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春雨一連下了好幾天,除卻瓷器入窖的那一晚,墨彥睡了個好覺,在接下來的幾天,他就沒怎麼閤眼了,現在的他又是興奮,又是擔憂,再過幾天就該開窖了,雖然他已經做好了失敗的心裡準備,但是當失敗真正來臨時,他下意識充滿了沮喪。
若是可以,他希望真的可以一次性成功,失敗並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在一種複雜的情緒中,終於迎來了開窖的那一天。
那一天,一大早,天還是微亮,完全家丁們開始忙碌起來了,當一切都準備妥當後,天才亮了起來,但是還是灰濛濛的,給一種特別的壓抑感。
不知道是因爲對這一爐瓷窖抱有希望還是毫無信心,每個人都感到一種壓抑,在一種激動又緊張的期待中,開窖的那一刻終於到來。
那一天,清寧與墨軒也早早的來到瓷窖前,等待那開窖的一刻,墨彥更是一夜未閤眼。
此時,瓷窖前,一大幫人神經都繃得直直的,深怕自己一個不留神而漏掉了二少爺的每一個吩咐。
墨彥背手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天空灰濛濛的,好似蒙了一張灰色的紙張,看的人心好壓抑,墨彥也不例外,只是這種壓抑對於濃濃的激動來說,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天空,好似打翻了墨汁,雲層暈開一片,灰濛濛的雲層越級越厚,終於,雲層承受不了雨水的力量,頃刻間,細細密密的小雨漫天襲來,墨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隨着一身令下,熊熊的烈火頃刻間熄滅,窖爐門被緩緩打開,等到裡面的溫度降到常人可以忍受時,整裝待發的工人們一個接着一個動作利索的走入瓷窖,不消片刻,每人手中都抱着一隻瓷器放到預先準備好的空地上。
隨着一批又一批的工人進入,一批又一批的瓷器搬出,瞬間,空曠的大地上瓷器星羅棋佈。
在場的每一個人目不轉睛的盯着空地上的瓷器,全神貫注的注意每一個細節的變化。此時,墨彥倒顯得很鎮定,淡淡然的看着空地上的瓷器。瓷器暴露在小雨中,小雨落在瓷器上,順着光潔的瓶身滑落到地上。
清寧的目光在人羣中穿梭,最後來到墨彥的身上,原本以爲現場中最焦急的一個是他,可是沒想到,他的神情居然那麼鎮定,難道對這一次的成功充滿信心?
帶着疑問,清寧的目光又在衆人身上轉了一圈,只見每個人,神色緊繃,絲毫看不出一絲放鬆,兩隻眼睛更是直直的盯着那一片瓷器,恨不得能把瓷器盯出個洞出來。最後,目光還是來到墨彥身上,他的神色那麼淡然,絲毫看不出緊張與激動,清寧嘆了口氣,收回了目光。或許此時的他並不是如表面看起來這般平靜。
正如清寧所料的那般,此時,墨彥心中不能用激動與緊張來形容,接下來的那場變化已經在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的整個人猶如在波峰浪谷見,忽上忽下。
終於,人們期待依舊的變化終於來臨,清寧原本如衆人一般睜大了雙眼翹首以待,而此時她卻意興闌珊,最後乾脆將臉埋在了墨軒的胸膛。成功,她當然是歡喜的,失敗,也是在意料中的,所以對於接下來的變化,清寧不想去看,更不願意看到那些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此時的他們是激動是緊張,誰知道接下來的變故會帶給他們怎樣的情形,清寧不想看他們臉上那巨大的反差。
墨軒察覺到了清寧的變化,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自己卻依舊看着那些瓷器。與衆人不同的是,他的表情始終淡淡的,心中也是如此,或許對於結果,他已經猜到了。
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在衆人們期待的目光中響起,緊接着一隻瓷器裂爲兩半,隨着這一直瓷瓶的碎裂,人們都感到一種濃濃的失落感,很快的,他們又將希望寄託在那些還沒有變化的瓷器上。
人們來不及喘口氣,一隻只瓷器像是事先商量好的,一隻接着一隻碎裂,毫無例外都是碎成兩半。
頃刻間,場地上的瓷器已經碎裂了將近一半,失落沮喪鋪天蓋地般的席捲的在場的人,不過很快的,他們的希望又有了新寄託,場地上還有一半的瓷器沒有碎裂,或許絕世珍品就在他們裡面。
清寧雖然將臉蒙在墨軒的胸膛,可是那一聲聲清脆的碎裂聲還是毫無阻擋的傳入她的耳朵裡,每一聲清脆的碎裂,都讓她的心爲之一顫。
而在那聲聲碎裂聲中,墨軒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但是墨彥卻沒有那麼鎮定了,隨着一隻只瓷器的破裂,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或許這一次和先前一樣失敗了。
放眼望去,場地上一般的瓷器碎裂成兩半,還有一般林立在碎瓷中。忽然間,那一批瓶身也開始出現變化,與先前不同的是,先前的直接是碎成兩半,這這一批,瓶身上出現一條條裂紋,隨着裂紋的出現,剛剛沉浸在失落中的人們,瞬間擦亮雙眼盯着瓶身的那一條條裂痕目不轉睛。
隨着裂紋的繼續,而瓶身依舊沒有破裂的跡象,人們的心跳的飛速,彷彿要從口中跳出一般,激動,喜悅,漫天席捲而來,他們的努力終於有成效了。
在人們來不及喘氣的瞬間,這一批瓷器中又有三分之二碎裂成一片片的碎片,那轉眼間的變化讓人們的心頃刻間從希望的頂端滑落到失望的低谷。
嘆息聲頓時此起彼伏,原來這一次還是毫無例外的失敗了,這就是自己忙碌了那麼久的成功,每個人都無比的沮喪,皆垂下不敢看那場中的慘景。
早在瓷器裂成碎片的那一霎那,墨彥就垂下了頭,他對這一次的成功已經不再抱有希望,因爲先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墨彥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頹敗感,只是濃濃的失落是在所難免的。
忽然,有人指着場地大喊了一聲:“你們看,那裡還有一隻沒有碎裂!”
隨着話音的落下,在場的每一雙眼睛都瞬間集中在那一隻沒有碎裂成渣的瓷器上。
清寧從墨軒胸膛探出頭來,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帶着某種驚訝看向那隻瓷器,那是一隻完好無損的瓷器,林立在碎片中,瓶身有一道道清晰的裂痕,裂痕組成一道道花紋,那一道道碎裂的細紋並沒有影響道瓷器的美觀,反而更增添了一種獨特的美,更讓人驚歎的是,瓷器並沒有因碎裂的細紋而破裂,它就那麼林立在一片碎瓷中,以它獨特的魅力向在場的人宣告它的與衆不同。
清寧驚訝的睜大雙眼,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絕世珍品“雨過天青”嗎?
墨軒依舊面不改色的看着碎瓷
中唯一存在的瓷器,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總覺得“雨過天青”不是這麼容易就燒製出來的。
而墨彥跟墨軒抱着同樣的心裡,這隻瓷器的存在,反倒讓他感到這一切太不真實了,“雨過天青”怎麼可以這麼容易就燒製成呢?
雖然說自己也是對燒製出“雨過天青”充滿了信心,可是他也做好失敗多次的準備,可是眼前的事實告訴他,他成功了!
墨彥懷疑了,抱着雙臂淡淡的看着僅存的一隻瓷器,或許它接下來還有變化,現在自己還是不要太高興,免得接下來的狀況讓自己失望透頂,饒是心裡如此告訴自己,但是墨彥心中還是止不住的雀躍,微微顫抖的身子已經昭顯出那內心的喜悅。
漸漸的,在衆人灼灼的目光之下,瓶身的裂紋越來越大,頃刻間佈滿整個瓷瓶瓶身,併發出清脆的聲響,隨着清脆的聲音響起,人們的心開始忐忑不安,裂紋還在繼續,人們雙眼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瓷器的變化,生怕自己一個眨眼,忽略了驚奇的一幕。
墨彥的心不安的跳着,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此時的他除了那隻瓷器,已經看不到任何事物。
忽然間,瓶身的裂紋停止了蔓延,這讓墨彥以及在場的人暗暗送了一口氣,或許這“雨過天青”是真的製成了,衆人心裡歡喜異常,總覺得這如同夢中一般,讓人不敢相信。
墨彥一下子僵在了哪裡,仍舊不敢相信傳說中可遇不可求的東西居然在原料齊全後,讓自己一次性製成了。
不但是墨彥,除卻墨軒與清寧,在場的人心思都與墨彥一般,不敢相信,這絕世珍品居然就這麼容易製成了。
喜色來不及表現在臉上,忽然,一聲清脆的崩破聲,瓷器在衆人的眼中沒有預兆的化成了一對碎片,碎片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地面,與雨水混在一起。
不敢相信這一幕,人們的眼珠都快要出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剛纔還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之間碎了呢?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人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是真的,墨彥的臉上很平靜,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異常,清寧在看到瓷器化爲碎片的那一瞬間,下意識的看向墨軒,然後目光來到墨彥身上,只見墨彥始終淡淡的樣子,才暗暗的鬆了口氣,原來還是失敗了,可遇不可求的東西是不可能這麼輕易燒製成功的,若是因爲缺少了這幾樣材料而屢試屢敗,那它便不是絕世珍品了。
墨彥暗暗的嘆了口氣,原來不可避免的還是失敗了,雖然自己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但當親眼看到自己的心血瞬間化爲烏有,還是有着濃濃的失望。
衆人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二少爺,原本以爲二少爺會傷心失望,可是出乎他們的意料,這次墨彥顯得極其的平靜,好似一早就知道結果一般。
只有墨彥才知道,他的心底是多麼的落寞,只是這種情感被掩藏的很好,墨彥平靜的走進碎瓷中,彎腰靜靜的觀察了好一會兒,隨後便吩咐工人將最後一隻瓷器的碎片拾起,然後送到他的書房。
吩咐完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工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纔回過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