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敏走後,古月出現在花園之中,面有疑慮道:“主上真的要用這樣一個女人嗎?”
“她對朕有特殊的利用價值,且放手讓她去做又如何?”景信一聲冷笑,表情恢復了慣常的冷漠。
古月道:“屬下擔心她會對皇后不利。”
景信冷笑,“她若敢動朕的女人,便是活到盡頭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相信這樣的道理,她會懂。”
古月道:“如果不是屬下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墨國的長公主會是如此輕浮,且心機深重的女人。倒是枉費了鳶國國主對她的一片真心了。”
“你今天的話太多了。”景信語罷轉身離開。
古月呆站在原地,內心一陣悲涼,也許在這個男人的心裡,自己的價值尚且不如墨敏,至少他還會在她面前逢場作戲,卻根本不會給自己接近的機會。
也許正如他所言,她不過是他的殺人工具而已,是不存在感情因素的。
未幾天,墨敏以獨在鳶國孤單爲由寫信與墨潔,希望能夠接她來鳶國。
書信內容情真意切,寫了這一年來她在鳶國的不容易,時常掛念母親和妹妹。前些日子聽聞母親去世的消息,內心痛苦之至,卻因自己身在鳶國無法回墨國盡孝,甚是遺憾。
又言,如今她也就剩下墨潔這個妹妹與她同命相連了,念及當日爲了成全她,讓她恢復自由,墨潔隻身留在丹國爲她贖罪,心裡甚是愧疚和不安。只求妹妹能夠原諒她的自私,回到她的身邊,她一定盡心照顧,彌補先前的虧欠。
墨潔見信,不由地紅了眼圈。
她本是怨着姐姐不顧大局,與丹國單方面解除盟約。一旦見了書信,字裡行間的情真意切,卻又讓她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如果妹妹想去鳶國,我和皇上都不會阻攔。只是如今鳶國與丹國結盟,局勢並不穩定,萬一出現變故,只怕無法顧及到。”林紓有所擔憂道。
“我畢竟是她的妹妹,也許母親的去世真的牽動了敏姐姐的心腸,讓她有所覺悟。我若是拒絕了,豈不是傷了她的心。我知道姐姐疼我,不想我受到傷害。但如今各國之間的關係並不穩定,鳶國的態度也會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我此番前往鳶國能夠勸解敏姐姐回心轉意,興許對丹國和墨國都會有所幫助。”墨潔慎重道。
“難得你有這一番誠摯之心,你決意要去,我也不再勸阻。你去了鳶國,顧自珍重,莫要忠言逆耳招惹是非。”林紓語重心長道。
墨潔點頭:“我知道了,姐姐的話,潔兒會謹記在心。”
如果不是德太妃去世,這時候墨潔應該已經回到墨國了。如今她形隻影單一個人在丹國,也甚是可憐。既然墨敏願意她去鳶國,姐妹團聚,這一片好心,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若是如墨潔所言,墨敏真的覺悟了,對大家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墨潔離開後,半月後到達鳶國,林紓收到書信,稱一切安好,讓她和皇上放心。林紓這纔將懸着的心放下。
墨潔來到鳶國,見到了闊別一年的姐姐,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太子,甚是欣喜。墨敏待她一改往日的冷漠,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墨潔大是感動,覺得此行是正確之舉。
然而,等平安信發出後,第二天便被關在皇宮裡一處幽僻的宮殿,不得與他人接觸。
前來送飯送水的宮人都是聾啞人,無論她詢問什麼,都無人答理。
宮殿的大門被上了鎖,限制了她的自由進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墨潔的心頭,然而卻想不明白此爲何故。
她寫給丹國和墨國的書信被送出去後,也不見迴應。墨潔一時間陷入了真空的狀態,越發地孤立無援。
墨潔哪裡知道她寫的書信全部被送到了墨敏的手裡,又經人按照她的筆跡重新書寫成報平安的書信,被送了出去。而丹國和墨國的回信,則再次回到墨敏的手中。
如此過了一個月,墨敏感覺時機成熟,這才寫信給丹國,稱在鳶國實在無趣,想回到皇后身邊去。
林紓見信,也甚是想念墨潔,便回信讓她回來。
自從墨潔去了鳶國,這一月的時間,鳶國相當的平靜,未曾再與其他國家頻繁的接觸,似乎回到了往日的正常秩序。
林紓原以爲是墨潔勸解的功勞,哪裡知道她一去鳶國就被軟禁了起來。
然而,“墨潔”回來後,整個人憔悴了許多,終日幽居在一處,鬱鬱寡歡,不肯與人言語。
林紓不知發生了何事,甚是擔心,經過再三詢問,卻不想墨潔撲在她懷裡失聲痛哭。
耐心的勸導之下,“墨潔”這才道出了實情,稱鳶國的國主有一次醉酒之後,把她當作了姐姐進行了強暴,她內心痛苦不堪,卻又不敢向墨敏道出實情,只得以想回丹國爲名,這才逃離了鳶國。
林紓聞之,臉色大變,墨潔心性高潔,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屈辱?這段時日不定心裡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呢!
“墨潔”又道:“我知道自己不乾淨了,不該回到丹國,幾欲求死,但想到姐姐尚在鳶國,又不願因爲這件事情,牽連到更多,便只能忍辱偷生苟活於世……”
林紓忍不住將“墨潔”瘦弱的身體攬入懷中,落下淚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是我的好妹妹,千萬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墨潔”伏在林紓的肩上哽咽道:“我原本以爲鳶國背信棄義有敏姐姐的原因,去了鳶國才知道,姐姐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有她身不由己的苦衷。鳶國國主看似道貌岸然,與世無爭,卻性情猥瑣,野心勃勃。姐姐豈是願意陪他出使他國?但因擔心孩子的安危,便只能從了他。我曾親眼看到姐姐身上的傷痕,她在鳶國的日子,才真是生不如死……”
“怎麼會這樣?”
見林紓動容,“墨潔”又道:“前段時間多有傳言,稱鳶國的皇后行爲不端,以色事人,與黎國、照國、安國、菲國的國主曖昧不明,在權色交易……我還曾怪過她,而真的見了姐姐,才明白,這些都是鳶國國主逼她做的……他表面上寵着姐姐,實際上卻是爲了利用姐姐,姐姐實在可憐得很……”
聽了這些話,林紓心裡也大是愧疚,若不是她擔心墨敏妨害到她和孩子,依了她的意思,將她嫁到鳶國,又豈會讓她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
好不容易安撫墨潔平靜下來,又安置她睡下,林紓這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傾月宮。
看到在奶媽懷中安睡的一諾,林紓忍不住紅了眼圈,只有做了母親的人才知道對孩子的愛有多深。
原本以爲墨敏產下皇子,做了皇后是極其幸福的事情,現在才明白她的處境是多麼的艱難。
赤焰回來見林紓紅着眼睛,不禁關切地詢問:“是一諾不乖了,還是自己一個人悶了?怎麼眼睛紅成這般?”
這一問不打緊,兩大串淚水一下子滑落下來,林紓自責道:“都是我不好,將墨敏嫁到鳶國……”
赤焰大是疑惑,詢問之下,才明白原委。
撫着林紓的肩頭,勸慰道:“事已至此,你在這裡懊悔傷悲又有什麼用處?嫁到鳶國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你這一片好心,想必她也是明白的。”
等勸了林紓睡下。赤焰暗自交代眼線關注“墨潔”的生活起居,有任何異常,隨時向他彙報。
墨潔的話雖然毫無紕漏,但赤焰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墨敏絕非懦弱之人,即便鳶烽是爲了利用她,纔將她娶回鳶國,卻沒有必要封爲太子妃,登基後又冊封爲皇后。
而且皇子一出生,便被冊封爲太子。鳶烽對墨敏和太子的疼愛之情可見一斑,這完全不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的做法。
如果是貪戀美色,逢場作戲,豈會在墨敏嫁到丹國後,依然念念不忘?可見此人是個長情的人。
赤焰暫且猜不透事情的問題出在哪裡,又不願讓林紓過於擔憂,便將皇后先安撫下來,讓人隨時監視墨潔的行動,以便查明真相。
赤雅聽聞墨潔被鳶國的國主玷污,也大是心疼和憤懣,直罵鳶國的國主是禽獸,對墨潔的精神狀況很是擔心。
赤雅道:“早知道就不該讓她前往鳶國的。墨敏也實在糊塗,自己在鳶國已經自顧不暇了,還要讓妹妹去趟這趟渾水。”
林紓忽而想起《半生緣》中的故事。姐姐曼璐爲了留住丈夫的心,想出了一個惡毒的法子,不惜犧牲妹妹的終身幸福。
如果說墨敏果真不知情,只能怪她糊塗,思慮不夠周全,尚且可以原諒,如果她真如曼璐那般是爲了謀求自己的利益,就實在太卑鄙了。
林紓寧肯墨敏是無意的不知情的,這樣的話,還會讓人稍稍好受一些。
“我在說墨潔的事情呢,你有沒有聽?”赤雅扯林紓的胳膊。
“你說什麼?”林紓的心思還停留在《半生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