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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溫和宣毅走出客棧,慕楓望着哥哥毫不猶豫大步邁向前的腳步,憤恨的一拳砸在牀柱上。扯起的紗帳在他的震動下微微揚起,飄蕩了幾下又復平靜。
雙眼無神,頹然的坐在牀邊,屁股和牀板的猛然接觸下,那裡的疼痛讓他皺了下眉。
可是此刻,什麼疼痛都比不上心裡的煩躁讓他坐立難安。
他知道他用的方法讓哥哥產生了牴觸情緒,可是如果不這麼做,他永遠只會把自己當弟弟看待,永遠也走不到他面前。
他不要,不要只做站在他身後讓他保護的孩子,他要做站在他前面爲他遮風擋雨的男人。
而且,這兩個男人,正一步步逼緊着哥哥,根本不容得自己慢慢讓哥哥知道自己的心思。
夜無因看了慕楓落寞的坐在那裡,說了一聲“在這裡呆着。“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外,向幾個侍衛吩咐道:“你們兩個去跟着如溫,等他祭拜完一定平安送他回來,不要出任何差錯,有任何異動記得護好他。”
“是”
“如果是他自己不願回來,五天內,把他抓回來。不要傷到他。”
“是”
夜無因推開房門,慕楓正斜躺在牀上,雙手放在腦後,閉着眼睛。
“你現在這裡呆着,我給你找個下人,讓他來伺候你。”
慕楓連眼睛都不睜,聽到夜無因的話,朝裡翻了個身,半側着靠向牆壁。
夜無因叫了一聲,剛纔還站在門外的那名身材稍微瘦小一些的侍衛走進來。
“從今天開始,你就負責照顧他。有任何要求你都要滿足他。”
慕楓終於開口“不需要”
“好了,你就在這裡候着吧。”夜無因無視慕楓的話,對那個侍衛說着。
“我說不需要。”慕楓終於從牀上坐起,神情淡漠。
夜無因身形一移,慕楓還來不及看清,身子下意識的就朝一邊躲開,夜無因也不動腳,單單只是用雙手,招式繁複,凌厲逼人,一下下襲上慕楓。
慕楓坐在牀上,就連站起來的時間和空隙都沒有,處於劣勢之下,用盡全部的精力對付着夜無因。
那個侍衛安靜的站在一旁,低頭看着房門。
完全沒有看向過招的兩人。
慕楓因爲跟那老頭師傅學了半年多,好歹比以前強了是不止一個層次,可是論實戰的話,自然跟夜無因不可相比。
剛開始,慕楓還跟夜無因打個平手,可是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百招後,上身漏洞漸出,幾次險些讓夜無因掌擊到胸口。
可是面對這人,是這輩子最不想輸給的兩人之中的一個,慕楓提氣運力於掌,忽略身後那一陣陣的疼痛,穩住下身,用盡全部的精力對抗着。
沒有刀光劍影,只有衣袖相碰帶出的摩挲聲,極度快速的啪啪聲,不絕於耳。
慕楓額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坐在牀上的上身開始朝後退去,而夜無因,依舊一派輕鬆,彷彿自始自終都不曾用多少力氣,只是隨手打發一下,就把慕楓逼到這種境地。
敗像漸露,手下動作不再同剛開始時那般剛硬和凌厲,慕楓襲出的掌風已經有些發軟。
終於,咚的一聲,夜無因掐上他的脖子,把他推到了牀邊,頭部恨恨的撞到牆壁,讓慕楓眼前一陣發暈。
夜無因手下漸漸收緊,慕楓一雙眼睛兇狠的瞪着他,一聲不吭,死扛着,就是不出聲。
臉色開始發紫,抓住夜無因手腕的手也脫力鬆了下去,垂在了牀上。
在眼睛開始翻起白眼時,夜無因冷哼一聲鬆開他。
空氣進入肺裡,慕楓臉色漲紅,雙手握着脖頸,低着頭,拼命壓抑着那讓他覺得恥辱的咳嗽聲。
順了好一會氣,才恢復正常。
夜無因的聲音又在此刻響起:“你如果剛纔能打敗我,我可以不讓人留在這裡,可是你這種弱者根本沒有資格拒絕別人的憐憫和保護。好好在這裡呆着,乖乖等你哥哥回來,不要再惹事了。”
“滾~~”慕楓喉嚨嘶啞,大力揮着手喊道。
夜無因走出房間,關門聲傳來,慕楓發出一聲無聲的喊叫,手一下下的垂着牆壁,試圖藉此來發泄心中那憋屈的憤恨和苦澀。
“哥哥”雙拳攤開,把臉埋進掌心,慕楓顫抖着雙肩小聲喊着。
蜷縮着身子,孤單的隱在大牀的一角。
無奈的癡和怨,絲絲縷縷從體內散發出來,將他緊緊纏繞。
天色已晚,火紅眼裡的殘雲燃燒在天際,暗沉的光線下,四處迷漫的都是晚霞的血紅色。
兩人站在樹林邊,略略有些相似的面孔,卻呈現着不同的氣質和神韻。
“你要去哪裡?”宣毅問。
“恩,你讓我走?”如溫有點驚訝,尾音上揚。
“隨你,看你的意思,如果你願意留下就留下,如果不願,我絕不勉強。”
如溫臉上明顯的不信,微睜了一下眼睛,卻沒有問爲何。
宣毅一直盯着如溫看,自然是沒有遺漏他的表情,神色淡然的低語:“如果我說,我是想欲擒故縱,你相信嗎?”
即使知道他的心思,可是被這般直接說出,還是多少讓如溫有些尷尬,別開頭,試圖躲開宣毅的視線,自動忽視了他這一句問話,不語。
漫天的橘紅色,讓宣毅月白色的衣衫籠罩了一層極暖的顏色,冷硬的神情在面對着如溫一人時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幽幽的說不出的沉靜和安寧,眼微眯,看着如溫留給他的後腦勺:“我從來不曾奢望過能安然的死去,這雙手早已不乾淨,所以,我發誓說不得好死,本就是應該的,我根本不在意這些。”
宣毅語調平緩的說着,不是在藉此威脅如溫,反而是想找人說出心中壓抑已久的心事。
“所以,我可以毀掉誓言把你留在身邊。”
頓了一下“可我忽然不想這麼做了,如果我提議你跟我一起祭拜父母你不同意的話,我說不定真的會這麼做,可是你偏偏一口答應了。”
“我想,還是讓你走吧。”宣毅繞到如溫面前。“只是今晚不行了,天色也暗了,去客棧休息一晚,明天在走吧。”
“好。”對於宣毅的心思和想法,如溫也不願多想多猜。
“不過,即使我讓你走了,夜無因和你那個弟弟絕對也不是善罷甘休之輩,特別是夜無因,他的手下和眼線遍佈很多州鎮,你很難能逃脫他。”宣毅說這句話時,眉頭擰着,幽深的眸子如古井一樣深不見底,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我想,他應該能理解我,不去找我的。”如溫似乎很是瞭解和篤定。
“你能確定不讓他們找到?”宣毅緊緊逼問着,一步不讓,略有些急切,彷彿只有如溫肯定的答案才能讓他鬆口氣。
“應該可以,不過你如果能在明天幫我一下,把握應該更大一些。”如溫知道,夜無因擔心自己,必然會派暗衛守在身後,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定然不能感知到,這樣跑的再遠也是沒用。
“好”宣毅像是鬆了一口氣,心裡的大石落了地一樣,爽快的答應瞭如溫。“不過,我想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我要你不能隱瞞我你的所在,不管經過幾個地方,停留在哪裡,都要告訴我你的所在,以便我隨時都能找到你。而且,在我想見你時,不要阻止。”看着如溫又又開始戒備的望着他,宣毅接着說道:“放心,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在哪裡,見見你,絕對不會做什麼多餘的事情的。”
“你打算幹什麼?”如溫知道,他根本不是忽然覺悟了他是他哥哥,他是他弟弟這種事情。
“走吧,天快黑了。”宣毅又恢復了往常的少言少語,根本不打算回答如溫的話,神情淡漠的往外走着,把站在原地的如溫丟在那裡。
流螢正站在那裡,一身桃紅色的衣服在悲壯的將要消逝的殘霞下豔麗的如同血紅色,冶豔而妖麗。
素來溫順的面孔,忽然像是最火熱的舞姬,有着咄咄逼人的魅力。
宣毅看都沒有看她,直接接過了那雙柔荑遞過來的繮繩,跨上了馬。
“柳公子。”流螢微笑着把另外一匹馬的繮繩送到了如溫的手邊。
“謝謝”一瞬的詫異,如溫還是接了過來,禮貌的回了一句,有些疑惑,這個流螢除了面對宣毅外,很少對別人這麼親切,更不要說對自己。
也沒給他多想的時間,宣毅身下的馬已經開始奔走,嗒嗒聲激起自己身下的馬擡起前蹄虛踏了幾下。
一緊馬肚,拍了一下馬身,如溫微微前俯,隨着馬兒的起伏向前行進着。
三匹馬,一路揚起灰塵,疾馳着。
“以後這隻信鴿用於你給我傳送信息,不要超過五天,另外,如果五天內如果要換地方的話,也要通知我。”來到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客棧上,宣毅接過一隻飛近身邊的鴿子,跟如溫說道。
如溫:“這是所謂的監視?”心裡有些不舒服,看着這隻鴿子黑豆一般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讓他有種時刻被人窺視的感覺。
“不是。”宣毅幾乎蠻橫和無禮的答道。
摸不清宣毅究竟打的什麼主意,如溫有些不安,可是如果他真能只是單純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哪裡,或許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他是絕對不會去跟慕楓和夜無因說什麼的。
讓他知道自己在哪裡,如溫心裡也有個隱隱的希望,這個人不管如何都是血緣上的親人,總是覺得他也許有一天會忘記這不合理的感情,就算不能兄友弟恭,可是最起碼,能和平安寧的相處。
只是不知,這人何時能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