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片靜謐而且很是開闊的空地上,只剩下赫子銘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裹的很厚的大衣棉襖,迎風而立,髮絲飛揚,整體看上去有些臃腫,但也有些可愛,像一隻熊。
可是,在這個時候,這個可愛的熊,卻很不爽。
對,這種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還不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下一步要做什麼的感覺,真的是太糟糕了。
她雙手叉腰,擡頭望天,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靠!到底是誰這麼無聊,把她弄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我人已經被帶到了,他自己又不現身,讓她一個人在山頭上吹着雪風,凍成傻逼,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赫子銘無奈,只得觀察了一下地形,重新尋求出路。
這塊空地四面環林,都是白皚皚的一大片,也只有左邊的密林中,隱隱是有一條似有人踩踏過的小道的,上面有腳印。想來,也只有這條路,可以走進去試試了。
她沿着林中的小道緩步而行,一開始還擔心是有不軌之人佈下了陣法,故意要陰她。可是,很顯然,這次是她多慮了,並沒有出現過之前的那些坑爹的恐怖事情,因爲,一路走下去都很順利。
走了沒有多久,眼前的景緻,卻令她大吃一驚。
這是一片碩大的冰花林,比上次冰花會上面見到的,還不知要多上幾倍,擡眼望去,每一株、每一盆,那可都是栩栩如生,風吹過,有的還發出叮鈴鈴的響聲,好聽的緊。
湊過腦袋去細細看,也能看得出來,冰塊之內包裹着的,那都是已經開放、或者是正在綻放的花朵兒,在午後暖陽的映照之下,冰塊都散發出七彩的光芒,齊齊綻放的花兒顯得更加耀眼奪目,這整個地方,都仿若人間仙境一般,美得很不真實。
此時尚未到春日,但是,溫度也不至於這般的低纔是,照理說,哪裡還會有開的如此豔麗的冰花?不都應該早早的融化凋零了嗎?
但是,這些已經夠美的了,而在赫子銘看來,美得更加不真實的,則是端坐於不遠處的一株梅花樹下,正在撫琴的一名女子。
一身月白色的狐皮小襖,寬大的衣襬上,繡着粉色的花紋,青絲輕倌,峨眉淡掃,雖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她的絕色容顏。
這同樣的衣服,爲什麼別人穿起來,就是有氣質顯身材,而自己穿起來,卻只有臃腫與可愛這兩個詞呢?哎,這人比人,還真的是氣死人啊,也許氣質這種東西就是天生的,後天做多少修飾或是彌補,都是無用功。
那不然,人家和惠郡主還整日穿着毫無情趣跟味道的男裝呢,依舊掩蓋不了她的傾城絕色、出塵之姿。
悠揚的琴聲,自這女子的手中緩緩溢出,似亙古般神秘悵然,更顯得她眉宇空靈,飄然出塵。
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爲《霓裳》後《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
,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真真是好一曲《長相思》!妙哉!
而令赫子銘更爲吃驚的是,這名女子,居然是……萬曆昔日並不受寵的婕妤,今日新晉的四妃之一的良妃!
赫子銘立於附近安靜的聽着,而良妃呢,她顯然也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中,並未擡頭,手上動作不停。
良久之後,一曲已畢,良妃的聲音才緩緩而出:“赫子銘,子銘公主,好久不見。”雖面色冷凝,但是聲音卻如黃鶯出谷,婉轉動聽。
說實話,赫子銘來過萬曆好幾次,宮宴也是參加過的,雖然注意力一直都在安奇哥哥的身上,但美人兒她也是專門有去留意的,萬曆皇帝的諸多嬪妃,各有各的美,單獨放在哪裡,那可都是耀眼奪目的天仙美女。
不過,諸多的妃子,赫子銘並未細細留意過這個良妃,但是今日一見,這個女子,居然比最爲得寵的柳貴妃,還要美上幾分。
可是,這良妃娘娘,她不是應該呆在深宮的嗎,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還費盡心機將她也引至此地?
“良妃娘娘將我引至此地,是何用意?”赫子銘懶得與她客套,也不擅長客套,一開口,便直指問題要害。
良妃聞言,終於緩緩擡頭,露出一張絕世嬌顏,抿嘴一笑,頓時,滿山的冰花,都黯然失色。
“武陟的子銘公主,果然是個爽快人。”話音一落,她身形一動,整個人翩若輕鴻,飛身而起,一晃眼之間,已落在赫子銘面前。
良妃居然還會武功,而且功夫還很好,可是,她不是懷孕了嗎?爲什麼看起來一點都不覺得是個孕婦呢,赫子銘想着,心下又是一驚,自己似乎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會不會被滅口啊。
在她面前站定,良妃一雙美目,緩緩地掃過赫子銘的渾身上下,眼中流露出一抹嫉恨之色。
“爲何要將你引至此地嘛,”她偏頭略微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在赫子銘意料不到的時候,擡手在她面前揮了一揮。
在她擡手一揮間,赫子銘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可是,她已經來不及思考,因爲下一瞬,她便已然失去了意識。
在她失去意識、緩緩倒地的時候,朦朧中好像聽見良妃說道:“他不過就只見了你一次,爲何對你情有獨鍾。”
當赫子銘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待看清自己的處境,忍不住又在心裡咒罵了一聲。
臥槽,這個良妃也太狠毒了!
被綁架也很多次,被虐被怎樣,我赫子銘也不是沒有經受過,可是,你將我的雙手雙腳都綁住,讓我無法動彈,這也就罷了。我還被吊在了一棵大樹的枝椏之上,搖搖晃晃,稍微動一下,就彷彿會掉下去,變成一縷孤魂吶!因爲,我的身下,那可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啊。丟一個石子下去,那可聽不到沉底的聲
響的啊!
“子銘公主,我勸你不要亂動,這樹枝可不太結實,我還不想,你這麼早就掉下去。”良妃好聽的聲音,從樹下悠悠傳來,但是赫子銘卻覺得,這根本就是魔咒。
赫子銘覺得自己從未如此狼狽過,她眸光一冷,像是智商值突然一下被衝滿,語調如冰的說道:“你想見的人是姚博瑋吧?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子銘公主,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怪不得我幾番設計害你性命,你都能夠化險爲夷。你總是不回武陟,要在外面亂跑,而你的父皇,唯一信任的人就是姚都督,他也要跟着你一起在外面吃苦頭。”見赫子銘提起姚博瑋姚都督,良妃對赫子銘的恨意,似乎更深了。
“這你得怪我父皇,跟我有何干系,我跟你心心念唸的姚都督並不相熟,你就是吃醋,也吃錯了地方。而且,他是奉命尋我,難道本公主要爲了一個不相熟之人,就放棄追求自己的愛情嗎?”赫子銘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真的是良妃嗎?爲什麼感覺她好像對姚都督的情誼並不一般。
他們是如何相識的?什麼時候相識的?
提起姚博瑋奉命尋她的事情,良妃的雙眼中,忽然流露出濃濃的恨意,她擡高音量,恨恨的對赫子銘說道:“都是你這個賤女人,你可知道,姚大哥他爲了尋你,被人追殺,而且他即便是受了傷也不願意來見我。還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能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見姚都督一面。你這個賤女人,如此自私,活在世界上就只會給別人添麻煩,真真是該死!”
姚大哥?赫子銘挑了挑眉。姚博瑋什麼性子雖然不瞭解,但是知道他一向心冷,除了跟安奇哥哥、皇叔熟一些,其他人都對他是敬而遠之的。
這位良妃,竟然可以叫他叫的這麼親熱,看來,兩人的關係還真是不簡單。
她看了一眼有些失控的良妃,發現她手上抓着的,正是自己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玲瓏血玉。
良妃看着手上這塊玲瓏血玉,眼神逐漸變得狂怒,又隱隱帶着一絲悲慼。“想不到。姚大哥居然將他不離身的瑪瑙靈芝玉,都送給你了,你這個賤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居然讓他這麼喜歡你?”
對於這個問題吧,赫子銘表示,我實在無法回答。
其實她也很鬱悶啊,但是那一日姚博瑋找到了自己,勸自己回武陟,自己當然是拼死拒絕的,然後他就一直跟着自己,除了如廁沐浴睡覺的時候,其他時候,都能輕而易舉的看見他。所以自己就煩了,問他怎樣才能不跟着自己。
姚博瑋就說了一句話,戴上它,然後將這瑪瑙靈芝玉遞給了自己。
自己接過,不過姚都督還真是說話算話,自己戴上了之後,他就真的再沒出現過了。
就在赫子銘陷入沉思的時候,遠遠傳來一聲低沉的喝叱:“住口!膽敢辱罵公主,你找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