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雖然王炮在來十月楓之前已經意識到這裡可能是藏龍臥虎之地,可被人一眼洞穿,甚至還能知曉自己老爺子名號跟底細,這一點,倒是讓他有些吃驚。
在他看來,這十月楓倒真是一個不尋常之地,可越是這樣,王炮就越發的感覺要解開二十多年前的那段謎案,傾城市是真的來對了。
七十年前,傾城血案,讓八門中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存有覬覦四塊寶玉之心,弄出了一系列的跌宕起伏的故事,七十年後,事情再次以傾城市爲起點。
或許,這就是真正所謂的宿命。
趙道途看着王炮,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別人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了,而且今天的王炮也確實是帶着誠意而來,迎着趙道途的眼神,王炮恭恭敬敬的說道:“王北城,是我爺爺!”
趙道途的臉色猛的變了,他心中有着很大膽的猜測,可當王炮真的確定了的一刻,他心中還是忐忑不已。
王北城,無所不能偷,當年,可真正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偷,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一門手藝,能將偷演繹成爲一種藝術的人,不多。
趙道途自己都不曾想到,一個仿製的盒子竟然會引出當年的盜門風雲人物。
“很多年前就久仰過老爺子的大名,不知……”趙道途平靜的一問,後面的省略之話根本就是客套,用趙道途自己的話說,現在的王北城肯定已經不在了,天下之大,能活到上百歲的人畢竟是少數。
王炮點點頭,“我爺爺十年前就去世了!”
說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掏出了自己的香菸,遞給了趙道途,趙道途接過,王炮又將香菸遞到了黃雀的面前,黃雀看着他,卻沒有立刻用手接住。
王炮也看着他。
足足有十多秒鐘之後,黃雀終於接過了那支菸。
不打不相識,即便現在相識了,也不代表就是朋友,這是王炮的理解,可黃雀真正的意思是沒有想到眼前這人竟然就是當年無所不能偷王北城的孫子,心中難免對於昨天晚上之事有些感覺理所當然,天下之間,恐怕也只有王家人能夠如此輕易的進到十月楓。
趙道途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當年八門聚義,王北城老爺子的手段可是天下無雙啊,踏雪無痕腳更是出神入化,可惜啊,我要是早出生幾十年,定然跟隨那些前輩高人一起殺盡日寇,揚我中華神威。”
王炮微微一笑,“敢問老前輩尊姓大名!”
趙道途抽着煙,擺着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老朽姓趙名道途。”
“趙前輩,看來,你對當年八門聚義之事也是熟知甚詳啊?”王炮知道,眼前的這個老東西肯定不簡單。
趙道途呵呵一笑,“八門聚義,那是何其的風光無限,加上又是在我們江南的傾城,老朽的師傅也是玄門衆人,所以,倒是知曉不少,只不過不能親眼所見,當真是生不逢時啊。”
“師傅?”王炮看着趙道途,意思很明顯。
趙道途搖搖頭,“我師傅,當年八門聚義的一個小人物而已,說了你也不知道。”
“在我心中,當年參加八門聚義的人,都是一個個的鐵骨好漢,能將民族大業放在第一位,他們不管功勞大小,都是永遠值得讓人尊敬的。”王炮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我爺爺也是,直到現在,我依舊以他爲傲,可惜……”
王炮想起來了以前的往事,想起了自己對於那個老人的不理解,想起了自己當年的任性,他的眼睛有些暖暖的了。
王炮擦了擦眼睛,彈了彈菸灰,呵呵一笑,“這煙,味道真重,薰的眼睛疼!”
趙道途將王炮發給他的那根菸掐滅在了茶几上的菸灰缸裡面,擡起頭,說道:“王老弟!”
“叫我王炮就好。”王炮臉色平靜。
趙道途點點頭,“王炮,雖然大家都算是八門一脈中人,可就事論事,你深更半夜的前來十月楓,這種做法未免……”
王炮站了起來,拱手對着趙道途,“趙老,昨夜之事,王炮今日是特意登門來道歉的,後生晚輩不懂事,這些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呵呵……”趙道途笑了起來,“登門道歉,說起來,這的確是最有誠意的做法,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你也並沒有對十月楓造成什麼損失,按理來說,看在王老前輩的面子上,這些事情都可以以大化小,以小化無,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趙老不妨直說。”
趙道途眯起了眼睛,“只不過你昨天搶的東西非比尋常,你王家的手段又讓人防不勝防,所以……”
“趙老,你擔心我會故技重施?”
“恕我直言,我心中的確有這個想法!”趙道途看着王炮,在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王炮,今天是誠心而來的,他明白,有些東西,不講的清清楚楚,他就永遠無法取得對方的信任,至少,王炮認爲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盒子是現今爲止最大的一條線索。
王炮看了看四周。
趙道途喝了一口茶,“你放心,這裡都是自己人,你有什麼但說無妨,只不過,你自己考慮清楚,你說的每一句話的真實性都會取決於我們對你的態度。”
王炮點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趙老,十月楓的那個盒子叫着鬼斧寶盒,涅槃重生鬼斧盒這句話是我前不久在道上聽說的,傳聞,四塊寶玉之中的涅槃玉就在盒中,是不是如此?”
趙道途倒也不慌不忙,“你既然是王北城老爺子的孫子,四塊寶玉之事我也不想隱瞞,不錯,的確如此。”
“趙老,我昨天晚上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這鬼斧寶盒。”
“想據爲己有?”趙道途問道。
“有這個想法!”王炮老實道。
趙道途突然大聲的笑了起來,忽又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王炮,你說的未免也太坦白點了吧,你既然知道這盒中之物是天下至寶,你還存有搶奪之心,你說,我們還能對你以禮相待嗎?八門聚義,是民族大義,王北城老前輩忠肝義膽,爲國爲民之心讓我趙道途好生敬佩,今天,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昨天晚上之事就暫且作罷,如果你還打着這寶物的主意,下一次,我想,是個泥人恐怕都要發怒了。”
王炮臉色依舊,看着趙道途,說道:“趙老,天下四塊寶玉是世間至寶,這一點,沒錯,不過,對於我,它們卻是真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這話,你認爲會有人信嗎?”趙道途重新點燃了一根菸,抽了一口,那表情,就跟貓兒口的算命瞎子一般,‘仙氣’逼人。
王炮既然已經到了這十月楓,那他就決定坦白的說出一切,因爲他明白,現如今他沒有這個實力從十月楓奪走那個盒子,他想要解開當年的那些真相,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讓對方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也只有這樣,當年的那些事,或許纔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自己的爺爺,自己的母親,可以說,都是帶着這個遺憾而去的,他們死都不相信王家兄弟會自相殘殺,他們一個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個相信自己的丈夫,而王炮呢,或許也應該相信自己的父親,他,絕對不可能殺死自己的兄弟。
“趙老,你還記得二十年前的國家博物館大案嗎?”王炮盯着趙道途。
黃雀一直都插不上嘴,這也是一直以來的慣例,只要一有趙道途在旁的場景,黃雀都會習慣的將發言權交給趙道途,不管是趙道途自己的事情還是十月楓的事情,都是如此,只不過現在聽到了當年博物館的案子,他還是有些意外。
“二十年前!”趙道途眯起了眼睛,“你指的是……”
王炮深深的呼出一口氣,說道:“二十年前,我父親跟我大伯鬼迷心竅的跑到國家博物館偷盜,臨走的時候,我父親不小心觸碰到了防盜機關,博物館的保全人員以及公安人員將他們兩個逼上了深山,連夜搜查,最後……”
說到這裡,王炮沒有說下去。
趙道途卻是緩緩說道:“最後,在山上找到了王大跳的屍體,而王小跳卻不知所蹤,只不過在王大跳屍體的那把致命匕首上,留下了王小跳的唯一指紋,警方斷定,王家兄弟是自相殘殺,王小跳殺死了自己的大哥,攜帶熱血圖逃竄了,警方派出了大量的警力搜山,都沒有一絲的蹤跡,在以後的很多年國家也下了a級通緝令,可王小跳卻始終沒有出現。”
王炮點點頭,“趙老,王小跳,就是我父親!”
黃雀跟趙道途都看着王炮。
王炮咬咬牙,繼續說道:“我父親跟我大伯去偷盜熱血圖的時候,我還在我母親的肚子裡,因爲我父親的事情,我母親也染了重病,後來爲了生下我,難產死了,我爺爺從此也是重病纏身,他臨死前一個星期告訴我,他始終不相信我的父親會殺死我的大伯,雖然現場的證據都活生生的指向我的父親,他老人家還是不相信,我母親也是,她也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會是那樣的一個人。”
這個故事,不但黃雀跟趙道途知道,全中國很多人都知道,因爲當年王家兄弟偷盜國家博物館的事情,是引起了很大的轟動的。
王炮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趙老,不管我大伯是誰所殺,我的父親也好,其他人也罷,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熱血圖一定在殺我大伯的那個人手中,對不對?”
趙道途跟黃雀都齊齊的點了點頭。
王炮說道:“我爺爺說過,熱血圖有四句話,穿腸現,敵國亂,涅槃重生,白髮紅顏,除了這四句話之外,還有其他的線索,都是指向四塊寶玉的,處心積慮想得到熱血圖的人,他最終的目的還是想要得到四塊寶玉,熱血圖能找到四塊寶玉,四塊寶玉也能引出擁有熱血圖的這個人,所以,我一知道涅槃玉出現的消息,就馬不停蹄的趕來傾城,我就是想得到涅槃玉,從而找到擁有熱血圖的那個人,找到他,就能知道當年的一切,答案,或許真的是我父親暗中殺了我大伯,隱姓埋名躲躲藏藏二十年,或許另有其人,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殺了我大伯殺了我父親然後還嫁禍給一個死人,可是不管怎樣,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一個本來就該屬於事實的真相。”
“你是意思是,你並不覬覦涅槃玉,你只是想通過涅槃玉找尋到當年那件血案的真相?”趙道途盯着王炮。
王炮點點頭。
“那你今天來這裡什麼意思?”黃雀開口了,看着王炮。
王炮擡起頭,“昨天晚上,我已經想的很清楚,我的目的不是鬼斧寶盒,也不是涅槃玉,我只是想找到當年的那個惡人,所以,搶奪鬼斧寶盒根本就是一種無用功,再說了,我想,我也沒有那個實力,能贏過踏雪無痕的人,你是第一個!”王炮頓了頓,艱難開口:“我……我希望你們能夠讓我留在十月楓,僅此而已。”
說完,王炮一陣苦笑,看着黃雀,昨天晚上,他是真正的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