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月笑着搖頭,她倒不餓,就是累,身子虛脫得厲害,眼下也是沒精力再同兆佳氏說什麼了,拉着人謝了又謝,看了一眼孩子她便睡了過去。
兆佳氏瞧着鑫月這般樣子笑着,看着鑫月睡熟了纔去了偏間,又是安排奶孃又是安撫二阿哥,對着自個兒的親生孩子也不過這般了,待夜深人靜孩子俱安穩之後,兆佳氏這才帶着身邊兒的奴才去隔壁院子上歇息,面上難掩疲憊,問話間更是少了些笑意。
“今兒逮着的那狗奴才怎麼說?”
兆佳氏倒也不是無的放矢,她口中的那狗奴才正是今兒鑫月生產時,福晉或是舒舒覺羅氏派來裹亂的人。
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嬤嬤,穿着打扮同十四爺給鑫月尋來的穩婆差不多,也不知接了哪個奴才的活兒,端着盆溫水便要進產房到鑫月的身側。
好在她同四皇嫂陪在鑫月身側不少時日了,將鑫月跟前兒的人也都認得大差不差,她只覺得那人甚是面生,這才當即叫人將那嬤嬤攔下好好問問來歷的,若是她記錯了,只管放人進去伺候。
然只是盤問姓名差事,這嬤嬤便露了餡兒了,滿面的慌亂侷促,回答不成還要逃跑,幸而周圍的奴才反應及時,這便將這嬤嬤給拿下了,只是鑫月的事兒比這嬤嬤的事兒來得重要些,兆佳氏並未跟着下頭的人一道審問,眼下忙完了,總算是能過問些個了。
兆佳氏身邊兒的大丫鬟玉竹緊忙回。
“回主子話,都問清楚了,是側福晉舒舒覺羅氏那頭兒的人,起先她還嘴硬不承認,先是說她怕塔拉氏出了事兒,特來關切幫忙的,後來又說自個兒是走錯地方了,然來都來了,幫着搭把手也好。”
“奴才見她不老實,當即叫下頭人綁住了她的手腳,給了她二十個巴掌,之後便什麼都招了,說是舒舒覺羅氏派她混進來瞧瞧,倒也不光是瞧瞧,若能趁機做點兒什麼更好,塔拉氏已然有一個二阿哥了,若再多一個三阿哥只怕將大阿哥擠兌得無可立足了。”
“那嬤嬤原先就是個粗使的,是舒舒覺羅氏拿捏住了她的兒子,這嬤嬤才聽令於舒舒覺羅氏的,然眼下奴才和下頭人還並未查到確切的證據證明是舒舒覺羅氏指使了此人,咱們在十四爺府上人生地不熟,查起來也艱難。”
“而今這事兒都已然過了兩三個時辰了,只怕見着嬤嬤沒動靜了,她背後的主子也少不得要做些自保的措施,咱們再查只怕也難了。”
兆佳氏點頭,倒也不怪下頭人都兩個時辰了還未查出來,到底是在十四爺府上呢,便是換作她們自家府上,這事兒想來查着也並不容易。
“若是查不出便不必查了,咱們的過來的差事便是護住塔拉側福晉,護住十四爺剛出世的孩子,旁的只管交給十四爺去查,也無非就是那兩個人的手段,要麼是嫡福晉完顏氏,要麼是側福晉舒舒覺羅氏,經這小半月相處,我看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呢。”
玉竹這便點頭,邊附和邊給主子捏着肩。
“可不是,原奴才還瞧着十四爺後院的女眷甚少,想來也不會怎麼鬧騰,何必多此一舉還請您和四福晉來護着塔拉氏,誰道一來才知,十四爺此舉真真太有必要了些,就說咱們剛來時完顏氏的態度,依着尋常,下頭的側福晉有孕,當嫡福晉的怎能不關切着,便是心中在不舒坦也得面上顯得和氣熱情。“
“然完顏氏不僅不對塔拉氏熱情,連您同四福晉來她有隻管那有孕的事兒當藉口,自顧自的養着,咱們是理解十四爺此舉護着塔拉氏,定然惹得完顏氏心中不滿,可再怎麼不滿,也不能連面上的工夫也不做了。”
“想來也是因着她這態度,十四爺這才如此惦記着塔拉氏呢,只怕福晉或是誰對她不利,今兒若不是您的火眼金睛,只怕塔拉氏和三阿哥真要出事了。”
“奴婢一想這個,便覺得那嬤嬤怕是並非手舒舒覺羅氏指使,而是聽令於完顏氏,而後又嫁禍給舒舒覺羅氏罷了,可後來奴婢同十四爺府上的奴才們閒話來着,就關乎大阿哥的來歷,還有些秘密呢,舒舒覺羅氏爲了保得大阿哥的地位,也是有動機要害塔拉氏和三阿哥的。”
兆佳氏一挑眉,對這秘密也是十分有興趣:“此話怎講?莫不是有人傳大阿哥不是十四爺的血脈吧?”
玉竹雙眼大睜,好似十分驚訝一般:“主子您可真不得了,還真就是這般說法呢!”
不消得玉竹多解釋,這話的來歷兆佳氏還真知道些,這事兒還得從大阿哥的滿月宴說起,當日一衆阿哥爺們都到了,到底是十四爺第一個兒子呢,大夥兒都重視呢,少不得挨着個兒的抱抱瞧瞧。
這一瞧不打緊,大阿哥長得也忒不像十四爺了,聽她們家十三爺說,當時三爺先抱了大阿哥,那人吃了酒,變得心直口快許多,只言大阿哥怎麼生得像是個小黑炭似的,別不是抱錯了孩子,要知十四爺好模樣,那是從小到大都沒難看過,大阿哥生得如此對不起十四爺,三爺這話雖直白了些,但還真沒說冤枉了小孩兒去。
然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衆阿哥爺們還真起了疑心,便是連十四爺當時的神色也稍有些不對了。
都是自家兄弟,雖沒住在一處,可誰家的事兒都有所耳聞,前些年十四爺十分不喜歡他這個側福晉舒舒覺羅氏,把這不喜歡都鬧到萬歲爺跟前兒了,後來舒舒覺羅氏爺不是是犯了什麼事兒,一直被拘着,後來纔有將塔拉格格擡舉唯側福晉的事兒。
一直待福晉入了門,舒舒覺羅氏有孕的事兒這才被爆出來,若大阿哥的血脈真有異,想來便是舒舒覺羅氏當年被拘時混淆的血脈,然她能有這般大的膽子嗎?
混淆天家血脈的結局便是一個死字,想來也無人敢冒這個險吧。
“大阿哥可都一兩歲了,怎麼還說着這事兒呢,十四爺都沒懷疑這事兒,下頭人怎麼還議論着?”
兆佳氏忍不住問了一句,心想着若十四爺真在乎懷疑這個,想來定然早早的就派人查了,而今大阿哥都快兩歲了,十四爺還沒什麼要查的跡象,定然是認準了大阿哥是他的孩子,那他豈能容忍下頭的奴才這般放肆。
便是十四爺再怎麼不在府上,想來自也有他的眼線盯着呢。
這個玉竹便不知了,然眼下外頭傳的可跟先前的不一樣,說是舒舒覺羅氏確實給十四爺生了個孩子,只不過不是大阿哥罷了。
既是如此,那想來便是有人說舒舒覺羅氏是狸貓換太子了,然這說法也着實異想天開了些,兆佳氏只聽着樂呵樂呵罷了,當即又問玉竹。
“你可知這話是聽誰傳出來的,舒舒覺羅氏那邊兒就沒個反應嗎?”
玉竹笑笑:“舒舒覺羅氏怎能不在乎,然她管天管地還能管住旁人的嘴不成,她跟前兒的人自是不敢多議論什麼,院子外頭的人她可就管不了了,至於這消息是從哪兒傳來的,這奴婢便是不知了,然料想也是同福晉或是塔拉側福晉脫不開干係,這三位平日裡就沒個看對眼兒的時候呢。”
完顏氏笑笑便罷,到底是在鑫月這兒忙前忙後一整天了,也不多言,這會子只管歇了去,另囑咐玉竹將那嬤嬤給看好了,回頭還得移交給十四爺呢,既是這人被她逮着了,旁的就別想再借了她的手設計了人去,到底得弄個明白。
翌日四福晉也來了,夜半聽得了好消息,這便給鑫月帶了禮來,四爺也關切着,故而這禮物頗豐,林林總總的竟拉了一車來,光是給三阿哥做衣裳的軟和布料便十多匹,另還有好些用的穿戴的,鑫月忙替三阿哥謝了,直道四福晉太過客氣。
四福晉笑笑,拉着鑫月的手不住的嘆:“我這哪兒時客氣,我同四爺這是替十四爺關切着三阿哥呢,如若十四爺在,還不知還怎麼賞你,怎麼高興呢,雖眼下十四爺不在,可規矩不能少,四爺這會子已然同十三爺入宮給萬歲爺和德妃娘娘報喜了,想來午間你還得受回賞的。”
鑫月還照舊客氣着:“真真是勞煩四爺和十四爺了,亦是辛苦姐姐們,若無姐姐們在,我這兒可是亂了套了,待三阿哥滿月,我必在府上置辦一桌,好好謝謝姐姐們去。”
四福晉同十三福晉也不跟鑫月客氣,尋常女眷們能出府的機會也不多,二人出來散散心也是好的,三人說說笑笑一陣兒,竟都有意出去逛逛,便念着鑫月出了月子也該三月裡了,天不算冷,也乾脆不必再府上置宴了,直接出去擺一桌也使得。
鑫月無不肯的,聽四福晉和十三福晉你一句我一句說着,直恨不得這會子便出了月子去,然到底不成,只能再忍耐些了。
隨後三阿哥又鬧了一回,四福晉和十三福晉連連親自去哄,只言着孩子以後定然是個清俊的長相,這纔將生出來一天,便瞧着着孩子的鼻樑子不似旁的孩子那般塌,定是又隨了十四爺的好樣貌。
幾人如此笑鬧着,時辰倒也過得飛快,果然午膳前宮中來了人,德妃娘娘跟前兒的黎姑姑親自來了,歡歡喜喜地抱了抱三阿哥去,對着鑫月更是不吝誇讚。
宮中和娘娘給的賞賜亦是誇張,說來尋常皇子府上添子也不至於這般受重視,只是十四爺在萬歲爺跟前兒便不同於旁的阿哥們,對着十四爺的孩子,萬歲爺便更是忍不住疼愛了,鑫月也是接了孩子和十四爺的光,狠狠得了些臉面去。
因宮中來人,完顏氏避無可避,只得挺着肚子出來接見着,她眼下也已然有了小四個月的身孕了,因冬日裡穿的厚實,還不顯懷,只是先來完顏氏近來害喜得厲害了,瞧着清減了不少。
黎姑姑見了完顏氏,少不得在細細關切幾句,然看着完顏氏懷相不好,黎姑姑也做不來高興的神色了,只又點提了跟前兒的奴才便罷,旁的也說不了什麼了。
若是這般態度放在平日裡也罷,偏今兒宮中是來賞了三阿哥和鑫月的,此番對比之下,便惹得完顏氏面上過不去了,心裡也膈應着,待送了黎姑姑和宮中的奴才們走,完顏氏回去了關起門來便垮了臉色,直紅着眼睛摔了幾個茶碗,這才落了淚去。
“不過是生了兩個阿哥,我這個做福晉的竟還得看着她塔拉氏的臉色過日子了!”
“四爺福晉和十三爺福晉擡舉着還不夠,額娘也總惦記着,萬歲爺還賞着,這滿府上下除了章格格誰沒有生育之功,偏她塔拉氏的孩子就比人都金貴不成!也不知都覺得塔拉氏哪兒好了,一個個這樣捧着!都瞎了眼了不成!”
完顏氏邊哭邊發泄着,屋裡的丫頭婆子們都嚇壞了,倒還都沒見過自家主子這般失態的時候呢。
偏主子又懷着身孕呢,哪兒能叫主子這般不顧身子,衆人緊忙上前勸着,若是主子腹中的孩子有各好歹,她們可都不要活了!
“主子,主子您別急,塔拉氏那兒及您好,眼下如此捧着,還不是外人都看在咱們貝勒爺的面子上,也就是她們母子均安,這才得了些好,先前三阿哥未出生時,也沒見得這些人往塔拉氏跟前兒湊的,且都是浮雲罷了,便是再得賞又能如何,她塔拉氏還不是比您矮上半個兒,她的孩子不還是得叫您一聲兒嫡額娘!”
“到底您纔是這府上的女主子呢!”
得了雲姑姑這話,完顏氏這才消了半肚子氣,然她懷着身孕,原就心思敏感着,再受了這樣的憋屈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邊只得抱着雲姑姑好哭了一陣子,道自個兒命苦,這纔算是止了淚去。
雲姑姑見自家主子冷靜了,便也少不得細細勸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