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傾城每每都是吃了飯就犯困,有的時候甚至是連筷子都還沒放下就已經趴在桌邊睡着了
對於這樣的自己傾城很納悶,開始的時候她懷疑是聶冉遙對自己動了手腳,所以每次吃東西或者是喝茶,她總要試探着先讓他嘗過她纔會吃
一直到現在,基本上他和她就快用一個飯碗吃飯了,可她的嗜睡日子還在繼續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傾城想不明白,明明兩個人吃得用得睡得都是一摸一樣的,爲什麼卻只有她每天困得好像睜不開眼睛似的?
“在想什麼呢~~”不停往她碗裡夾菜的聶冉遙眸光閃亮
蹭蹭蹭——!是傾城挪着小身子跳進他懷裡的聲音
“聶冉遙,老實說我感覺有人暗算我”瞥向那張何時看都能毫無壓力打動人心的臉蛋,傾城的聲音裡充滿了認真,她仔細想過,如果不是聶冉遙對她做手腳的話,那也許就另有其人,再如果這個隱藏在暗處的人如果真的是連聶冉遙也瞞過去了的話,後果又怎堪設想?所以她想了好久打算告訴聶冉遙
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擡手擦去她脣邊細毛上沾有的湯汁,聶冉遙眉角彎彎,醉人的聲音悠悠的傳來“哦?怎麼說?~~”
眨着黑溜溜的眼睛,傾城儘量整理好思路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這幾日很反常,總是困,所以我想應該有人在暗地裡給我下藥或是別的什麼”
“只是下藥而已,況且藥量不會危及到你的身體,放心~~”
“你怎麼知道不會危及我身體……”傾城鄙視他不緊不慢的態度,這人真是夠可以的了,下藥的又不是他,他怎麼會知道不會危及……
“你給我下的藥?!”反應過來的傾城忽然擡頭
“沒錯~~”摸上她軟綿綿的小耳朵,聶冉遙勾笑“這次明白的還挺快~~”
“爲什麼?”
“當然是把你賣給曲墨白換個好價錢了~~你知道的,我之所以答應幫你找曲墨白只是因爲我欠他一份人情,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還能錢情雙得,何樂而不爲呢~~~”
聽着他滿滿的狡猾與算計的聲音,她的心臟驀得收縮,不相信的緊緊盯着他眉心中間的那顆紅痣,不相信的搖頭“你騙我……你騙我…….”
“我爲何要騙你?~~”聶冉遙反問“難道你當真以爲我千里迢迢的趕來是爲了保護你麼?~~~你不要忘記了,我喜歡的是男人~~~”
“你就算把我給曲墨白了,我不過也是隻狐狸,你當我是孩子麼聶冉遙,想要騙我就找一個騙得了我的理由!”
“那你以爲我這幾日在這陪你浪費時間是爲了什麼?”聶冉遙說着從袖口翻出一根銀針,在傾城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扎入她的頸邊“明日之時,你就會恢復如初的~~~怎麼樣?期待麼?~~~”
“聶冉遙你個混蛋,你哄我的吧?!”傾城聳搭着忽然沉重的腦袋,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倒,再也睜不開眼睛
懶腰將傾城的小身子摟在懷裡,聶冉遙看着已經熟睡的她,低聲道“混蛋就混蛋吧,只要你能平安的讓我隨時可以找到你,我都不在意”
這是什麼滋味?
痛苦又幸福
他不能告訴她她想都沒想就散盡了上百年的靈氣,如果不是他及時的找到她,也許現在的她早就已經成一堆白骨了
就算是他現在姑且也只能保住她的性命,修得她的原型,至於後續,就要用特有的紅朱山參滋養
而這紅朱山參只生長在齊國的周邊,價格上又是千金難求,所以要想保住她的性命,維持原型,就必須把她送回到曲墨白的身邊
他其實在答應雲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被傾城誤會的打算,不過他不在乎,他費盡全力的保她性命並不是爲了能讓她只做一隻狐狸的
他要她恢復真身,他要她對未來的憧憬死灰復燃,他深知她如此傷心是因爲心裡還是放不下曲墨白,所以在這場荒謬的戰爭裡,如果非要有一個人來充當壞人的角色才能成全出兩個人的幸福的話,那麼他願意
慢慢收緊手臂,將她攬緊,側過臉來,脣貼上她剛剛恢復真身的微冷額頭,怕是會碰壞了似的輕輕摩挲了幾下,又慢慢滑到她的眉眼處,再蹭過她挺秀的鼻樑,最後將自己的脣落在了她微微撅起的小嘴上
“傾城,一別無期,定要好好活下去,你這個耗盡了我一半真氣的女人,如果你敢不幸福,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有些時候,我們總會以爲自己是骯髒的,是十惡不赦的,所以面對美好的東西,就算是喜愛也不敢去觸碰,只能遠遠的看着,保護着,總是覺得只要她好,她幸福了,自己也就幸福了
夜幕來臨的時候,曲墨白在雲影的陪同下從聶冉遙的手裡接過了還在熟睡的傾城,感覺到她柔軟的身子和她律動着的心跳,曲墨白的一顆心也終算是落了地
聽完聶冉遙剪短的交代,曲墨白無聲的對着他報以微笑,然後抱着傾城緩緩轉身離開了客棧
看着遠去的傾城,聶冉遙突然轉身飛出窗子跳上房檐,帶着某種如割裂般的疼痛,一直到親眼看着她被曲墨白抱上了馬車,一直到馬車遠行帶起地上的陣陣灰煙,他都始終站在房檐上一動不動,如瞬間萬物全部停止了一樣
顛簸的馬車內傾城被放在了事先鋪好的柔軟絲綢棉榻上,人事不知的傾城就這樣睡了一夜一天,終於在馬車停落在第三個村子的時候才慢慢轉醒
“聶冉遙!”睜開眼睛的傾城意識還停留在和聶冉遙爭辯的那一晚,理所當然的,她第一個喊得就是他的名字
“醒了?!”
帶着成熟穩重的男性聲音從馬車的另一角傳來,傾城機械的側臉,當入目是曲墨白那張沒有任何遮掩的俊面時,她多希望自己這一刻是在做夢
“餓了?”合上手中的書卷,曲墨白微笑着擡頭“馬上就到附近的村子了,再忍忍便好”
“曲墨白,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又是哪裡?!”飛快的起身奔到車窗,看着窗外荒涼的道路,傾城呆愣
“難道聶冉遙還沒有和你說明白?”
“說明白?說明白什麼?”
“看看你自己的身體”
被曲墨白一提醒,傾城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變回人形了,腦子裡回想起聶冉遙在客棧時說的話,她笑出聲來,因爲她忽然覺得這是一個多麼可笑的玩笑
“曲墨白,是你們瘋了還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傾城不敢相信的搖頭後退
她的樣子,他看在眼裡疼在眼裡,上前一步將她摟在懷中,用自己刀削的下巴墊上她的額頭,心裡是深深的自責,如果要不是他當年扔她而不顧,她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樣子
“你放開我!”傾城掙扎“讓我走吧曲墨白,我是妖你是人,你不要在繼續瘋下去了”
“妖又如何?!”曲墨白深邃的眸子蒙上一層深深的眷戀,用指腹擦去她眼角快要溢出的淚水“無論你是什麼,你都是我的傾城”
曾幾何時,她聽到過同樣的話,那時候山花爛漫,桃紅滿霞,她以爲那是她聽過最美好的話語
然而現在,時過進遷,滿心疲憊,當她再次聽到這句話,她覺得這是一種沉重的枷鎖
對於曲墨白,她無法做到不愛,那是刻在骨頭上的一種東西,就是拆下骨頭,它一樣會蔓延生長
可是虞緋堯呢?那個妖孽不把天下放在眼裡的狂妄邪佞男子,她同樣也無法做到視若無睹,因爲他的疼,他的寵,她已經無法忘卻
“曲墨白,我忘不掉虞緋堯”哽咽着,她只能實話實說
“忘不掉又有何妨?!”
“你什麼意思?!”
見着她質疑的眼睛,曲墨白心中苦澀蔓延“這是我自己種下的因,所以這個苦果我要去承擔,至於以後,我會等着它慢慢變甜”
“我不懂”傾城搖頭
輕摸着她的髮絲,他眼裡的寵溺不減“不需要你懂,你現在只需要安安全全的呆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曲墨白,我真的後悔當人,人太自私了……”
“自私也好,無私也罷,有些東西,表面是體現不出來的”帶着深深的揪心,曲墨白抱着她不再說話
如今傾城已經找回,那麼他就必須還有很多場仗要打,這場仗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有她在身邊,哪怕是輸了,他也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