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知不覺中,鄴城的春天又到了。

剛一開春,高殷就下令減輕百姓的徭役賦稅,拜高演爲太師、錄尚書事,拜高湛爲大司馬、並省錄尚書事。這樣一來,高演和高湛實際就控制了齊國的軍政大權。位高權重,一時無人出其左右。

此外,他還分命使者巡視四方來徵求行政得失意見,視察各地風俗,關心百姓疾苦。因此在百姓眼裡,他實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皇帝。

但是,正因爲兩位親王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尚書令楊愔、尚書左僕射平秦王高歸彥、以及黃門侍郎鄭子默這幾位頗受高殷倚重的重臣,都對高演和高湛心生猜忌,也在皇上面前說了不少他們的不是,惹得兩位親王甚是不悅。兩方勢力漸成水火之勢。

長恭奉皇命在幷州巡查時,收到了孝瑜的書信,得知了長廣王妃產下一子的消息。雖然爲九叔叔再添一子而高興,但心裡卻也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一回到鄴城,她就匆匆去了長廣王府道賀。

長廣王府,夏有浮蓮,秋有紅葉,冬有寒梅,而春天,則是滿樹的梨花白。

長恭一踏進王府,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孩子的哭聲。她循聲望去,只見在綻放一樹雪白的梨樹下,王妃正抱着一個嬰兒輕聲細語地哄着,在她的身旁,高湛正凝視着嬰兒,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罕見的溫柔之色。男子氣度華貴,清冷似月,女子眉目如畫,妖媚無雙,此情此景,猶勝巧奪天工的畫卷。

長恭站在原地沒有動,心裡那種說不出的滋味又涌了上來,自己的出現,好像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和諧。

高湛忽然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驀的擡起頭來,在看到長恭的那一瞬間,愣在了那裡,很快,他的茶色眼眸內掠過了一絲驚喜……

“九叔叔,九嬸,恭喜了!”長恭挽起了一個純粹的笑容,快步走到了王妃面前,彎腰去看那個孩子,只見那個孩子完全繼承了高家男子的美貌,尤其是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可愛之極。

“九嬸,你好能幹,你怎麼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小孩!”她驚喜的叫了起來,剛纔那一絲異樣的情緒早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王妃掩嘴一笑,“這傻孩子,說什麼呢。”

“長恭,什麼時候回來的?”高湛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但嘴角明顯帶着發自肺腑的笑意。

“昨天剛回來的,九叔叔,這個差使可真不好當,我的骨頭都快散架了,比打仗還累。”長恭大大咧咧往石凳上一坐,又忍不住去逗那個孩子。

“剛回來也不休息休息。”高湛微微蹙起了眉。

“我這不是急着想看我小堂弟嘛。”長恭眨了眨眼,“對了,九叔叔,起了名嗎?”

“起了。就叫高儼。”

“小儼……好名字啊。”長恭歪着腦袋仔細又看了看他,忽然咦了一聲,“九叔叔,小儼的眼睛不像你是茶色的哦,”

王妃笑了笑,“我看這孩子的眼睛烏黑靈動,倒有幾分像長恭。”

她剛說完,忽然留意到自己丈夫那意義複雜的目光忽然就溶化了,象耀眼的冰雪瞬間融化在三月的陽光,還帶着一抹和風般溫和輕暖的笑容——她的心忽然往下一沉,王爺從第一眼起就對這個孩子格外喜愛,難道就是因爲……

心,繼續往下沉,好像沉入了一片深深的黑暗之中。

此時的王宮裡。

幾位重臣正在御書房裡向皇上進諫。

“皇上,如今兩位親王位高權重,太皇太后對常山王更是一向縱容,臣還聽說常山王和長廣王一直在培植自己的勢力,恐怕有不軌之心。”黃門侍郎鄭子默一臉憂心的說道。

高歸彥也立刻接了上去,“鄭大人說的對,皇上,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會造成大患。”

高殷面露猶豫之色,“兩位言之有理,但先皇囑咐六叔輔佐朕,朕不能違背先皇之命。”

“皇上,依臣看,那長廣王比起常山王來,更加危險,若是兩人有狼子野心……”鄭子默臉色一斂,“請皇上三思。”

高殷有點爲難得望向了最爲信賴的楊愔,“楊丞相,你有什麼建議?”

楊愔上前了一步,“依臣所見,最好速速除去這兩位親王,以絕後患。”

高殷臉色微變,立刻搖頭,“這怎麼行,那兩位是朕的親叔叔!”

“皇上,”楊愔的語氣中帶着不可質疑的堅定,“如今兩位親王兵權在握,一旦要謀反,我們就完全處於下風,如果不殺了他們,皇上完全沒有能夠平安的可能。皇上,切切不能心軟啊。”

高殷沉默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此事,朕辦不到。”

“皇上!”楊愔焦急的喊道。

“楊丞相,你還是去和諸大臣詳細商議別的方法吧。”高殷從御座上站起身來,“朕有些不舒服,你們也都回去吧。”

在衆臣離開書房的時候,高殷又說了一句,“過幾日就是六叔的長子百年和斛律丞相的小女的婚事,衆卿家別忘了去常山王府道賀。”

出了御書房,楊愔長嘆了一聲,“皇上過於心善,太重親情,不知周圍虎狼環伺啊。”

“楊丞相,既然皇上不忍心殺了他們,或許我們可以想個方法讓他們離開鄴城,削弱他們的權力。”鄭子默低聲道。

楊愔點了點頭,“我們再好好商議商議吧。”

====================================常山王的長子娶親,且要娶的媳婦的又是戰功赫赫的斛律光的女兒,這門當戶對的強強聯姻,成了開春以來鄴城被談論最多的事情。

婚禮的那一天,鄴城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豔豔的毫不吝嗇的綻放出那道道金光,雲朵猶如柔軟的潔白羽毛閃爍在湛藍色的帷幕上,純靜而澄澈。

常山王府門口,早就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這朝中上下,誰不知常山王的風頭正健

,就連皇上也親自前來道賀,又有誰不爭着來巴結一下。

長恭隨同家人到了常山王府的時候,正好見到恆迦從對面的牛車上下來,只見他今天一襲緋綠色胡衣,容姿皎潔,溫雅如玉,細碎的陽光映在他白皙的臉上,彷彿小心翼翼地覆上了一層淡金。

“恆迦,恭喜恭喜。”她朝着他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不管怎麼說,今天也是他妹妹的好日子,表示一下祝福還是應該的。

恆迦的臉上掛着那抹永遠不變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走了過來和孝琬他們說了幾句客氣話。不知爲什麼,長恭覺得他似乎並不開心,相反,那笑容底下好像還流動着一抹幾不可見的擔憂。

“長恭,這麼早就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她的眼睛一彎,睫毛下流瀉出難以遮掩的欣喜,轉過頭去,只見一輛裝飾考究的牛車旁,正站着長廣王高湛。王妃抱着小儼小鳥依人般地依靠在他的身邊,一手還牽着鬧個不停的小剛,

“九叔,九嬸,你們也來了!”長恭的目光停留在小儼身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寵愛的笑容,“小儼睡得可真香,這樣都能睡着。”

高湛淡淡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他的堂哥在上朝時都能睡着。”

長恭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九叔叔,連你也取笑我!”

王妃正在驚訝於高湛的玩笑話,忽然見他微微笑了起來,就象曇花盛開的一瞬,綻開在虛幻與現實的中間,使人癡迷而恍惚,渾然忘卻了周圍的一切。

這樣的笑容,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

“長廣王,王妃,”恆迦也走過來了行了個禮,又望了一眼長恭道,“還不進去嗎?你兩位哥哥已經進去了。”

長恭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怕我丟了不成。”

“我的話已經傳到了,到時被你三哥埋怨你可別怪我。”恆迦笑了笑,轉身就走。

長恭連忙和高湛說了一聲,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一邊還喊着,“狐狸哥哥,你等等我嘛!”“說了不許叫我狐狸!”

“王爺,這斛律家的公子和長恭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倒是不錯,只可惜我們長恭不是女子,不然可真又是一樁門當戶對的好姻……”王妃想趁着王爺高興說些輕鬆的話,沒想到話說到一半,就見王爺脣邊的笑意早已消失,那冰冷的目光彷彿將她全身的血液凍結了起來,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胡說八道什麼。”高湛冷冷看了她一眼,“還不進去。”

說完,他就徑直顧自己走了進去。

王妃咬了咬嘴脣,拉起了小仁綱急急追了上去。

夜晚來臨的時候,喜宴也開始了。裝飾華麗的常山王府內一派喜氣洋洋,庭中熊熊的燎火和爛若火樹的華燈將王府映照的猶如白晝。羣臣身着華貴的衣裝向一臉笑容的常山王道賀,今天的新郎高百年更是意氣風發,滿面春風,顯然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

“昌儀這丫頭,終於也嫁人了。”恆迦望着笑得合不攏嘴的妹夫,低聲說了一句。

“我看這高百年長得眉清目秀,又是六叔的長子,和昌儀倒也相配。”長恭對那位女孩也有點印象,不過她生性文靜,並不經常從屋裡出來,所以對她瞭解並不多,只知是個斯文羞澀的美人。

“相配……”恆迦的眼中掠過了一絲悵惘。

“恆迦,你在想什麼?”長恭忍不住問出了口。

恆迦斜斜瞥了她一眼,臉上早已恢復了那抹狐狸般的笑容,“我在想,不知哪天你才能嫁出去……”

話說到一半,恆迦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刻噤聲。

長恭忽然聽到他說了嫁這個字,不由也是一驚,正慌亂的時候,又聽他那帶着調侃的聲音響起,“瞧你這比女人還女人的容貌,說是嫁一點也沒錯吧。”

長恭這才鬆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你還說我,你看,你妹妹就成親了,接下來就該輪到你了吧,斛律公子,多少女眷的目光都在惡狠狠地盯着你啊。”

恆迦撲哧一笑,“怎麼都被你說得像惡狼似的。你難道沒看到,剛纔一大半的女眷的眼神,那可都是圍着你打轉啊。”

長恭哼了一聲,朝他眨了眨眼,“說不定等會皇上就親自給你指婚,哈哈!”話音剛落,額頭上就捱了一下。她皺着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低聲道,“好啊,狐狸哥哥,你居然動手,小心你的好名聲全都毀了,哼哼……”

婚宴上,衆人俱是滿臉笑意,相談甚歡。只是,這其中,多半都是些言不由衷的話語。長恭也沒閒着,一會兒和兩位哥哥說幾句,一會兒和恆迦鬥個嘴,一會兒朝九叔叔那邊瞄幾眼,忙得不亦樂乎。

六叔府上的廚子做的醋菹鵝鴨羹也極其美味,長恭不知不覺喝了好幾碗。

席間,一向擅於詩詞的河南王高孝瑜還即興做了一首賀詩。

昌儀年十五,來聘百年家。

婿顏如美玉,婦色勝桃花。

帶啼疑暮雨,含笑似朝霞。

暫卻輕紈扇,傾城判不賒。

詩還不錯,再加上人人知道他和長廣王的關係一向親善,所以立刻迎來了一片稱讚聲,將此詩誇的天上有,地下無。長恭雖然對詩詞不怎麼在行,但細細聽來,倒也覺得別有韻味,對於大哥的才華,她一向佩服的五體投地,只不過,她實在是讓大哥太失望了,別說做詩,每次那烏七八糟的解釋都會讓大哥吐上三升血。

皇上看上去心情也不錯,和大家拉了一會家常後,忽然將目光停留在了恆迦的身上,緩緩開了口,

“斛律丞相,如果我沒有記錯,中書令也有一十八了吧?”

斛律光應道,“回皇上,犬子恆迦今年正好一十八。”

皇上溫和地笑了笑,“斛律丞相,朕的八妹義寧公主今年正好十五,性格溫良,和中書令倒是般配的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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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光剛想說話,忽聽恆迦已經開了口,“回皇上,義寧公主有恭良之德,窈窕之姿,臣不過是一小小中書令,是萬萬配不上公主這樣的金枝玉葉的。”

“恆迦……”斛律光對於兒子的拒絕倒有幾分驚訝,知子莫若父,身爲父親的他,最清楚兒子的處世之道,這樣直接了當的拒絕在之前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

皇上倒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一絲釋然的笑容,“中書令,如果是這樣,你就更不必擔心了。義寧她,其實早就對你……”

皇上的話沒有說完,但接下來的意思已經表達的清清楚楚了,義寧公主早就對恆迦芳心暗許了。也就是說,恆迦沒有再拒絕的藉口。

長恭自然也清楚這個道理,不過,她更清楚恆迦不想娶那個公主。於是,她朝着九叔叔使了個眼色,讓他幫忙說幾句推脫的話。

高湛留意到她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還真的從席間站起了身,清了清嗓子道,“皇上,依臣所見,這的確是一門千載難逢的好姻緣。不如就趁今天爲這對良人指了婚,喜上加喜。”

長恭皺了皺眉,九叔叔這不是在幫倒忙嗎!

高湛的話一出口,衆人也紛紛應和起來,皇上笑了笑,道,“喜上加喜,長廣王說的是,既然這樣,朕就將義寧公主指……”

“皇上,臣才疏學淺,的確是是配不上公主。”恆迦出乎意料地打斷了皇上的話,“不過皇上的一番美意和厚愛,臣感激涕零,但在皇上指婚前,臣還有一事想交代一下蘭陵王。”

長恭聽他忽然叫自己的名字,不由有些驚訝。只見他轉過頭,一雙黑眸笑意盈盈,“長恭,我藏在那裡的幾房妾室就要你幫忙照顧了,對了,還有流花苑的小夜姑娘,也要麻煩你照看一下了。”

嘎嘎——大家好像同時聽到了烏鴉飛過頭頂的聲音……幾房妾室,還有流花苑,那可是鄴城最有名的煙花之地……這怎麼能和斛律恆迦聯繫起來?

“恆迦,你說什麼,你竟然……”斛律光在愣了半天后第一個反應過來,震驚的連話都說不連貫了。

“恆迦,你倒好,這麼就算撇清關係了嗎?”長恭忽然站起了身,露出了一副你很不識相的表情,“平時不都是我在幫你照看着,我告訴你,你要是休了她們,那十七八房小妾保證立刻上吊,你自己看着辦吧!”

“長恭,你知道?”斛律光一見長恭承認,更是深信不疑,氣得臉色發青,怒道,“好啊,斛律恆迦,你……你……”

“斛律叔叔,你也別怪他了,人不風流枉少年嘛,他不就是怕你生氣才金屋藏嬌的,”長恭似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又朝向高殷道,“皇上,中書令爲人無可挑剔,這唯一的缺點就是——唉,只怕還真委屈了公主……”男人風流並沒有什麼,有幾房小妾更不稀奇,但如果這是未來的駙馬人選,就似乎有些……

“長恭所言極是!”斛律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皇上,劣兒實在太令臣失望了,萬萬配不上公主,請皇上收回呈命!”

高殷的臉色也頗有幾分尷尬,正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忽聽長恭又說道,“皇上,今天這大好的日子,我們應該好好恭喜六叔纔對,這些事不如以後再議,況且義寧公主這天仙般的人物,擇婿之事更要慎重纔好。”

高殷連忙點了點頭,順着長恭的話說道,“蘭陵王言之有理,此事以後再議吧。”

長恭挑脣一笑,瞥向了恆迦,只見他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神色,不由又暗暗好笑,沒想到狐狸會用這招抗婚……只怕他以後就多了個風流花心的風評了,唉,也不知有多少少女要傷心了。狐狸這次付出的代價可不小……

喜宴結束之後,一出了常山王府,長恭趕緊找了個機會將恆迦拖到了一個隱蔽處,笑嘻嘻地問道,“恆迦,你什麼時候藏了十七八房小妾啊。”

恆迦微微一笑,“你不是一直在幫我照看着嗎?我那各位夫人都可好?”

長恭再也忍不住,格格的笑了起來,還順手拍了他一下,“你呀,就這麼不想娶公主?這在別人看來可是美事啊,保證你立刻平步青雲……對了,我說你平時最愛裝出那副假模假樣了,怎麼今天怎麼破例了?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大家眼裡就不再是完美無缺了。”

恆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有的事,已經過了我能僞裝的界限。”

“啊呀,是誰說的義寧公主有恭良之德,窈窕之姿,這麼完美還入不了你斛律公子的眼?”長恭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諷刺他的機會,所以說的不亦樂乎。

“恭良之德,窈窕之姿,卻不是我喜歡的。”他脫口道。

長恭眨了眨眼,“來來來,告訴兄弟,你喜歡的是那哪種姑娘?我也幫你留意着,不會真是小夜那種吧,哈哈!”

恆迦望着她的笑容,腦海中卻不知爲何出現了在關外的那副畫面。

鹽巴一樣的雪子隨着怒吼的北風散漫的朔飛,穿了一身血染鎧甲的少年策馬而立,卻自有一段飄逸出塵的風度,衣如烈火人如美玉,黑髮紅衣翩躚曼舞,馬蹄下騰起陣陣雪霧——斯人斯景,恍如天上海市蜃樓。

“這次我可是幫你撒了謊哦,狐狸哥哥,好好想想怎麼報答我的大恩大德吧。”長恭不依不饒的說道。

“對啊長恭,你幫我說了謊,這可是欺君之罪,知不知道?”

“啊,那怎麼辦,你趕緊去找個十七八房小妾吧,不然哪天皇上追查起來,我倆就完蛋了!”

“嗯,這個重任就交給長恭你了。”

長恭的嘴角一抽,正想瞪他一眼,卻發現他正含笑望着自己,

那樣的目光,又正在那樣的距離和高度看着她,象初春的陽光,落在耳邊的髮際,帶着微微的灼熱,溫暖而妖嬈——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還帶着種潤物無聲般的溫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