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展現功力的時候到了。”落雲生仔細的端詳,然後伸手,把豬大腸扯了扯,儘可能的拓展了它的延伸度與空間儲藏度,接着便遞給了小丫兒,“你也一起幫忙吹,給我使勁吹。”
小丫兒是個極好的跟班,主子說什麼他便做什麼,不問一句爲什麼。而且,他的肺活量也着實的好,一陣猛吹,便吹成了好大的一串泡。
雲生又叫他去偷了只木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嘆口氣,喃喃道:“今天,運氣不大好啊,老天也不垂憐一二的,可惜我花容月貌……呸,我少年英傑,天生奇智之才!”
兩人偷偷的出了帳篷,正想趁人還沒過來的時候,向河邊跑,雲生突然停下了腳步,看了看堆放糧草的帳篷,眨了眨他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隨即,二人繞着帳篷飛快轉了一圈,將懷裡抱的一壺油,那是灑了個遍。
小丫兒也是個聰明的,跟他多年的默契也不是白搭的,已經猜出他要幹什麼,連忙上去阻止,“主子,不成啊……火一起,咱們不就暴露了嗎……”
“燒,燒死他們!”雲生惡狠狠爆出一句狠話,“先點最西邊的火,然後再點最南邊的那個帳篷的火,那裡靠河近,點完咱就撤!”
“主子……別策劃着啥西邊南邊了……”小丫兒白着臉,抖着手,指向前方,嘴裡已經哆嗦了,道:“人,那邊的人,人都……都追過來了……”
“呸!真是晦氣,倒黴到家!”雲生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不死心的繼續灑油,又從懷裡掏出彈弓,點燃火摺子,啪的一下把火摺子彈飛出去,正正落在那油之上,頓時,帳篷的四面,皆是火起熊熊。
他是落十一的唯一嫡傳師弟(妹?你們懂),落十一更是待他如親人一般,武術功法,毫無保留,基本都是傾囊相授,雖然落雲生因爲年紀小、未能所成,但較之尋常的七八歲孩童,自然要靈活矯健許多,力量也更大許多,那火摺子分量不輕,硬給他用一個小小的彈弓,就給彈了出去。
一邊跑,他依舊不死心,還在一邊彈,數十個裝糧的帳篷,這下子全部都起了火,出兵在外,糧草不啻於生命,立時分出一大批人去救火,但是追來的人,已經開始張弓搭箭,向着那個小小的身影而去。
“抓活的!抓活的!”江銘喆和落擎川雙騎飛奔而來,大聲的呼叫。
衆人立即停手,但是,有些快弓已經呼嘯着飛射出去,落擎川的臉白了白,雖然殺了那個小兔崽子會讓他很解氣,但是從大局考慮,落雲生不能死。如果他死在了這裡,自己可就不止是洛迦島長流門的棄徒這一重尷尬身份了,將會成爲追捕令上的同門,還是洛迦島歷史上的第一人,而落十一他會如何看待自己?還是那個他一直都覺得情同手足的堂兄嗎?落擎川皺緊了眉頭,嘴上卻依舊在喊着:“抓活的!活的!不可傷了人!”
長弓響起彈弦,深沉而又刺耳的聲音,在黑暗裡、那躍動的火光中,箭矢如流星一般,飛射出去,彷彿劈出空氣裡的花火
般,直向雲生的後心而去。
衆目睽睽之中,那小小的身影飛快的在箭雨中穿行,身姿靈活、步伐敏捷,再加上個子不高,第一輪箭雨都是習慣性平臂射出,大多數都落空了,但也有少數蹲姿射箭的箭手,箭如連珠飛瀑般,下行而去。
天空中暗青的箭雨一閃,天空被風聲撕裂扯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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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小的影子忽然一個踉蹌,隨即,骨碌碌的滾下去。
這是,中箭了?
落擎川眉頭一皺,很快做出應急反應,立時一揮手,便有人圍成一圈,像是在撲野獸一般,就那樣撲將過去。
突然,從一個帳篷後竄出來了一個略高一些的黑影,一揮手,扔出個盆,滾下去裝死的傢伙立即就竄入了盆中,後來又一黑影出現,更是敏捷的一個飛撲,死命的將盆給推向了河中!
這兩人的動作迅捷,配合默契,似乎演練了很久一般,銜接流暢,一個怔神般短暫的時間,那一隻原本在視野之內相對比較突兀的盆,此刻已經被推進了河中,隨即那後來的孩子,更是撲通往水裡一跳。
他身上纏着白白亮亮的鼓起的什麼東西,在水中漂浮,撲騰,閃着人的眼睛疼。
原本就已經很是惱怒的落擎川,此刻就更是氣結,指着那河中的不明漂流物,喝道:“射!給我射翻那盆!”
話音纔剛落下,又是一陣青色的箭雨,撲面而來。
蹭蹭蹭,刷刷刷,鏘鏘鏘!
接連不斷的射在了那個木盆上,可惜,水流一直在流動,木盆也止不住的晃盪,那些箭都失了準頭,那孩子趴在木盆裡屁股朝天雙手抱頭,硬是不讓自己的身體露出木盆的範圍半釐,而水下那孩子大約還在用力推着那盆,盆一路向對岸而去。
落擎川既憤怒又詫異,費解的很。
這是哪裡的孩子,水性這麼好?
這麼久都不冒頭換氣的?
只要他冒頭,一箭過去,射死他,失去人推動的盆會不斷在水中央旋轉,前進得很慢,那麼自己就來得及在自己這邊水岸將落雲生給追回來。
可是,現如今,糟糕的是,雖然士兵們已經在放甲板、放小船了,但照這個速度,怕是追到時,已經到了對岸。那邊是秦心顏的軍隊駐紮地,且不說,自己暴露在他們面前,會是一件多麼尷尬的事情。就算要真幹架,也不是這麼一個拼法啊。
這條河,本來就不甚寬,能夠隱約看見對面動靜,對面仍舊黑沉幽暗,只是更令人心急如火。
沒有動靜,這才叫糟糕!
江無憂深夜渡河、偷襲闖敵營,無論如何,都應該有廝殺的聲響,可偏偏沒有!
三千鐵騎,難不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對方難道不是和他們一樣,是血肉聚成的軍營?
怎麼人去了,就沒有了蹤影?
難不成,秦心顏幾時候養了一隻蹲伏在黑暗裡,張着血盆大口,無聲吞噬掉數千人的獰厲巨獸?
落擎川咬了
咬牙,一伸手取過馬背上重鐵長弓,厲聲道:“拿箭來!”
他的箭與旁人的自然不同,設計精巧就不說了,這重量,這外觀,更是較尋常箭矢粗重上幾分,三支鑲鐵重箭被立即送上,落擎川穩穩搭上長弓,正要拉開。
江銘喆皺眉,道:“落擎川,殺了他,便無用了……”
“讓他落水!”落擎川冷冷的答話,手一鬆,滿月之弓,立時射出一道星光,奔雷般直衝木盆而去。
木盆前行更疾,看的出來,水下之人在拼命的向前遊着,宛若用盡體內所有的力量。
第一箭,射進了水裡!
隱約聽得有人吃痛的叫聲,誠然,最直觀的效果,是這木盆立即慢了下來!
落擎川笑,第二箭,緊追而至,比前一箭更快的,擊上盆身!
啪一聲箍盆的箍子被生生射斷,木盆瞬間散架!
木條刷拉拉散開來,現出來此刻坐在底座上正因爲不適應四面光光而茫然的落雲生。
岸上士兵齊聲驚歎,落統領真是好箭法,一射一個準!黑夜之中,水流之上,竟然就這麼射斷了箍子,讓盆如焰火一般,炸了開來。
落擎川來不及細想,第三箭已至,直襲盆底上的雲生!
落擎川目光一縮,水上不比陸地,隨時流動的目標,會使原本計算好的方向錯失,他這箭,本來是向着這孩子肩膀去的,如今看來竟是向着腦門了!
糟糕——
也罷,殺,就殺了吧。
反正也是要決裂的,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箭來如風,落雲生惶然擡頭,映出他烏黑大眼裡的,滿是驚恐和憤怒,雲生突然抱頭,尖着嗓子,大叫。
“你再看熱鬧,我就跟我哥哥告狀!”
岸上之人聽見這話,齊齊愕然。
“啪!”的一聲巨響。
對岸,宛如黑暗中誰擦亮一點星火,幽光一閃,後發卻搶在落擎川的箭前面到達,疾電奔雷一般,獰然飛射!
直直撞上了落擎川最後一箭,甚至,這驚人的速度與爆發力,愣是將落擎川的箭狠狠的劈開,成了兩半,依舊去勢不止,調轉方向,直襲上了落擎川面門!
整整跨越了一條河,擊裂了一枚重箭的來箭,速度卻絲毫不減,殺氣騰騰,一往無回,極其精準,向着落擎川的咽喉而去!
河寬甚遠,誰的能力如此驚人?
落擎川冷哼一聲,不敢對射,拔劍,用力劈落來箭,震得手臂痠麻。
連退數步,擡頭,目光露出一絲驚異。
對面大營,有如此高手?
黑暗中有一男子長笑,悠悠道:“你膽子太大了,不給你點印象深刻的教訓,你下次還是要胡作非爲,不過,你之前放了我一次,人情,還清。”
話音裡,黑光一閃,似是細索般的東西被扔出,刷的一下纏上了正坐在木條上瑟瑟發抖的雲生的腰,凌空一振,雲生便姿態輕盈的被拖回了陸地上的懷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