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雨說的道理，我懂。
人活一世，想撈錢，就得從別人口袋裡抓。我賺，當然就會有人賠。就算你去幹清潔工，也是頂替了別人的位置，總會惹來嫉恨的。
尤其是越往上爬，會妨礙到的人就越多，而那批傢伙，必然會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說些不乾不淨的話。甚至……像如今的樑濤和李純生一樣，視我爲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那張王唯一的請柬，拿來我瞧瞧。”徐心雨想起這碼子事，伸出白嫩小手來。
我隨手從口袋掏出揉得皺巴巴的請柬，塞給她，嘴裡塞滿魚肉，順口閒聊：“你們看，請柬上寫的名義，貌似是本地收藏家古董交流會。有點意思啊，王唯一那個黑心商人可是搞贗品古董的，沒想到他明目張膽地就敢把這些東西拿出來。”
古董交流，當然得拿東西出來給大家品鑑。
我不懂那玩意，但我琢磨着：既然能來參加交流會，肯定都是厲害的收藏家，想必是浸淫此道數十年的功夫，眼力必然很厲害，而王唯一這個搞贗品假貨的傢伙，竟然跑去獻醜，那不是自尋其辱嗎？
想不通啊。
徐心雨喟嘆：“亂世黃金，盛世古董。現在咱們市的經濟開發得越來越好了，古董生意也是蒸蒸日上，但偏偏，咱們這片兒的收藏家沒啥底蘊，全都是暴發戶，很缺乏鑑定古董的眼力勁兒。他們平常吹噓的，也都只是花了幾十萬收藏了什麼好貨罷了，估計是買來顯擺的。對這種一瓶不滿半瓶咣噹的傢伙，贗品商人最容易趁虛而入。”
她說的在理，我一尋思，還真是這回事兒。
難怪王唯一的生意那樣火爆，看來他的眼光真是無比精準。
我不禁有點眼熱，脫口說道：“既然這樣，我已經是龍威的馬仔了，何不跟他申請一下，咱們也做贗品古董的生意，專門做那些暴發戶的生意，就算是劫富濟貧了。你覺得怎樣？
”
“可以啊。”徐心雨微微一笑，點頭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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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糖糖卻警惕地提醒我：“贗品，就是假貨唄？那可是大罪！一旦露餡兒，會關監獄的對不對？再說，我們的娛樂城生意紅火得很，將來酒店也必然很賺錢，幹嘛非要冒險去賺黑錢呢？”
我澀然苦笑，搖了搖頭：“笨。”
“蠢。”徐心雨也是輕嘆，看向艾糖糖，“你如果是龍威，手底下的馬仔，卻一味的跟你撇清干係，不肯跟你合夥賺黑錢，你怎樣想？古代，一些功高震主的將軍，生怕皇帝清算，誅殺他們滿門，所以乾脆就沉溺奢華享受，或者娶個二十幾房妾侍，顯得自己非常好色。這都是自污，往自個兒身上潑髒水，這樣皇帝就會認爲你的野心有限，不會再忌憚你。”
“楊迪如今也是這樣。龍威手裡沒有他的把柄，哪會信賴他？”徐心雨冷哼，“你們也看到了那張請柬。王唯一親自露面，邀請各位大佬赴宴。那就意味着，龍威在咱們市的代言人會是他！但是，要知道王唯一本來只是個普通商人，我們家楊迪纔是正牌的大佬，而且又有地盤。照理來說，這件事由楊迪出面，才最妥當，但很顯然，龍威並不信賴他，纔會將王唯一推出來。從這件事兒，就能看出龍威猜忌楊迪的端倪，所以，我們才必須有所行動！”
我淡淡笑笑：“是啊，一起嫖過娼的交情爲啥特別牢靠？因爲大家都知道了彼此的醜事。我主動將把柄交給龍威，他纔會真正的信我，我的性命纔會真正有保障。再說了，他的贗品生意順風順水，多少年都沒出事，我又不蠢，跟着蹭口飯吃罷了，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終歸是在犯罪，但我真正的依仗是警方的線人身份，將來有他們保我，這點小事兒應該無關緊要。再說，如果能夠一舉搗毀龍威的贗品集團，挖掘出一條巨大的製假售假的生意鏈條，那絕對會讓警察們樂瘋了。
徐心雨不知道我跟
警察的關係，但她也點了點頭，笑道：“贗品古董，目前在咱們國家本來就缺乏法律監管。開一家古董工藝品廠做幌子，暗地裡賣那些贗品就是，就算被警察查到，又能怎樣？你無非是高價出售一些高仿藝術品罷了，誰能查到你頭上？高仿和贗品之間，本來就沒啥清晰的界線，所以，這樁生意安穩得很，沒必要擔心。”
我聽得一怔，不禁驚奇地看着她：“贗品古董的生意，你竟然都懂？心雨，你真是太厲害了，簡直是女中諸葛啊。”
她卻澀然苦笑，搖了搖頭：“你知道我父母當初爲啥下崗？他們本來就是陶瓷廠的，給人生產這種高仿貨賺錢，人人都知道是贗品，但這種單子還是打着藝術品的名義在暢銷，尤其是賣給一些不懂行的外國佬。中國的英文就叫china嘛，china就是瓷器的意思，他們來咱們這兒旅遊，都得買瓷器紀念品，而且又一丁點都不懂，所以只要買通鑑定師，給出兩張鑑定證書，就很容易忽悠他們掏錢。事後，他們回國了，更不可能回來找咱們麻煩，只能自認倒黴。但……最終還是東窗事發了，陶瓷廠倒閉，我父母纔沒了生計，下崗了。”
我聽得似懂非懂，但總算搞清楚一件事兒：這樁生意四平八穩，很賺錢，也沒啥大風險。
“好，我等週四的古董交流會，就去央求王唯一，讓他帶我入夥。”我打定了主意，必須得儘早贏得龍威的信賴。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的。
私底下暗流洶涌，但在龍威捲土重來的大勢面前，沒人敢把私人的麻煩擺到明面上。都在耐心等候。
……
週四，終於到了。
晚上八點鐘，我帶着一衆兄弟，浩浩蕩蕩地來到瑞鑫酒店。
王天龍卻是一招手，攔住我們，笑眯眯道：“老大，我爸今晚的宴會做得很穩妥，您儘管放心，沒人敢鬧事的。龍威哥的面子，誰敢不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