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相守,它的寓意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竇漣漪淡淡地接口道,這是她此生最大的心願,想必他也是。
這時,有小太監提了噴水壺過來澆花,花團錦簇,再沾了雨露,更是青翠欲滴,尤其是那株藍色妖姬,灼灼盛放開來,放射出動人心魄的奪目光彩。
“澆水都不會。”一直未作聲的安景涼從小太監手裡奪過壺,對準那些花朵便是一通猛澆。
她如今僅位列皇后之下,又幫着太后打理後宮事宜,在後宮也算是炙手可熱的人物,林福全臉都嚇白了,又不敢阻攔,只是一個勁地勸:“娘娘,這可使不得。”
竇漣漪臉色也是一變,上前抓住她的手:“安妹妹,這等粗活豈是你我能幹的,還是讓奴才們來吧。”
秀珠機靈,趕緊上來將壺接過來了。
“壞了,藍色妖姬謝了。”
媚嬪突然驚呼一聲,衆人一看,其它的都還好好的,唯獨那株有着天幕一樣顏色,又高貴如夜晚的寶石一般的藍玫瑰,花瓣不堪摧殘,多數已落入泥塵,尚有兩片掛在枝上,也是殘枝敗葉了。
“這可怎麼好,皇上若是問起來,奴才可擔當不起。”林福全急得直搓手。
安景涼花容微微失色,心中也有些怕了,表面上卻一點不露,猶自帶着委屈的表情辯白道:“皇后姐姐,不干我的事啊,臣妾是好心,誰知道它那麼嬌貴,唉,這世上的東西本來也是這個理,越是難得的越是珍貴,可珍貴的東西往往容易碎,您說呢?”
好一個安景涼,明知道這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卻故意破壞不說,還語出傷人,不就是想告訴她:竇漣漪,皇上的心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可也是最容易變的東西。
“算了,不就是一株花嗎,皇上若問起來,本宮便說是自己不小心弄壞了。”皇上絕不會爲了一盆花大動干戈的,與其鬧得都不好看,不如息事寧人算了。
安景涼便福了一福:“臣妾謝皇后娘娘大度。”
竇漣漪一邊命人賞了銀子打發走了林福全,一邊將幾人迎進新殿,步入殿內的那一瞬間,大傢俱是眼前一亮,接着被室內極盡奢華的佈置驚住了。
且不說紫檀雕暗八仙小櫃多麼精巧,也不說同材質的高足方花架如何精雕細琢,更不說那紫檀博古架上的珍奇古玩琳琅滿目,單說那青花瓷八寶紋燭臺便不是普通之物。
而雕刻着繁複花紋的涼榻是用世上最貴重的楠木打造,鋪上軟席別人不識,安景涼卻是知道的,只因爲前兒個南瀛進貢了兩牀冰蠶絲涼蓆,她還親自請示過皇上,當時給了一牀太后,沒想到另一牀竟在這裡。
這還只是外間的抱廈,若是寢殿,止不定奢華成什麼樣呢。
“幾位妹妹別站着,坐呀。”太奢侈了,竇漣漪心中反倒有些不安,遂笑着招呼大家入了座,又命人上了茶。
胡鶯兒眼圈已經紅了,拖着哭腔道:“怪不得皇上不去我那了,原來他的心被皇后姐姐給偷走了。”後宮女人受不受寵,從她宮殿的方位以及離帝宮的遠近可以看出外,還有最大的一頭,便是這宮殿的奢華程度,之前她受寵的那會,雖是小小的嬪位,那屋子裡的擺設不照樣華冠後宮嗎?
如今與皇后這裡一比,猶如螢火之與太陽,沒得比。
“媚嬪盡胡說八道,皇上疼你還疼得少嗎?”竇漣漪訕訕的,臉上有些掛不住。
一個是舊歡,一個是新寵,兩人這番對話送入另外二人耳裡,越發不是滋味,蕭麗雲掩不住滿心的酸味:“皇后姐姐與媚嬪是要合起夥來存心氣我們不得寵的嗎?”
“皇后姐姐得寵自有得寵的道理,蕭妹妹何必介懷。”
安景涼內心的震驚不比她們少,可是方纔一時失態差點釀出事端,當下極力穩住了心神,依舊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勸慰着旁人。
竇漣漪何嘗不知道三位的心思,若今日情形換作是自己,也會拈酸吃醋吧,只是她愛他,哪個女人又情願與別的女人分享心中所愛呢。
所以,只能抱歉了。
大家又吃了一會茶,聊了一會天,三位便告辭離開。
中宮外,二妃一媚先後坐上涼轎,依序前行,至拐角處分成了兩撥,二妃向右,媚嬪向左。
又行了一段,安景涼拍了拍轎杆示意停下,等蕭麗雲的轎子跟上來,會意地下了轎,兩人便讓擡轎的小太監遠遠地跟着,僅留了貼身宮女在一邊跟着。
“關睢宮,看到這名字便來氣,皇上的眼裡再沒有旁人了。”蕭麗雲一口酸氣憋至現在,終於可以一泄爲快。
安景涼看到那三個字時,心口彷彿被人狠狠地捶了一下,悶通難當,可是她不想怨氣沖天,在宮裡發牢騷是最沒用,也是最沒出息的一種方法。
她要爭,她要比誰笑到最後。
“帝后和睦是朝庭幸事,你我應該高興纔是。”淡淡的口氣不含一絲怨言,然後話鋒一轉,“只是你我的父親同爲朝庭命官,食君俸祿便得盡心盡力爲皇上分憂。”
此刻正值已時中,七月的陽光流金似火,兩人的貼身宮女怕主子曬着,已幫着撐起了傘,兩人置身於花紙傘的陰影下,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我跟爹爹說過了,正在聯繫其他言官,應該就在這幾日會有聯名奏摺呈上去。”蕭麗雲會意道。
其實蕭麗雲不笨,明知道此皇后倒了,又會上來一位新皇后,而無論是家世還是權謀安景涼都比自己更有可能上位,但左右一權衡,一個不受寵的皇后總歸要有利一些,到時候自己耍點小手段,或許能懷上個一男半女,後半生便有靠了。
“那就好,我這邊也會讓父親及時跟進。”安景涼微微頜首,接着貌似輕描淡寫地追了一句:“其實這也是太后的意思。”
豈知她說得輕巧,不咎焦雷打在蕭麗雲的頭上,驚愕了半天,終於回過神來,急問道:“難不成太后也不喜歡皇后?我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