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封住了靈籠,”希兒喃喃地開口,看着半空中懸浮着的鳳傾城,“她要與他玉石俱焚。”
“傾城!”君北寒憤然地一拳砸在光牆上,可光牆紋絲未動,他們身後的最後一根石柱卻晃了晃。
“君上,別衝動!”玄護法一把拽住他,再這樣下去怕是他還沒打開光牆他們就要葬身於此了。
“你閉嘴!”希兒怒斥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末世人,可是你沒有能力,所以纔會利用孃親,你將她逼入絕境,爲的就是讓她爆發出不屬於自己的能力!”
玄護法眸色一動,不曾想自己竟然被他看穿了?
“希兒,你說什麼?什麼末世人?”鬼鬼意外地看着他。
希兒憤恨地開口,“末世人不屬於三界,他們永生不死,能力也絕對不是我們所能估量的,許多年前身爲冥霜長老的他就是希望能夠刺激孃親,你們真以爲當初聖君的變節跟他沒有關係?”
君北寒死死地盯着玄護法,“所以,這次你是希望再度利用她?”
“你們懂什麼!”玄護法惱怒的揮袖,“你們這些三界中的螻蟻,根本不配與末世人相提並論,主人只要覺醒,便可以稱霸三界永世長存。”
“該死!”鬼鬼咬牙切齒道,“你有沒有問過她想不想?”
玄護法望向鳳傾城,面上浮現出難得一見的不鎮定和崇拜,“只要主人能夠回到當初,便會明白我的苦心。”
而此時,靈籠之外的鳳傾城和聖君,兩人誰都不曾動半分。
“不可以!”滅魔周身匯聚靈力,可無論他多努力想接近兩人,都毫無辦法,因爲鳳傾城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即便只是一步都足以令滅魔靈力崩散。
“怎麼辦?”無面尊者和風鳶對望了一眼,顯然兩人還不明白局勢的變化,還以爲鳳傾城被聖君牽制。
“就趁現在,下手!”風鳶飛身而起,朝着鳳傾城的後心而去,無面尊者遲疑了下也跟了上去,兩人幾乎同時出手。一聲巨響,騰起一陣赤紅的強光,即便是靈籠內衆人都有些睜不開眼,待那股強光漸漸散去,再看時哪兒還有無面尊者和風鳶的影子!
“他們……”吳邪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化爲灰燼……”玄護法眼底的幽光愈發亮了,“哈哈哈哈,化爲灰燼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只是捱上鳳傾城的力量,便會被直接化作烏有,這是一衆何種強大的力量?饒是希兒也望塵莫及,他們這才明白玄護法所說的遠勝於三界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聖君被鳳傾城這麼圍在當中,卻面不改色,唯獨,那一縷垂下的墨發飄散開來,嘴角輕輕彎起,機關算盡卻不曾想她早已擁有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能力,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是不是與她留在東陽國、留在游龍金閣也好?
叮!什麼東西從他袖中掉落,聖君拽住一個,另一個卻砰然跌落在地,碎成一片片耀眼的晶綠……
“鳳鳴……”鳳傾城輕聲嘆息,曾經的鸞音鳳鳴從此刻起,不復存在。
那一抹抹的綠光刺痛了聖君的眼,刺痛了他的心,握緊鸞音的手不住地顫抖;擡頭對上鳳傾城赤紅色的眸子,他張了張嘴,卻幾乎說不出話來。
“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任何人!”玄護法瘋了般咆哮着,君北寒一把揪住他,“說!她到底會怎樣!”
“她會忘了一切,一切在天臨大陸所經歷的、擁有的,”玄護法挑釁地看向君北寒和希兒,“包括你們。”
“然後呢!”君北寒一聲斷喝,死死掐住玄護法的脖子,就連希兒都被嚇到。
“然後?”玄護法猛烈地咳嗽着,“她會親手殺了你們所有人。”
衆人聞言都怔在原地,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們不敢想象。
“憐兒姐姐,不要。”滅魔輕聲開口,兜帽散開,慘不忍睹的臉露在衆人面前,他緩緩地伸手,“我願以性命換你復生。”
“復生?”鳳傾城的聲音陡然變了,沙啞中帶着一絲絲凜然的冷意,“你們將她逼得毫無生路時,可有誰站出來過?現在說這些,未免太遲了,你們每一個,都親手鑄成了如今的她,是時候贖清這罪孽了……”
眼見着鳳傾城雙掌憑空形成兩團赤色暗靈元素,聖君的眉猛地擰在了一處,就連靈籠內的衆人都覺得無法抵禦那股噬心的痛意。
“通通,去死吧!”鳳傾城的雙眸迸發出血紅的熒光,整個人呈大字浮在半空,所有的力量瞬間爆發,滅魔直接被衝撞地飛了出去。
那是怎樣的煉獄?所有的食屍鬼和鬼蝠只是瞬間,便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原地,刺耳的尖嘯聲縈繞在靈籠之內,赤色暗靈元素如同一柄柄利刃,所到之處就連空氣都被生生劃破,彷彿天地之間唯獨只剩下那女子一人……
“她回來了。”玄護法狂喜,雙掌伸向天空膜拜着。
“大家小心!退後!”君北寒眼疾手快將希兒和吳邪拉至身後,和鬼鬼聯手設下結界,再看光牆瞬間形成密密麻麻的赤色蜂孔。
砰——光牆碎裂,力量四濺,玄護法整個人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君北寒不由得眉頭緊鎖,正要細看卻發現他竟然被蜂孔直接割成無數細小的肉塊!
眼看那堆肉塊滑落滿地,就連鬼鬼都差點嘔了出來,他急急地開口,“怎麼辦?”
“傾城,已經不是她了。”君北寒近乎絕望地開口,那個他熟悉的女子斷然不會做出這等殘忍的事,“這一仗,我們,輸了……”
衆人膽寒心懼,他們都知道接下來的結局,怕是也不會比風鳶和玄護法好得到哪兒去了。
……
“慕王爺該不會要跟我搶生意吧?”
“不過你這種老狐狸,想知你的心意怕是一點都不容易,我估計等找到了你也變成老王爺了。”
“那好,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一件事,我,鳳傾城,喜歡你。”
往事一幕幕映入腦海,初見時她的巧笑嫣然,相守時她的不離不棄,點點滴滴,滴滴點點,悔不當初,然,追悔莫及。
“傾城,回來吧。”聖君將鸞音橫在脣邊,翕合間婉轉的音符流淌而出,恬淡、溫暖、悠揚,望着面前這個曾經以指尖輕敲桌面相合笛音的女子,他的眼眸中只剩下化不去的溫柔,脣邊卻漸漸流淌出殷紅的血跡……
“爹爹。”結界內的希兒忽然開口。
“希兒?”君北寒一愣,勉強支撐着轉身望向他,卻見他的目光只是落在聖君身上。
突然,希兒身形移動衝出了結界,鬼鬼他們驚得心都差點跳了出來,可聖君早已感覺到身後的異動,轉身將希兒護入懷中,而自己則一口血噴灑在白袍之上!
“爹爹!”希兒心疼地看着他,就在剛剛希兒就知道他已經不是聖君了,他是自己的爹爹,是孃親一直再等的人,因爲他吹的那曲鳳傾城曾無數次地輕聲哼唱。
“別過去,你娘也一定不想你受傷。”慕千恩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自己則一步步朝着鳳傾城而去,那雙赤色猩紅的眸子陡然頓了下,瞭然無神,只是看着他。
慕千恩望着她腕上的墨鐲,她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墨鐲,若是毀了墨鐲,即便是不能救她,也能救得了希兒和其他人吧?
同生不能,共死,總算是自己能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擡手,握住她皓腕上的墨鐲,刺骨的噬心之痛傳來,慕千恩卻不再鬆手,那雙眸子定定地望着他,他嘴角彎起僅屬於她的笑,“傾城,我們又在一起了呢。”
砰——
紅光四射,耀目燦爛如煙花。
……
兩年後,游龍金閣。
希兒正像模像樣地訓斥着一羣新進鍊金師,一襲紫袍大步進了游龍金閣,“希兒,你孃親呢?”
“閻君爹爹,你不會又是跟我皇帝爹爹搶孃親的吧?”希兒警惕地盯着君北寒,就如同防狼似的。
眼見君北寒頗爲無奈,陸鏡鸞卻笑了,“走吧,我帶你去。”
及至閣主院落內,紅衣少年正忙着修剪院內花枝,見到陸鏡鸞大喜,“陸老師,您看這花修得可好?憐兒姐姐可會喜歡?”
“嗯,會的。”望向眼前的滅魔,陸鏡鸞心生愧意,當日若不是他將自己護在結界之下,怕是自己也早就成了一縷亡魂,只可惜他卻只記得被罰之前的事了,也許那段記憶對他而言太過痛苦,索性希兒幫他恢復了少年容貌,不記得也是件好事。
“千恩,我沒事的。”屋內,傳來鳳傾城的聲音。
“不行,你腹中的願兒已經六個多月了,你不能再操勞,”慕千恩溫柔中帶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這游龍金閣的事兒遲早我要讓拂風那羣傢伙自己去操辦,什麼都賴上你這個皇后,後宮都快長草了!”
“外公他們還好嗎?”鳳傾城知道一說這個他定然會喋喋不休,索性換了話題。
“早幾日鬼鬼還送來消息,你外公和綠煞他們都說了,等願兒出生就帶着一衆龍族前來大擺宴席,他們要將東陽國吃窮,”慕千恩言語中露出幾分無奈,拉起她的手,“傾城,謝謝你,當初若不是你提前佈局,讓他們假裝被控制利用,我還不知道會釀成什麼大錯。”
鳳傾城輕輕偎在他懷中,“當初,若不是你不惜以性命喚醒,釀成大錯的人就是我了,如今雖然沒了暗靈元素,但至少我還有你、有希兒,還有他們,我已經很滿足了。”
以自己一身末世人的力量,悉數驅除了靈域的陰霾,對鳳傾城而言,這已是最好的結局。
“咦,閻君爹爹,你怎麼還沒進去?”希兒入院時正遇到君北寒站在屋門前,陸鏡鸞則站在他身後一動不動。
“閻君怕是每次來都要被他死死盯着了。”陸鏡鸞都被逗笑了。
“君北寒,是你嗎?”屋內鳳傾城開口。
屋門一開,君北寒看着她,略微有些遲疑,眼前的女子依然姿容婉麗,隆起的腹部更是爲她憑填了幾分母性的魅力,而她身後慕千恩白衣翩然笑容溫柔寵溺。
“君兄,進來坐吧。”慕千恩主動開口。
“是啊,又不是外人都愣着幹嘛?羽兒,替我端些糕點來。”鳳傾城微微一笑,少年滅魔高興地應了聲,快步出了院子。
衆人落座,慕千恩這纔開口,“君兄,多謝你前來探望。”
“閻界倒也沒什麼事,只是看希兒一直說去閻界也沒出現,所以來看看他。”君北寒掩去眼底淡淡的失落,擡眸時依然帶着笑意。
“閻君爹爹,你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慘,拂風那些傢伙總是偷懶,害得我一人力撐游龍金閣,別說閻界了,曾祖爺爺幾次派人來請我去靈域,我都沒時間啊。”希兒癟着嘴一臉哀怨,“孃親,等願兒妹妹出生,我可以帶她去靈域和閻界玩嗎?”
“當然可以。”不待鳳傾城開口,君北寒搶先說道,“邪兒也說希望有機會能夠看看願兒呢,只是身爲一國之君他實在也不好總往這兒跑。”
“閻君爹爹,你當我不知道啊,”希兒一撇嘴,“吳邪哥哥可是惦記着跟我搶願兒呢,你幫我告訴他,妹妹呢他是別指望搶走了,不過我這個做哥哥的可以替妹妹做主,讓妹妹嫁給他當北荒國皇后。”
鳳傾城忍俊不禁,“希兒,你這就把自己的妹妹給賣了啊?”
“這哪兒能是賣呢?”希兒一本正經,“孃親你教過我來而不往非禮也,吳邪哥哥的父皇爹爹是我的閻君爹爹,我的皇帝爹爹也是他的爹爹,將來願兒嫁給他我們就真的是一家人了呢!”
“傾城,這是我答應過你們的。”君北寒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
望着那通體碧綠的玉笛,鳳傾城和慕千恩眼底皆現出一抹驚喜之色,原以爲鸞音鳳鳴無法再重現,想不到君北寒真的做到了重新修復。
鳳傾城的目光落在君北寒身上,眼底帶着無盡的感激,他的恩情,來生,自當結草銜環。
君北寒衝她微微彎起脣,即便只是這樣看着她,也已經足夠,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這一世之後,自己還有生生世世可以等,有時候放手比用力握緊,更愛。
鳳傾城拿起鳳鳴,慕千恩從袖內滑落鸞音,兩人對望了一眼,輕輕移至脣邊。
音律乍起,鸞鳳和鳴,直沁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