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從來都是偉大的,胤祥從未懷疑過這一點,在此之前,他也從未懷疑過敏妃對自己的疼愛,雖然在伊嬈的問題上他和敏妃有諸多爭執,但他始終認爲敏妃是疼愛他的,不管他如何頂撞如何不孝敏妃都不會真的生他的氣,不會害他。
可是現在面對着敏妃的所作所爲,胤祥懷疑了,動搖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敏妃不再是一心一意的爲他着想了,敏妃開始拖他後腿了。
嚥下心中的苦澀,胤祥繼續道“額娘知不知道,因爲白吟霜的事,皇阿瑪對兒子已經起了疑心,不再是像以前那般信任兒子疼愛兒子了?”
“啊?”敏妃如遭了雷擊一般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呆滯失去了反應,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她猛的伸出雙手抓住胤祥的肩膀,厲聲追問道“此話何解?你皇阿瑪爲什麼要懷疑你?你難道做了什麼嗎?”
康熙不再像以前那樣信任疼愛胤祥?!這句話對敏妃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在這吃人的後宮,在這慣會捧高踩低的世道,若是胤祥不再得康熙的寵愛,那日子該怎麼過下去啊!從天上到地下,這巨大的落差胤祥怎麼忍受啊!
“兒子自認做的一切問心無愧,額娘您不必追問什麼,您只需要在意結果就行了,白吟霜事情的結果就是兒子受到了皇阿瑪的懷疑,皇阿瑪對兒子不再像是從前那樣信任疼愛了。”和敏妃的失態抓狂相比,胤祥相當的冷靜。
“怎麼回事?怎麼會!”敏妃抓着胤祥的肩膀來回搖動,這個結果她不能接受!因爲一個白吟霜,她的乖女兒要嫁給多隆這個會打女人的紈絝子弟,她的兒子受到了康熙的懷疑,就因爲一個白吟霜!
不,這一切都怪伊嬈,若不是伊嬈爛好心收留了白吟霜,那就沒有後面這一切了,都怪伊嬈!
一想到伊嬈,敏妃的臉色立馬變了“都怪伊嬈那個賤人!若不是她……”
“額娘!”胤祥猛的大吼一聲,打斷了敏妃要脫口而出的惡毒語言,賤人,他不允許任何人用這個詞來辱罵伊嬈,敏妃也不行!
敏妃先是被胤祥的怒吼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之後她比胤祥吼的還大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維護那個賤人!要不是她你和珊琪會有今日嗎!”
“額娘!”胤祥蹭的一聲站起身來,他低下頭俯視着敏妃,眼眸中射出驚人的光芒,他直直的盯着敏妃,漆黑的眼珠像是能吃人的黑洞,直盯的敏妃凌厲的表情軟化下來,然後變得柔和,最後變成後悔,擔憂,害怕。
“額娘,伊嬈是兒子選的嫡福晉,是皇阿瑪指的嫡福晉,您在辱罵她的時候,要想一想兒子,想一想皇阿瑪。”
“我……”敏妃張口想要反駁,胤祥立馬打斷她“兒子不想再聽您說什麼,您只需要記住,皇阿瑪爲兒子的態度已經改變了,您若再胡鬧下去,兒子保不住您,甚至兒子還要受您的連累。”
“不管您心中是如何想的,但在皇阿瑪跟前,您必須把您的心思收起來,您得去討好他。這一點,想必您比兒子清楚,在皇阿瑪跟前,所有人都只能討好,順着他的意思來,皇阿瑪這幾年對您如何您心裡也清楚,您再這樣違拗他的意思,君主的雷霆之怒,您承受不住。”
胤祥以前還幻想着有一天敏妃能和伊嬈一笑泯恩仇,和諧相處,但散播謠言這事一出,賤人這個稱呼一出,胤祥明白,敏妃和伊嬈這輩子都沒有和好的機會了。
敏妃對伊嬈的厭惡偏見已經根深蒂固,不是三言兩語三五件小事能轉變過來的,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敏妃在挑事在挑起爭端,伊嬈只能被迫受着。胤祥對敏妃很失望,相當失望。
所以事已至此,胤祥絕了勸說的念頭,他不再動之以情,而是曉之以理,敏妃的腦袋裡已經是一團漿糊,他必須得把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給敏妃講清楚,他要讓敏妃明白,敏妃再這樣胡鬧下去只會讓康熙對她的耐心耗盡,只會害她自己順道連累他。
康熙之所以對敏妃一再忍讓全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是貝勒,而且是享受郡王俸祿的貝勒,康熙不希望他因爲敏妃而遭受其他人的嘲笑。可是他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連自己都護不住,更何況是敏妃。
敏妃必須收斂她對伊嬈的厭惡,和伊嬈維持面上的和平。他,伊嬈,敏妃三個人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不希望敏妃瞎折騰消耗康熙對他和伊嬈的疼愛耐心。
胤祥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康熙跟前,任何人都得收斂自己的小脾氣小性子,乖乖的取悅他討好他,敏妃身爲一個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宮妃,比胤祥更爲明白這一點。只是這些年胤祥太得寵,讓她有些得意忘形,讓她忘記了君就是君,其他人在康熙跟前其實什麼都不是,一步走錯,很可能一輩子都翻不了身。
回想自己這幾年因爲伊嬈而被康熙訓斥懲罰的事,敏妃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太大意了,她忘記了康熙是帝王,是握有生殺大權冷血無情的帝王,康熙隨便動一動嘴巴,就能讓她神魂消散,灰飛煙滅。
仗着有一個得寵的兒子,她行事不顧大局,順着自己的心意做事,絲毫沒有想過若是康熙耐心耗盡,不想再管她和伊嬈的那點子家常破事,那她的末日就要來臨了。
“額娘,皇阿瑪對兒子的態度已經改變,但他對伊嬈的疼愛依舊。伊嬈身爲皇阿瑪的寵兒,您應該做的是幫伊嬈固寵,是維護伊嬈讓皇阿瑪看到您的一片慈母之心,而不是處處和伊嬈作對,讓皇阿瑪看到的都是您不好的一面。”
“不管是您還是兒子,在皇阿瑪心中的地位都不如從前,但伊嬈不一樣,不管是皇阿瑪還是太后對她仍然疼愛有加,兒子不希望您再找伊嬈的麻煩,比如散播惡毒的流言破壞伊嬈的名聲,讓她失去皇阿瑪和太后的寵愛,她不再受寵,對您,對兒子有什麼好處?”
“休了她,再娶一個!”心中已經認可了胤祥的說法,但敏妃不甘心,她嘴硬的反駁道。
“再娶一個?您確定您能找到一個像伊嬈那般同時受皇阿瑪和太后疼愛的兒媳婦?就算是找到了,您確定您能讓皇阿瑪下旨指婚?您別忘了,不管是您還是兒子,在皇阿瑪心目中的地位都不如從前了。”胤祥冷冷道,休棄伊嬈,虧敏妃想的出來。
敏妃明知道他對伊嬈的感情有多深,卻還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胤祥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這樣的幻覺:他面前有一口油鍋,油鍋裡的油在翻滾沸騰,敏妃獰笑着拿刀子挖出他的心,扔到油鍋中煎炸。
痛到麻木,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無法反駁胤祥的話語,敏妃面色陰沉似水,若是伊嬈在跟前的話,她一定會拿着刀子劃花伊嬈的臉!
“都怪伊嬈那個賤人!”敏妃惡狠狠的咒罵道。
胤祥想要閉上眼睛,此時的敏妃太過醜陋,和記憶中那個溫柔嫺靜的額娘相差甚遠,時間,到底對敏妃做了什麼?
“額娘,不管您如何厭惡伊嬈,有一點兒子必須和您重申一下,您必須記在心裡,在咱們三個人當中,伊嬈是唯一一個仍在得寵的人,爲了兒子的未來着想,您必須維護她,幫她固寵,您別忘了,兒子現在雖然享受郡王俸祿,但現在還不是郡王,只是貝勒。”
“當然,您也可以不這樣做,要是您不在乎兒子的前程,那這些話就當兒子沒說,今後您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大不了我和伊嬈都失寵,任人欺負,任人嘲笑。”
胤祥清冷的聲音在屋子裡迴盪,久久未散,他的態度和他的話語很不孝,但此時他沒有旁的選擇,他已經不打算勸說敏妃能真心和伊嬈和好了,這種沒希望的事,純粹是白費功夫。
“不!我是你的額娘,我怎麼忍心看你被人欺負被人嘲笑!”敏妃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她是胤祥的額娘,她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捧到胤祥跟前,她怎麼會害胤祥!
“那您就不要再破壞伊嬈的形象了,她若是失寵,那兒子就沒什麼指望了,在宮裡生活多年,不受寵的皇子日子有多難捱,您很清楚。”
“可是額娘咽不下這口氣!”敏妃拍拍胸口,艱難說道。“咽不下也得咽!皇阿瑪的耐心有限,您每次挑事,皇阿瑪也很難辦,因爲您是伊嬈的長輩,他因爲伊嬈罰了您,那就是伊嬈的不孝。這樣的事一次倆次也就夠了,若是多了,他不耐煩再管這種事,那伊嬈也要跟着失寵了。”敏妃粉拳緊握,內心處於激烈的矛盾之中,讓她和伊嬈和平相處都難,更何況還要幫伊嬈固寵,讓她去討好一個伊嬈,這等於在拿刀子割她的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