生產後,張氏憐惜她,讓李伊水將她地飯菜按照自己的規格辦理,還要留心父親李洵是不是在家裡吃飯,幾位姨娘以及兄弟姐妹的份例,李伊水要留心他們的喜好,儘量在他們的份例內給他們安排自己愛吃的飯菜,每隔一段日子。李伊水還要坐車到市場上打聽蔬菜以及肉類米麪油鹽等物的價格。以防備廚房的人瞞上欺下,滋生貪污**。
且不提李紀中舉後。如何與同年們拜謝主考官,李洵如何聯繫親朋好友來給李紀謀官,從張氏這邊來說,自從李紀考上舉人後,關於他的婚姻大事已經提上了日程。
李洵聽到妻子地話後,知道兒子已經十八歲了,就算是今年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也要明年才能娶親,因此,並不阻攔這件事情,反而讓張氏抓緊時間進行這件事情。
張氏考慮到自己畢竟並非親母,爲了避免攀親低的話,別人詬病自己苛待了這個庶子,便想讓李洵對李紀的婚事拿主意。
李洵聽了,脫口便說,“紀兒已經是舉人了,日後還要出仕,自然是要找一個對他將來有幫助的人家,畢竟我只是一個商賈,以後想要照應兒子都是照應不上的了,紀兒的將來要靠他自己打拼,能有一個好的岳家自然對他的幫助極大。”
說完,李洵就開始跟張氏盤算起了他們認識地人家裡面有沒有合適地人,張氏提出了兩個人選,一個是跟他們金織坊做生意的齊家地一個適齡的女兒,雖然只是商人,但是人家背後有內務府的背景,被李洵否決了,李洵認爲自己李家好容易出了一個舉人,日後,從李紀這一輩開始就是書香門第了,恨不得立刻漂白,自然不願意再娶一個滿身銅臭的兒媳婦。另外一個人選是李衛同僚的妹妹,也曾經跟着哥哥來到李家裡玩,張氏很是喜歡,李洵仔細打探了李衛同僚家裡的背景,最後以不能給李紀助力爲由也拒絕了。
張氏連着提出兩個人選都被回絕了,自然心中帶着氣,便問李洵,“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行,難道你要給李紀娶一個天仙回來?在你眼中,恐怕就是天仙也配不上你的寶貝兒子!”
李洵見妻子惱了,倒也不生氣,“天仙倒是不用,可是怎麼着也得配得上李紀才行。”
張氏搖搖頭。“你要是要求太高的話,恐怕人家女方未必能夠看得上咱們家。在這京城婚配講究的是“低進高出”,這兒媳婦要選擇門第比自己家低的,女兒倒是可以攀高枝,李紀雖然考中了舉人,在這京城並不算什麼,攀親的話,還是要從咱們的門第算起地。”
李洵說道:“我想找一個對李紀有幫助的,並不一定就要他們家高官厚祿的。那樣的人家女兒大都需要選秀,選秀剩下的女子也沒有什麼可挑的,我想找到是起碼要在官場上多混幾年地這樣的人家的不錯的女兒。這樣就算是以後李紀遇到些什麼問題,也可以向他岳父請教,多一個出主意的人,到並非要靠他們家提拔。”
張氏想了一下,在京城中像李洵說的那樣在官場上混了多年的小官,精通各種門路,但是由於缺乏機緣或者不屑於同流合污的小官還是不少的,而且,這樣地人家裡出來的女兒論門第根本不能夠跟她的大兒媳婦納喇素琴家地相比。也不能夠動搖嫡長這一支在家裡的地位,因此也沒有出言反對,只是對李洵聲明自己多半時間都是在家裡的,對於外面的事情並不清楚,至於哪一家像李洵說的那樣,即對李紀有幫助,又是他們家能夠攀的上的根本就不知道,因此,李紀的婚事全要由李洵做主。她只是負責在李洵找到合適的人家後,找機會去那女方家裡相看那女孩相貌品行如何。
李洵也知道自己妻子地性情,自然是立刻就點頭答應了,這樣,李洵夫妻兩個對於李紀的婚事已經分工好了,張氏又向李洵彙報了一下李紀去看望主考官時的禮單安排後,夫妻倆就熄燈安歇下了。
李洵對於自己兒子的婚事既然早就心中有譜,自然很容易找到合適的人家,畢竟京城不但是大官雲集的地方。像那些一輩子不得志的小官更是多如牛毛。李洵選中的這戶人家姓柳,祖上曾經出過翰林大學士。曾經做了十幾年的七品筆帖式,做了一輩子地小官,直到最近才熬上了宗人府主事,是一個正六品的官職。
李洵聽說這柳主事的女兒倒是品貌俱全的,只是是生在漢官的家裡,沒有選秀的資格,加上柳主事耿直了一輩子,不肯收受賄賂,家裡只是靠自己微薄的俸祿和“冰炭敬”並沒有其他的收入,加上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小官,外官的“冰炭敬”也不會高到哪裡去地,日子也過得清貧,給女兒地嫁妝也不會多到哪裡去的。
李洵聽到柳家這個條件地時候,就動了心,自己家是商賈,家產萬貫的,自然不會在乎兒媳婦的嫁妝多寡的,這柳家可是正宗的書香門第啊,在前明的時候都是經常出秀才舉人的,而且,祖上還曾加做過翰林大學士,柳主事又是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李洵倒是不在意他一直當小官沒有升上去,這種人將官場上的彎路走了不少,自然是積攢了一輩子的經驗,稍加指點,李紀就能夠受用一輩子。
想到這裡,李洵就將這柳家給妻子說了,讓她打探一下柳家女孩的品貌,能夠相看一下自然是最好的,這樣要是合適的話也可以爲下一步找媒婆說親做準備。
張氏打聽了很多人,知道這柳家的祖母也是江南人,只是已經在京城生活了五十多年了,與李家在京城的族人李晨興是姻親,而李洵也正是從這位遠方堂兄口中得知這柳家的情況的。
張氏知道這種情況後,特意跑到李晨興家跟李晨興太太好好商量了一下,最後由李太太藉口十月十三日是自己的四十二歲壽辰,在那天發請帖將那柳家母女都邀請到李晨興家來。
十月十三日那天,張氏早早的梳洗打扮好,準備好馬車前往李晨興家,李伊水得知母親此番前去的目的,便也想跟着母親一起過去。
張氏原本想留女兒在家裡跟着周嬤嬤學規矩,畢竟她與李汶水李沉水相比已經落下了一些了,但是轉念想到等女兒出嫁後。這孃家就是女兒的依靠,孃家的親戚都走到一些也是好事,而且這李晨興伯父家李伊水還真的沒有去過,以後怎麼也得讓她知道有這麼一門親戚的,也讓她認認門。想到這裡,張氏便同意了。
李伊水想要跟着母親前去堂伯家卻是有自己的想法地。來到古代也將近十年了,李伊水也算是熟悉了這裡的生活,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是一直放在心上的,那就是這個時代並不提倡自由戀愛,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伊水自然爲自己的未來擔心,而自從小的時候哥哥李衛是自由戀愛娶到嫂子的,李伊水雖然並不知道全過程,但是也正旁邊看到了不少。使得她對於未來有了定地信心,但是這畢竟不是普遍現象,更多的是像三哥這樣由長輩做主。到新婚掀起新娘的紅蓋頭才能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麼模樣的,因此,李伊水想要更多的觀察長輩做主的婚姻是怎麼促成的,也好使得自己未來心中有數。
張氏可不知道自己女兒到底是在想什麼,此刻的她正帶着女兒穿過李晨興家地門房,來到李家的後院。
李伊水打量着堂伯家的房間擺設,雖說堂伯家在京城已經幾十年了,但是看傢俱擺設很多都是江南地樣式,精緻秀雅。小巧玲瓏,與京城的相比別有一番風格。
看到堂嫂的時候,張氏連忙行禮,李伊水也隨着母親做了一個下蹲禮見過伯母。
李晨興太太連忙攔住張氏,又將李伊水拉起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讚不絕口。
過了一會兒,李家的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李晨興太太就請大家到客廳裡開飯。張氏在堂嫂的指點下知道了哪一位姑娘是那柳家的女兒,開飯的時候,李晨興太太還特意安排張氏和柳太太坐在一起。
張氏和柳太太年齡相仿,兩人不一會兒就說到一塊了,當柳太太自我介紹自己的情況時候,雖然張氏早就知道了,但是也裝作第一次聽說地樣子,而後向柳太太介紹了自己家的情況,特別提了一下自己有個十八歲的兒子。今年剛剛中了舉人。還沒有婚配,柳太太聽了張氏的話。見張氏不停的看望自己的女兒,意有所動。
自我介紹完,就是讓跟隨自己來到女兒見見了,柳太太拉着自己的女兒,向張氏介紹說:“這是我次女柳雯華,向來有些害羞,這次如果不是她表姑堅持讓她來,恐怕她還不願意出門呢。”
柳雯華向張氏微微施禮,輪到李伊水了,她不用張氏開口,就自我介紹一番:“我叫李伊水,見過柳太太。”說着也學着柳雯華向柳太太微微施禮。
張氏看向柳雯華,又看看自己的女兒,這個時候女子以淑靜爲美德,相比於人家柳雯華,自己的女兒也有些活潑了,看來這一點以後要注意。
當大家吃飯地時候,談論的自然是各家的八卦,張氏除了將那柳雯華的情況打聽了一下,對於周圍座位上的其他的人的情況也都關注了一些,並沒有讓人看出來自己是特殊對待柳雯華的。
待到柳雯華說自己擅長刺繡的時候,張氏趁機說自己地四個女兒也都在學習刺繡,讓她們有時間地話多交流交流,李伊水知道母親的意思,趁機說想向柳雯華姐姐請教,希望她有時間指點自己一下,柳太太也不反對自己女兒和年齡相仿地女孩子的交往,柳雯華便定下到李家拜訪的時間。
張氏含笑的看着女兒,李伊水衝着母親得意一笑。
正在李伊水開始吃飯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後有人在看着自己,當她調轉頭的時候,只看見幾位太太一邊吃飯,一邊說笑,並沒有什麼異樣,只好壓下心中的疑惑,繼續吃飯,可是在整個吃飯過程中,李伊水數次有被人偷窺的感覺,卻又找不到人,李伊水整頓飯吃的極其鬱悶。
等到飯後,與李晨興家關係一般的都開始告辭了,只有關係密切的才坐到席散,張氏因爲心中有事情要跟堂嫂商量,便讓李伊水在客廳坐着,自己找到李晨興家的,拉到一旁開始說話。
“弟妹,就是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前去找你的。”李晨興太太見了張氏笑着說。
“你找我還能有什麼事情?”張氏感到奇怪,自己找她是爲了要柳雯華的生辰八字,因爲她對於這個柳雯華的印象還是很好的,自然想要打探一下她的生辰八字,看看跟李紀的合不合,可是按說堂嫂找自己並沒有事情啊。
李晨興太太笑得有些神秘,直到張氏再三催促,她纔開口說:“這是王江氏讓我打聽的,說的就是你那個女兒李伊水!”
張氏聽堂嫂述說纔想起這個王江氏就是吃飯的時候特意跑到她面前跟她說話的那個婦人,男人是內務府的皇商,跟自己丈夫認識,張氏原本以爲她是因爲這個緣故才找自己說話的,聽堂嫂的口氣,分明是看上自己家的李伊水了,想到這裡,張氏想要回去找丈夫李洵打聽打聽這王家的情況再說,正在思量怎麼回堂嫂的話,李晨興太太笑道:“張妹妹不用這麼爲難,她也只是打聽一下伊水侄女有沒有定下來,我們只要照着伊水侄女的實際情況回答她就是了,也不用承諾什麼,剩下的該她們家想辦法纔是。我跟你說只是讓你心中有數。”
張氏想到女兒年紀不小了,要是有人關注或者是熱心做媒,以後女兒也可以多一些選擇的餘地,就點頭答應了,李晨興趁機也向堂嫂要了柳雯華的生辰八字……(快捷鍵:←)(快捷鍵: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