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鐵獅子衚衕的九貝勒府從天剛剛矇矇亮的時候就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連隔壁的八貝勒府都跟着顫了三顫。可是這樣的叫聲一直持續到了凌晨,那聲孩子的啼哭聲依舊沒有傳出來。這讓八阿哥開始懷疑,那被老九握在手心裡的寶貝顏氏,恐怕是難產了。
而顏炎此時也是這個想法,她大哭的哀求着宋媽媽,讓她肚子上挨一刀算了,這生孩子的痛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最起碼她就根本忍受不了,堅持到這會兒已經是她的極限了,所以她不想使勁了,也不想生了。
而一直在院子裡溜達來溜達去的老九聽到顏炎的叫聲小了,不由得又吼了身邊的嬤嬤:“快去瞧瞧側福晉怎麼了?”棟鄂氏忙上前勸道:“爺,女人生孩子是這樣的,顏妹妹吉人天相,一定會母子平安的。這外面風大,爺還是到屋子裡等着吧。”
老九憤恨的瞪了棟鄂氏一眼:“你生四格格用了多少時候?兆佳氏生五格格用了多少時候?顏炎這都多少時候了,早就該生了!”棟鄂氏無語,有些哀怨的看着老九。是啊,她和兆佳氏生孩子的時間都不太長,但這位爺也沒像這顏氏生孩子一樣,親自在外面守着啊。
其實也不怪老九如此緊張,因爲老九心裡認爲,顏炎只懷了八個多月就生產,都是自己害的。如果他昨日沒有喝醉酒跑到這綺夢園來,也許顏炎這會兒還正在書桌前算九味菜鋪的收成呢。
原來,昨日老九喝醉酒了之後,非要來綺夢園看看。那時顏炎都已經睡下了,聽到老九在樓底下乒乒乓乓的聲音之後又爬了起來。
見老九醉成那副樣子,又趕緊吩咐廚房煮醒酒湯,又挺着大肚子爲老九寬了衣,淨了臉,這才讓老九在自己的牀上睡了。當然老九晚上肯定睡的非常不安穩,因爲老九早上起牀時,看到一旁的矮几上放了茶壺和茶杯。
顏炎晚上睡覺的時候是很少要丫頭守夜的,特別是老九歇在這邊的時候。所以老九知道晚上伺候他喝水的,肯定不是丫頭,而是肚子已經大的連起牀都困難的顏炎。
老九盯着那茶杯看了好一會兒,才揚起了一絲知足的笑容。似乎這些日子的陰霾,都被一掃而空了。老九幾乎都有些後悔起來,早知道如此,他早就應該來顏炎這裡,還去喝什麼悶酒啊。
老九輕輕的翻過身,見顏炎在自己身邊睡的香甜的樣子,不由得心裡更溫暖了。他輕輕的吻了吻顏炎的脣,就準備起來上朝。誰知道一掀被子,就感覺到下面一陣的涼意。老九瞬間就緊張了起來,看着牀上那一大片溼掉的痕跡,頓時心臟就跳的飛快起來。
他一下子抱住了顏炎,叫着:“顏炎,醒醒。”
顏炎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顯然也感覺到自己有些不舒服,她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我怎麼了?”昨天晚上實在太累了,所以顏炎這一覺睡得有些沉。
老九看着顏炎這個樣子,頓時將顏炎緊緊的擁在了懷裡。剛剛有那麼一會兒的功夫,老九還以爲顏炎已經在他不知不覺間離開了,那感覺就像是有人生生的從心上剜走一塊肉,疼的不能自已。
如今見顏炎還有意識,如何不讓老九欣喜若狂。但老九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高聲叫着翠兒和宋媽媽,顏炎的這種情況,絕對是要生產了。
好在早在半月前,產房和產婆嬤嬤們就已經都就位了,都住在這綺夢園裡。所以老九一聲吼叫之後,大家就各自幹自己的事情去了。宋媽媽先給顏炎把了脈,在確定了顏炎的狀況之後,纔對老九道:“爺,側福晉這是要生產了。”
老九聽完,二話不說的就抱起了顏炎,大步的向產房走去。嚇得何嬤嬤和王全兒等人都在屁股後面跟着老九,生怕老九一激動就跟着進了產房。
要知道,滿人在男人進產房這件事情上,可是十分忌諱的。所以,老九剛抱着顏炎接近產房,就被何嬤嬤招呼着幾個粗壯的嬤嬤接了過去,而王全兒則負責將老九往後拽。
翠兒此時已經慌了手腳,一邊東跑西顛的拿東西,一邊手忙腳亂的給老九沏茶。到最後,竟然什麼也不顧了,就守在了產房的窗根底下。
可誰曾想到,顏炎這一生就是好幾個時辰,一直到天色又大亮了,還是沒有動靜。老九中途的時候,曾經把宋媽媽叫出來,吩咐她如果大人和孩子出現危險,那麼一定要保顏炎。如果何嬤嬤在裡面提出異議,就讓宋媽媽大聲嚷嚷。
老九吩咐這番話的時候棟鄂氏就在邊上,眼神兒不由得變得更加幽深起來。下午的時候,老九其他的小妾也都來綺夢園表示了關心,但都讓老九給轟了出去。
而宮裡的太醫進了綺夢園之後,就再也沒出去過。所有人都在爲顏炎着急,老九更是急的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康熙在早上起來之後,知道顏炎還沒生,不由得也跟着嘆了一番氣。特意放了八阿哥和十阿哥的假,讓他們兩個人又帶了幾個太醫去了老九府上。
而八福晉和十福晉也一大早就來到了老九府上,見到老九那雙眼通紅的樣子,都勸慰了幾句。因爲天色太早了,棟鄂氏知道八福晉和十福晉肯定都沒用早飯,忙讓小廚房趕緊給八福晉十福晉弄些清粥小菜,順便讓八福晉強壓着老九也吃上一些。
誰知道棟鄂氏的一番心思可沒讓老九感激,反而招來了老九的一頓白眼。八福晉則道:“表哥這就不對了,顏氏生孩子再難,也用不上表哥如此啊。說句不好聽的,能生出表哥的孩子是她的福氣,生不出來是她福薄。若是因爲此讓表哥着了病,可就是她的罪過了。”
老九無奈的看着八福晉,嘆道:“我的好表妹,你快進去坐着吧,不然回去也成。我這兒都要急死了,你還跟着添亂。”八福晉看着老九的樣子,重重的嘆氣,卻也知道這事兒是勸不得的。所以可想而知,八阿哥和十阿哥來了之後,情況自然也沒有任何改善。
老九府上一片焦灼,而老九府外也是一片焦灼。幾乎所有人都在關注着老九府上的動靜,康熙雖然有些埋怨老九這些日子的胡攪蠻纏,但顏炎好賴對他是有救命之恩的,所以康熙還是希望老九能平安獲得這個孩子。
太后則因爲真的比較喜歡顏炎的性子,也盼着顏炎能夠平安生子。宜妃雖然對於誰是孩子的娘並不在乎,但還是希望老九這一胎能生個兒子。
而簡親王和康親王等人則早早的就派手下人開了地下賭局,賭老九這一胎依舊是個女兒。而那些湊了份子的人,自然時時關注着老九府上的動靜,甚至就連九味齋和菜鋪也長時間有人駐守,都想拿到第一手資料。
就在大家就都殷切期盼顏炎趕緊能把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顏炎卻不想努力了,想放棄了。她幾乎都已經看到了後世的高樓,看到了後世的車流,看到了後世的草坪,甚至看到了那草坪上正在舉行婚禮的一對璧人。
等等,那新郎官怎麼看着如此眼熟啊?
什麼?竟然是倪晨!!!
顏炎頓時覺得自己憤怒了,倪晨可是她的男神啊,是她耗費了那麼多年的大好青春,一心渴望的男神啊。這個時候怎麼能和別人結婚呢。顏炎大叫,用盡全身力氣大叫。
那叫聲,將站在院落裡的老九嚇了一激靈,八阿哥和十阿哥也同時互相看了一眼,剛想安慰老九節哀順變。就聽到產房裡傳出了一陣嘹亮的嬰兒的哭聲。
衆人頓時驚醒了起來,老九也不由得往產房門口買了兩步,翠兒已經喜極而泣了。棟鄂氏眼睛一暗,但還是滿面笑容的八福晉十福晉一起向產房走去。
這時,一位奶嬤嬤抱着孩子出來了。老九和十阿哥同時心急的開口了:“側福晉如何?”“是男是女?”當然,前面一句話是老九問的,後面一句是十阿哥問的。
十阿哥頓時詫異的看向老九,似乎從沒想過自己的九哥竟然先問出了這句話,看來那顏氏在九哥的心目中地位已經非常重要了。
只見那奶嬤嬤也是一愣,但馬上就滿臉笑意的道:“回九爺,側福晉兒沒事兒,只是有些累。”說罷,又看了看老九,看了看十阿哥才道:“恭喜九爺,賀喜九爺,側福晉生了一位格格,足足有四斤重的大胖格格。“
老九似乎並沒有聽清楚這奶嬤嬤在說什麼,而是正準備到房檐下和顏炎說話。而十阿哥卻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一臉失望的樣子。考慮要不要在老九的府上掛上紅色的布條。
八阿哥也跟着搖了搖頭,看來老九這生兒子的命運還得等啊。而半個北京城都熱鬧了起來,簡親王和康親王都仰天長笑,吩咐人繼續加大賭博的力度,爭取老九一出門,就能讓那些買他有兒子的人給罵回去。
而此時,在產房已經安靜了半晌的顏炎,又扯着嗓子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