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美人一怔,隨即看到皇帝與諸位宮妃此刻都在看着自己,她一下子低下頭去,便不再阻撓,卻還是覺得忍不了這口氣,有些衝地坐了下來,道:“要搜查就搜吧,但沈婕妤娘娘,若是什麼都搜不出來,怎麼辦?”
沈婕妤淡淡道:“既然高僧都說了後宮內有髒東西,那自然不會是假的。”
賢妃突然開口道:“那麼,沈婕妤,你準備讓誰去負責搜查呢?”
沈婕妤笑道:“不勞煩賢妃娘娘了,本宮自然會有安排。”
羅常在冷笑:“沈婕妤娘娘,若是你手底下的人去搜查,只怕不妥當吧。”
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柳筱淑突然開了口,道:“我相信婕妤妹妹此舉定然是出於一片好意,既然如此,不如讓寧公公領頭,然後各宮都派一個管事的去參與,這樣不就公平了嗎?”
這樣一來,並不是只有沈婕妤的人,對於許美人來說,顯而易見是好了許多。再加上有這麼多人在,沈婕妤她定然也不能隨便動手腳,做一些栽贓陷害的下三濫勾當。
沈婕妤好像是看透了柳筱淑的意思,冷笑一聲,心道這個賤人還不知道自己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還在這裡做垂死掙扎。
皇帝點頭,道:“那就快一點吧,時辰也不早了,朕乏得很。”
沈婕妤點頭,做了個手勢,沉香立刻帶着人去了,白薇隨後跟上,許美人和賢妃、羅常在也吩咐自己的心腹跟着。一直都默不作聲的雲嬪,得到了陛下的眼神示意,也開口道:“鄭嬤嬤,你也跟上。”
柳筱淑垂下眼睛,這麼多人都在,誰也佔不到便宜,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突然,有一隻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柳筱淑倏地又睜開眼,卻看見秦心顏站在她面前,這倒真的是一愣,“心顏,你怎麼會在?”
“我本是進宮侍疾的,太后娘娘她這幾日都留着我在仁壽宮的,今日夜裡沈婕妤娘娘鬧得這麼大動靜,太后就讓我來看看,姨母,你看着面色不大好,你沒事吧。”秦心顏關切開口道。
柳筱淑微微點頭,面上帶了笑容:“本宮沒事,只是大半夜的這麼被拉起來,有點困罷了。”
“嗯,沒事就好。”秦心顏的聲音,偃息在她含笑的眸中。
沈婕妤冷淡的眼神望着她們,她真不明白,不管自己對秦心顏多麼和顏悅色,她都冷冰冰的,怎麼在柳筱淑面前,就變了一副模樣,是這樣的乖順溫柔,簡直就像是個小貓兒似的。
宮殿外的小亭子內,所有人都在,然而,在場的每個人,都沒什麼心情說話,默默坐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偶爾只能聽見秦心顏輕輕和柳筱淑的耳語,剩下就只有皇帝的咳嗽聲與碰撞茶杯茶盞的聲音。
過了足足兩個時辰,搜查的人回來了,領頭的卻不是沉香,而是最後一個去的鄭嬤嬤。
似乎是得到了天子的許可,鄭嬤嬤也難得硬氣了一把,拍
了拍手,道:“東西都拿上來吧。”
沈婕妤的脣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宮女們便捧着手裡的托盤,送了進來,托盤下面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像是藏了不少東西。
沈婕妤輕輕的笑出了聲兒,已然掩藏不住內心的那一份喜悅,開口道:“都搜到了什麼?”
鄭嬤嬤看了沈婕妤一眼,面上露出一絲疑惑,隨即道:“回稟沈婕妤,各人的院子裡都很乾淨,只是發現了飛雪宮裡頭有些奇怪的東西。”
“什麼?”沈婕妤蹭的一下子站了起來,隨後她想到應該是胎盤被發現了,但很快,她又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美容養顏的東西而已,雖然說出去有點不好聽,也可能會被陛下嚴苛責罰一番,但還不至於是什麼大罪過。只是她同時又有點奇怪,柳筱淑的儲秀宮裡面,怎麼會搜查不出什麼來呢,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找到呢?
許美人一副看熱鬧的神情,道:“沈婕妤那裡,可是發現了什麼?”
鄭嬤嬤揭開了托盤,裡頭是一堆看起來顏色很古怪的如同肉一樣的東西,看得許美人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哎呀,這是什麼髒東西?看着好惡心啊。”
沈婕妤皺眉,也怪自己貪心,將昭雅那裡的胎盤可是全都蒐羅來了,這些是還沒有做成吃食成品的,看起來更加的噁心了。她猶猶豫豫,但想着,這東西沒什麼大不了,坊間不乏有人用此品美容養顏,她笑着對鄭嬤嬤道:“除了這個,在別的宮殿內,就什麼都沒有搜查到嗎?”她明明讓人埋下了足足八個無辜娃娃,不會一個都搜查不到吧?
這一次,寧玉接話道:“邊邊角角那可是都找了,什麼都沒有。”
沈婕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異常難看。
賢妃的心腹石榴卻看了一眼衆人的臉色,突然開口道:“回陛下,這胎盤裡面,還有些別的——”
皇帝聞言,皺眉:“還有什麼?”
石榴猶豫了片刻,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看的沈婕妤,道:“回稟老夫人,是文殊蘭。”
“文殊蘭?”皇帝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哪裡見過這種長在田間的東西,“那是什麼東西?”
柳筱淑慢慢勾起脣畔,賢妃也是眸中明亮,而昭雅的臉上卻露出驚訝的神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石榴說着,一邊走上去,利落地扯開了那團肉,衆人便看到其中一靛白色,皇帝皺眉,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
“這是一種毒花,全株有毒,以鱗莖最毒,能讓人的身體每況愈下,呼吸不暢,頭暈迷陷,重者能致死。”石榴的臉色有點陰沉,故而說出來的話,也莫名的讓人覺得有些陰冷,讓人打了寒顫……
“這種東西怎麼會在這裡?”皇帝面上已經顯露出了不悅。
沈婕妤連忙道:“這胎盤是小昭雅她送給我的——”
昭雅見情形不對,不由道:“婕妤娘
娘,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可沒在胎盤裡放這有毒的東西……”
沈婕妤瞪了她一眼,昭雅的確沒有放,可自己嫌棄胎盤的味道太腥,便悄悄找了程御醫,他說只要開了去腥的藥草放在裡面,那就沒問題,所以她解釋道:“不過是程御醫他建議我放了一些除腥味的藥草。”
“陛下,文殊蘭可不是什麼藥草,而是害人的毒草,只要去醫書上頭一查,就能知道這種草的毒性究竟有多強。”柳筱淑突然開口道。
“對的,文殊蘭可是堪比罌粟的植株,一株的危害興許不大明顯,但是這麼多分量,那會造就的影響可真是惡劣。”秦心顏補充道。
皇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到她二人皆是一副認真臉,遂開口道:“這種毒草的破壞力,比洪水猛獸還厲害?”
柳筱淑點頭,道:“回陛下,比洪水猛獸要厲害得多,所以百姓們也都很厭惡這東西,而且,它壓根就沒有除腥的功用,所以,沈婕妤,你是不是誤會了?”
沈婕妤突然意識到不對,她臉色一沉:“貴妃姐姐你不要亂扣帽子……”
“你住口!”皇帝呵斥道,隨後他皺了皺眉,冷冷的盯着沈婕妤,開口道:“你爲什麼要把這種東西弄進宮裡來?”
“臣妾……臣妾真的是聽了那程御醫的話,整來是要去除胎盤的腥味的,又哪裡知道它是做什麼用途的?”沈婕妤那一雙美目中,也突然有了一絲驚慌。
“婕妤娘娘,上次你不是果斷地說過,自己讀過醫術,那你怎麼會不知道,文殊蘭是害人的,而不是什麼去腥的藥草呢?”昭雅的聲音清冷冷的,驟然響起。
雲嬪開口:“這世間的藥草千百種,沈婕妤她也不可能什麼都認識!是非曲直,找程御醫來就是!”
程御醫是宮裡頭年紀算比較大的御醫了,可以說德高望重,他的話,自然是不會有人懷疑的。
皇帝立刻派人去找他,可是得到的消息卻是,程御醫今早就告病回鄉了。
從始至終冷眼旁觀、一言不發的賢妃突然冷笑,這程御醫雖然德高望重,但是他在宮裡頭拿的俸祿並不多,手頭拮据,這次柳貴妃出手大方,三千兩黃金,不要說這輩子,下輩子都夠用了,這老頭自然會告病還鄉了。
不得不說,柳筱淑也是個狠角色。
秦心顏烏黑的眼睛閃過一道亮光,立即開口給出了建議,道:“陛下,去請其他御醫也是一樣的。”
“也好,寧玉,你去叫陳御醫來。”皇帝開口,寧玉不敢耽擱,領命而去。
皇帝傳喚,別說這大半夜了,就是你婆娘生孩子,你也得趕緊先來皇帝跟前,陳御醫匆忙趕來,皇帝吩咐人將文殊蘭拿給他看,他一見,就皺緊了眉頭。
皇帝道:“這個東西,可能去除腥味?”
陳御醫理所當然地搖頭:“文殊蘭是毒草,說要去腥味,實在是聞所未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