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三阿哥陰陽怪氣的問着弘蟑什麼叫公平,弘蟑也不說話,就跪在大殿中央,和一羣長輩玩起了沉默。三阿哥看着弘蟑那副樣子,氣的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後只好將視線對上了同樣被叫來這裡的弘春弘明:“你們說,弘蟑對夫子都說了什麼?”
三阿哥這一問,十四可不樂意了。怎麼着,看着自己家的孩子好欺負啊,竟然當着他這個阿瑪的面前如此肆無忌憚的就問了起來。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十四也不能對自己家的孩子提點什麼,只好死命的看着弘春,希望弘春能抗住三阿哥給的壓力。
弘春倒是沒敢像弘蟑一樣執行沉默政策,但語氣也稱不上什麼好:“三伯,弘蟑在課堂上和夫子說了什麼,侄兒真是沒有注意到。如果三伯這麼想知道弘蟑說了什麼,侄兒想弘曦知道的更清楚。“
十四一聽弘春這麼說,立刻臉色就好看了一些:“這樣說來,還是請三哥將弘曦叫來吧。弘蟑這樣沉默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三阿哥臉色自然也不怎麼好,又把視線轉向了弘明:“你也沒有聽到嗎?“弘明搖頭:”回三伯的話,弘蟑若是想說自己會說的,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侄兒不能出賣朋友!“弘明說的比弘春直白多了,讓三阿哥立刻抓到了話頭:”長輩問你話,如何叫出賣朋友。難道你皇瑪法問你,你也不說嗎?“
十四眉毛一豎,立刻道:“三哥,您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想問的,您去問弘蟑,這麼問弘明算怎麼一回事兒?“三阿哥瞪着十四:”十四弟,你……“
康熙眼見這話題越跑越偏,不由得哼了一聲。三阿哥和十四不由得都閉上了嘴巴,眼巴巴的看着康熙,希望康熙能問出什麼有意義的來。
康熙瞪了幾個兒子一眼,這才又看向弘蟑:“你三伯的問你的話爲何不回答?“
弘蟑擡頭看了康熙一眼,依舊拒絕解釋這個問題,直接道:“皇瑪法罰孫兒吧,雖然孫兒不過是找先生解惑。“弘蟑說的很無奈,說完後,自己還嘟囔着:”大哥說的果然沒錯,所有人都願意聽好話!“
康熙眯起眼睛,沉聲道:“朕問你話,好生回答。你問了先生什麼問題?“
弘蟑看了康熙一眼,這才快速的說道:“孫兒問先生,爲何讀書人就不用繳納稅金?讀書人比工匠、比木匠又高多少呢?孫兒還問先生,爲何有些人家有一百畝田,和那些有幾畝田的人交稅一樣多。又問先生,爲何有兩家鋪子的和有一家鋪子的交的稅就不一樣呢?按照田稅的要求,不是應該也交一樣的就成了嗎?“
弘蟑說的速度很快,跟繞口令似得。但是大家還是都明白了過來,這弘蟑是來幫老九紮場子了。這下連平日裡最愛問問題的三阿哥都閉嘴了,畢竟這老九可是爲大家擔事兒,所以他們這些等着收漁翁之利的人,還是要寬容纔是。
康熙其實早就從上書房的先生那裡知道了這些問題,但看着三阿哥那些瞬間閉起嘴巴的人,還是有些氣惱。所以對弘蟑的語氣也有些不好起來:“按照你的意思,是在幫你阿瑪說情?“
弘蟑搖了搖頭:“回皇瑪法,孫兒認爲只要是大清的子民,就應該爲大清的繁榮昌盛做出貢獻。雖然阿瑪是皇子,但卻不能做一個大清的蛀蟲皇子。“
弘蟑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詫異了起來。康熙也驚訝的看着弘蟑,心道,這孩子可比弘政的嘴巴甜多了,這要是弘政在這裡,估計三句話說不過就該耍混了。
不過康熙對弘蟑的話還是非常感興趣,問道:“何爲蛀蟲皇子?“
弘蟑也不怯懦,直接道:“就是拿着朝廷的俸祿,卻不爲朝廷納稅的人。“康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得意的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神色各異的皇子阿哥們。
三阿哥此時可忍不住了,不禁問道:“照弘蟑這麼說,你阿瑪因爲不繳納稅金而被你皇瑪法關起來,不就正是蛀蟲皇子嗎?“
弘蟑頓時一揚眉:“那三伯家的稅金交了嗎?“
弘蟑這話太一針見血了,三阿哥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看的其他人都不由得偷笑起來。而康熙此時也保持起沉默來,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了。
弘蟑見三阿哥沒有說話,又繼續問着:“難道三伯家沒有生意?可侄兒那日還聽弘曦說三伯家的洋貨鋪子進了一批新的貨物呢。“
三阿哥的神情更尷尬了,頓時訕訕的說道:“那是因爲還沒有收到三伯這裡。“
三阿哥這話一出來,康熙就瞪大了眼睛。而其他阿哥都不由得扶了額,這三哥平日看着賊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到了關鍵時刻就犯糊塗呢。
弘蟑頓時也笑了起來,立刻對康熙說道:“皇瑪法,三伯的話您聽到了嗎?四伯就不應該越過三伯這個長子,而去我阿瑪那裡收稅金。我阿瑪身爲不大不小的中間的弟弟,自然不能說這稅金是交還是不交,只好委屈自己在牢裡住幾日了。“
康熙看着弘蟑那頓時變得得意洋洋的樣子,哼道:“照你這麼說,你阿瑪還是迫不得已了。怎麼?如果其他人不交稅金,你的阿瑪就能不交嗎?你不是說,你的阿瑪不是大清的蛀蟲的皇子嗎?”
弘蟑顯然早就預料到康熙會問這個問題,立刻道:“回皇瑪法,我阿瑪雖然開的店鋪比較多,但這些年在澳門幫着前山寨買大炮,回京之後做保育院,開圖書館,那可是用掉了不少錢呢。雖然我們常聽到管家說銀子不夠了,但阿瑪認爲這些小事兒不能給皇瑪法添堵,都自己扛了下來。所以孫兒認爲,我阿瑪不繳納稅金也是情有可原的。”
康熙頓時哭笑不得,現在他算是看出來了,弘蟑折騰出這麼多事情,就是爲了幫老九說情而已。果然這心思就是多了,比弘政那簡單粗暴的直來直往有講究多了。
所以康熙也不打算問了,直接看了看三阿哥,便又對弘蟑笑道:“你明日便去你三伯家要稅金,什麼時候你的這些伯伯們都把稅金交上來,朕就放了你的阿瑪。”
康熙這話音一落,一幫皇子的臉色都沉了下來。這康熙到底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讓一個孩子來收稅金不成。不過,這幫皇子們萬萬沒有想到,不僅他們不怎麼滿意康熙的安排,就連看似佔了很大便宜的弘蟑似乎也不滿意。只聽弘蟑又道:“皇瑪法,按照田稅的方法,我們家應該和三伯四伯五伯七伯八伯家繳納的時一樣的銀兩!“弘蟑也不嫌累,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串。
康熙眯起了眼睛,深深的打量着弘蟑。四阿哥見康熙的視線向自己飄來,只好道:“你們家雖然花銷較大,但生意確實最多最好的,所以按照每家鋪子的收入情況,這些稅是一點兒都不多的。“
弘蟑立刻看向四阿哥,問道:“四伯,那一百畝的地和一畝的地是誰的收入多?“
四阿哥瞪了弘蟑一眼,繼續保持沉默起來。而弘蟑則依舊不依不饒的問着:“侄兒再問四伯,同樣是十口人,既然一百畝地的收入多,爲何卻要和一畝地所繳納的稅銀是一樣的。”
弘蟑沒有等四阿哥的回話,繼續說道:“也許四伯要告訴我,那是因爲一百畝地的人家要僱人種地,僱人收地花銷大,所以繳稅是一樣多的。那爲何到阿瑪這裡,這一條卻不作準了呢“
四阿哥無奈的看着弘蟑:“這稅種不同,自然不能放在一起評論。“
弘蟑卻笑道:“侄兒卻認爲,是四伯不敢承認這稅金制度有問題。因爲這樣有問題的稅金制度,造成國庫空虛。四伯沒有辦法了,只有拿自己家的兄弟開刀。其實就算把阿瑪的銀子都交了又怎麼樣,能解四伯之危嗎?“
弘蟑這話說的有些高深,康熙立刻眯起了眼睛,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而四阿哥則詫異的看着弘蟑,冷聲問道:“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康熙一愣,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弘蟑纔不過七歲,這樣的問題,怎麼可能能想象的到。可是老九這幾日都在大牢裡啊,除了老九還有誰會對弘蟑說起這個問題呢。
八阿哥此時發了聲,問道:“可是你額娘教的?“八阿哥的話音一落,十阿哥頓時眯起了眼睛,不自覺的打量起八阿哥來。
弘蟑看向八阿哥,笑道:“額娘已經吩咐人去準備銀子了,爲何會是額娘教我的?再說,這樣的問題很簡單啊,我用了一個晚上就想到了,難道八伯沒有想到嗎?還是說,八伯認爲,您連我額娘都不如?或是比弘蟑都不如?“
“放肆!“八阿哥頓時厲聲道:”如此無法無天,真是少了教養!“
弘蟑這次連八阿哥都不看了,而是直接看向康熙:“皇瑪法,孫兒即便才只有七歲,但孫兒一心都爲大清着想。雖然孫兒的想法很幼稚,但孫兒的心卻是一片真摯的。“
康熙到此時依舊沒有說話,深深的看着弘蟑,半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