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掃了一眼旁邊未動一口的飯菜道:“晚膳如何到現在還沒吃呢!即便自己沒胃口,腹中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赤雅公主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紓兒,公主也是一時心血來潮,並無他意……”這後宮的宮人真是越大的膽大了,不用問也知道是從她們的口中傳出。但現在不是責怪後宮治理不嚴的時候,還是要寬慰皇后要緊。
“我並未覺得赤雅有錯,也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若換做我是她,也未必能夠做得更好。這幾日,我並不知自己夢裡有胡言亂語,更沒有其他雜亂的心思……”林紓一字一句道。
赤焰攜了冰冷的手,大是心疼:“朕知道,你又何苦爲難着自己。天氣轉涼,怎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
說這話將皇后攬在懷裡,細細地揉搓她冰冷的手指。
“焰,有你信我懂我,我很高興。遇見你,成爲你的妻,我感覺很幸運也很幸福,也一直認爲你就是那個一心人,直到白首也不會分離。即便分離,心也一樣的靈犀相通。”林紓聲音微顫,眼圈有些泛紅。
赤焰輕吻她光潔美麗的額頭:“說什麼傻話,我們怎麼會分離呢!”
“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也記不起被古月帶走的那幾日具體發生了什麼,也並不知自己會在夢裡喚他人的名字,這個孩子我更不能百分百確定它就是你我的骨肉……”
雖然能夠回憶起一些曾經聽到過的細枝末節,來確定這個孩子就是赤焰的,但夢裡呼喚藍勳的名字又如何解釋?
當時自己並不是完全清醒的,其後甚至覺得那就是一場夢,如何能夠當作證據呢?
“紓兒,朕不要你這樣折磨自己,朕說過,不管這個孩子是否是朕的骨頭,朕都不會介意。”他再一次肯定道。
“可是我心裡很難過……也許是我太自私,只是出於本能地想要保護他,卻沒有顧及到你和公主,以及其他人的感受。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小肉團,雖然有生命,也許有感知,但他終究只是一個胎兒,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懂。若是因爲它讓你們受到傷害,我寧可……”
赤焰用手指輕輕摁住她蒼白的脣,“紓兒,不要再說下去了,你根本不必這樣想,你沒有做錯什麼,它也沒有任何過錯。朕相信你,也相信他就是我們的骨肉。”
現在他明白皇后爲何會寫《地藏菩薩本願經》了。也許皇后已經動了打胎的心思。他聽聞過,在皇后以前所在的世界,女人打胎是常有之事,但在這裡,女人打胎可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險,而且母體所承受的傷害和痛苦也是不言而喻的,他怎麼能夠忍心讓她受到傷害呢!
爲了根本不存在的隱患或者可能,而傷害到他心愛的女人,他不允許!
“今天下午,我想了很多。也曾經想過和先前做過的那個夢一樣,遠離是非和困擾,過一段隱居的生活,但這個想法,卻讓我如此的害怕,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害怕,比失去生命更爲害怕,那就是失去你,不能和你在一起……”
感覺皇后在懷裡瑟瑟發抖,怕到了極致,他更緊地抱住她的身體,在她的耳邊低語安慰:“不會的,傻瓜。朕不會讓你這樣做的。”
“我以前覺得既然不能夠給你幸福,我就應該走開或者遠離,至少不要讓自己成爲阻撓你幸福的絆腳石,可是……無論我逃到哪裡,最終還是回到了你的身邊,這樣的固執和任性,帶給你的只有傷害,所以,我很難過,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有一種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感覺……”
她不得不承認,也第一次這麼清楚的明白,她對這個男人的愛已經超過了一切,包括自己。
他吻上了她失魂的脣瓣,不再給她喋喋不休的機會。
“焰……”感覺身體被抱了起來向着鳳塌走去,她又害怕起來。
將這個口是心非的小女人放在牀上,他霸道地看着她本能地捂着自己的腹部,似笑非笑地說:“果然只是騙朕而已,到底是這個孩子更重要一些的吧!”
“我……”
“寫什麼經文,說什麼愛我勝過自己,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吧!”
“不是的……”爲什麼感覺自己的辯白如此的蒼白無力呢!
“那你在害怕什麼?害怕失去它麼?”他拉過了她的手,摁在了身體的兩側。
“我……”心跳得幾乎要死掉,腦子也是一片凌亂。
“朕明白了,你明明就是害怕失去這個孩子,又不想失去朕的寵愛,所以才說那麼口是心非的話。”他突然俯身再度吻上了她顫抖的脣。
她本能地撐住了他的身體,扭開了臉龐,眼神中滿是驚恐。
他捧起她蒼白如雪的臉龐,突然笑了,“果然是一個小騙子,竊了朕的心,還要騙了朕的眼睛和耳朵。”
這個男人雖然說着刻薄的話語,但眼神確實似水的溫柔,充滿了比天空還要寬廣的寬容。她不再言語,伸出手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脖頸,低聲地哽咽起來。
赤焰移開了上方施壓的身體,寬大的手掌輕撫皇后顫抖的後背,他明白哭出來,將情緒釋放出來就好了,這樣總好過,她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而內心卻承受着無盡的煎熬。
當皇后漸漸平復下來後,他這才幫她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亂的髮絲,“你這樣胡思亂想,朕纔會真的擔心,以後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也許,我原本就是個糟糕的人……”她低語。
“那我肯定也是個糟糕的皇帝,不稱職的丈夫,不明智的男人,不然怎麼會看上你這個壞女人呢!”他微微一笑。
“但我這樣的固執,卻傷害了赤雅。”
“朕沒有聽錯吧!你能傷害到赤雅?”赤焰揚眉又是一笑,且是一聲苦笑,“她不傷害別人也就罷了!”
“我並沒有……”
赤焰嘆氣道:“不是你,朕知道你不會怪他。都是雲洛……”
“雲洛怎麼了?”林紓一愣。
“前幾天不知爲何被赤雅傷到了臉面,這幾天都不能出門,沒有他在身邊,朕還真是不習慣啊!”
“傷到了臉面……”雲洛的容貌那是絕世無雙的俊美,如何會被傷到呢?
“可能是被指甲劃傷的吧!如果是掌印之類,這幾天也該消散了,如何會遲遲不能上朝呢!”赤焰鬱悶不已。他早已經將雲洛視作左膀右臂,沒有他在身邊輔助,其他人還真用不習慣。
“指甲……掌印……究竟怎麼回事啊!”這回林紓是真急了。
“赤雅那樣的性子,向來是飛揚跋扈慣了。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朕也不好過問。”
赤焰自然不會講,雲洛是爲皇后說情,赤雅氣惱之下揮手傷了他的臉面。因爲這件事情,赤雅也很是懊惱,事後清醒過來,也是後悔不已。
她那一天在朝堂上聯合其他朝臣恢復選秀入宮的制度,被赤焰制止,滿心的不爽快,回到府中,更是看誰都不順眼,聽到雲洛說“皇后是極好的”,頓時怒火攻心,連雲洛一起懷疑起來。
當夜喝了酒,回到房間,嚇哭了郡主小洛不說,讓下人退去後,本是夫妻間的牀第之歡,因她憋着一口怒氣,醋意橫生,酒後無德,見雲洛對她並不熱情,氣惱之下,竟然揮起了手臂,完全沒料到雲洛沒有躲閃,硬生生被她的手掌和指甲壞破了臉。
以前,沒有和雲洛成親之前。公主府上自然是鶯鶯燕燕美男如雲,她自然是什麼花樣都玩過,也從未動過心,有了憐香惜玉之感。但云洛就不一樣了,自從成親後,她也漸漸收了性子,將府上的小爺一發的遣散了,隨後有了小洛,兩人的情感也一天天好起來,倒也算甜蜜和美。
結果她這一醉酒,原形畢露,才發生了上面不可思議的一幕。
第二天赤雅醒來,已經恢復了正常,雲洛冷冷清清的神色倒和往常無異,但臉上那道刺眼的痕跡,卻在無聲地講述着昨天發生的不快。
赤雅懊惱至極,無奈覆水難收,恨不得把自己的臉也撓花了纔好,但事已至此,已是於事無補。
即便赤焰不說,林紓也猜測到了個八九不離十,心裡又是一陣酸澀。
都說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這個同心二字,卻最是難得。
明明是愛,可能因爲一件事,一句話,就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人心,可真是複雜難測啊!
受到皇兄的冷落,夫君又受了傷,赤雅心有懊惱,選秀的事情便擱置下來,沒有再提。但和林紓之間的感情,明顯疏離了很多。
再見到雲洛,看到他臉上那一道不明顯的疤痕,林紓心裡說不出的自責和難過。
想起以前在太子府時,兩人相處的情景,已然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夜,真是時光如梭,一去不返啊!
給皇上送糕點過去,回來的路上,遇見了許久未見的雲洛。
他仍是那麼清俊優雅,卓爾不凡,似乎時光未曾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