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都是有保護欲的。
比之溫柔孱弱的如同兔子一般的富察氏,雅韻顯然還是太過強大了。
就算一個是喪子之痛,一個是喪母之痛。
可是,十三爺的心是偏了的,顯然會覺得失去孩子的富察氏更慘。
原因無他,雅韻失去的,是自己的額娘,可是富察氏的孩子不僅是富察氏的,也是是十三爺的。
“誰會爲了害人就殺了自己的孩子……”富察氏無比幽怨痛苦的輕聲道,那一股說不出的傷心和絕望,是雅韻永遠都做不出的表情。
杜家的人,骨子裡都有一股驕傲。
雅璃是如此,雅韻也一樣。
“爺既然不肯查,我不會認。爺這般認定了我是兇手,這般信任這個女人,我還能說什麼?我也只能找我大哥。畢竟他是刑部尚書,我們的事,雖然算不得大案子,我大哥自然會轉交給奉天府。或者爺不信我大哥,那就交給宗人府,這件事,我絕不肯受這個冤枉。”雅韻猛地擡起頭,蒼白的如同白紙一般的臉上,寫的全是堅毅。
富察氏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可是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這話,在十三爺的耳中,卻是威脅。
他本就機會杜家權勢,這會子雅韻這話,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提醒他,杜家的厲害。
當下便怒道:“來人,送福晉回去!不許她出來,誰也不許出府!”
這是要軟禁。
“爺居然要軟禁我?”雅韻瞪大眼,不可置信道。
十三爺現在是不肯多看她一眼的,哼道:“還不滾!”
“十三爺,您憑什麼不叫我出去?”雅韻怒火也來了,很是憤怒的問。
“就憑這裡是貝勒府,不是你們杜家!”十三爺冷笑。
雅韻沉默,忽然就笑了。
她本就是很聰明的女子,只有這一句話,她就已經明白了十三爺不肯查的理由。
他是怕。
查出不是正院做的,他不好跟杜家和姐姐交代,查出是正院做的,他更不好交代。
畢竟杜家不會無私到不管她這個女兒。
一瞬間,她滿心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她看上的男人,原來是個懦弱的人。
“十三爺,您怕了杜家的權勢,就這樣叫我糊里糊塗的揹着罪名被軟禁?今日您軟禁我,明日那您軟禁我,可是,我不會永遠被你軟禁的。總要出去的,除非,你有膽子把我弄死,叫我死的神不知鬼不覺,不然……這件事。我決不罷休。”雅韻說着,準神便要走了。
富察氏有些後悔了,她觀察了幾個月,覺得雅韻性子沒那麼激烈,這纔出此下策。不料,她性子竟然是如此剛烈!
這可如何收場?
可是不等她挽回,杜雅韻已經出去了。
剛出去,就傳來丫頭們的喊叫聲:“福晉,主子!”
“快去叫太醫,太醫!”風和大驚道。
十三爺快步出去,就見雅韻昏倒在丫頭身上,玉色的棉袍子下襬都是血。
風鈴幾步過來:“十三爺還請請太醫,我們主子怕是小產了。”
十三爺皺眉,他也是擔心這事兒不好收場了。
見他不語,風鈴氣急了:“十三爺,您是想着我們主子死了,杜家就什麼都不知道?除非您殺了我們杜家來的幾十號奴才,只要死光了,就沒人知道了!”
但是誰敢?
十三爺一腳就飛過去,風鈴沒防備,當下裡胸口就捱了一腳,一口血吐出來就厥過去了,不知生死。
生下的杜家來的家生子奴才一下子就嚇着了,一邊護着雅韻,一邊就大叫着殺人了。
十三爺只是一時氣急了。爲風鈴的話,哪有真不許叫太醫的。
這會子下不來臺,他的奴才忙不迭的叫人請太醫去了。
禁足是不成了。風和叫好幾個丫頭一起出去,一個找杜之簡,一個找杜雅軒,暫時不敢驚動皇后娘娘。
十三爺頹然長嘆一聲,鬧到這步田地,他還看不出這事與正院無關麼?
只是……就算是無關,也已經不能收場了。
雅韻醒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小產了,小腹空蕩蕩的疼,心也疼。
她懷孕的月份淺,才一個月。
本來自己也不知道。
又加之楊氏過世,她本就傷心,忙碌了這麼久,身子很是虧。
昨兒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還沒請太醫呢。
今兒一早就出了這事,一時又是氣,又是怒,這孩子就這樣沒了。
一下子,十三爺少了兩個孩子,區別是一個是被他生生氣掉了,一個是被拿來害人了。
可他眼下卻顧不得孩子,只想着如何面對杜家人。
雅韻見十三爺來了,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期待他說什麼。
十三爺坐在她面前:“是爺冤枉了你。”
雅韻不說話,還是看着他。
“只是那藥是你這裡出的,少不得要懷疑你,誰知你性子那麼剛烈。是爺的不是,還請你別怪罪。”十三爺端着藥,親自喂她,很是溫柔。
雅韻喝了一碗藥,靜靜的:“我不怪罪。”
“那就好,富察氏剛失去孩子,還請福晉手下留情,就算她言語不當,也只是痛失愛子之後胡言亂語。”十三爺不想叫杜家人知道因爲富察氏。就算是知道也不要知道的那麼深。
至少富察氏說的話,就不要告訴杜家人了。
“富察氏喪子,心裡難受。那我呢?”雅韻依舊靜靜的看着十三爺。
十三爺一愣,有些尷尬:“爺不知你有孕……”
“不知我有孕,我也不知我有孕。可是,爺進來只是爲了她求情?爺一句冤枉了我,就可以抹殺因此失去孩子?爺不知道我懷孕,可知道我小產了?爲什麼一句都不問?”雅韻慢慢的起來,靠着牀榻坐着:“爲什麼?就算我不是爺寵愛的人,那這孩子,也不是爺的?”雅韻笑着問。
“是爺的錯。”他是真的……沒想到。
雅韻忽而笑出聲:“是我瞎了。”
十三爺明明有怒氣,卻忍住了:“你別傷心了。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爺走吧,這裡血腥氣噁心,不該是爺該呆的地方。”雅韻看着他,深呼吸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