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我前世做了太多的錯事,纔會有如今的下場。
紅衣刺眼,猶如我曾一度厭惡素白,可是那原本就是我喜歡的顏色,我何曾喜歡過紅色。原來當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以後,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忘川裡的水竟沒有把我那段痛苦的記憶給徹底抹去,也幸好並沒有忘記一切。
下雨了,大概連雨仙也覺得我可憐,也萬分同情我,我竟然被同一個人騙了兩次,在同一個地方摔了兩回,怪不得,怪不得葉傾尋總是會說:“丫頭,你怎麼這麼笨。”
從前我還會反駁,因爲總覺得自己是聰明的,如今再沒有任何力氣去反駁了,這明明就是事實,又有什麼好反駁的呢?呵,四海八荒,天上地下,再也尋不到第二個像我這般傻的了。
雨越下越大,我卻不知道該到什麼地方去,天地如此這般遼闊,竟找不到我梨纖陌的容身之處。
雨滴沿着臉頰滑落,有的直接掉在脣瓣上,有一點點微微的苦澀。
“丫頭。”一直跟着我的葉傾尋開口喚我的名字。
我擡眸望向身旁一直爲我撐傘的他,“我沒事,謝謝你,葉傾尋。”
至少,在我最狼狽的時候,葉傾尋竟不嫌棄我,還一直陪着我。
“隨我回北極吧。”葉傾尋嘆了聲氣,左右摁在了我的左肩上,阻止了我前進的步子。
去北極麼?那裡應該很安靜吧?可怎麼辦呢?我想要去見見那個叫做慕淺的女人,我想問問她,這些年,我的心她用的還習慣麼?
“葉傾尋,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拿回我的心,我想要我的心了。”雨水冷得很,我說話的時候,牙齒忍不住在打抖。
我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可憐地只能依賴一直對我好的葉傾尋,我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不要我的。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隨即捂住了我的眼睛,他說,“傻丫頭,別哭。”
原來,我哭了,怪不得雨水的味道是鹹的,還有點苦。
有什麼好哭的?一向堅強的梨纖陌怎麼能夠掉眼淚,我應當笑着的,不能哭。
“走,我帶你去。”
我不知道那慕淺在何處,但是葉傾尋知道,他告訴我,“丫頭,那慕淺一直住在梵音山上。”
梵音山呀,還真是個好地方,是九重天上的桃花源,遠離喧囂,與世無爭,看來白若塵當真是愛慘了她,可那又如何,我只是要去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
葉傾尋御劍帶我趕往梵音山,路上還是大雨傾盆的,到了梵音山上,雨卻是停了。
時隔千年,再見面。
山中有一竹子搭的屋子,有一女子正在給院子裡的花草澆水。
呵,就算再過去千年萬年,我也不可能忘記這個女人便是慕淺。
我同葉傾尋踱步走到院中,慕淺聽到聲響轉身擡眸。
“砰。”水壺重聲砸在地上,她的眼神裡滿是驚訝害怕以及恐懼。
我不由冷笑,這個女人大概在想是不是白日裡見到鬼了吧,可怎麼辦呢?我就算化作了鬼也找上門來了。
“啊,”慕淺恐懼地大叫,往後倒退,哆哆嗦嗦地伸手指着我,
“你是誰?你是蘇清淺,不可能的,蘇清淺已經跳下仙硯臺了,她不可能活着的。”
“呵,你是巴不得我死了吧,可是很可惜,我非但沒有死反而活得好好的,慕淺,這麼多年,我的那顆心,你用的可還好?”
“你別過來……”慕淺害怕地捂住胸口,直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我冷冷地望着他,嘴角帶着一絲冷笑,“這真是好笑的事情,我不過是來取回我自己的心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的害怕。”
“別過來,你不能拿走我的心。”
“慕淺,把心還給我。”冷聲斥道,長劍直直地指向她。
就算我毀了心,我也不會把它給其他人,就算我自己不要的東西,我也不會放任它不管。
“不要,求你不要挖走我的心,帝君會來救我的,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哈哈……”我竟是不由大笑起來,眼角往下掉的不知是眼淚還是未乾的雨水。
白若塵會來,好啊,那就來看看今日,我是否能夠把自己的心給帶走。
冷風越刮越急,我像個瘋子一樣站在風中,素卿長老給我梳的頭髮早就散亂不堪。
躍步,直直向她刺去,卻見那女人靈敏地往旁邊一躲,而我又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眼底佈滿了怨恨憤怒,再次揮力。
“呼。”風聲,人影。
他來了,來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快,白若塵是不是覺得我會把他的心上人給殺了,那真是看得起我。
白若塵將慕淺護在身後,眼睛裡有着哀傷,“纖纖。”
“別喊我。”冷聲吼道,從前覺得好聽的聲音,如今每聽到一次,都會讓我覺得厭惡。
“纖纖,放過她吧,我已經懲罰過她,將她關押在梵音山幾千年,已經夠了。”
“呵,白若塵,你是不是覺得我今天來這裡是要殺了她?所以你纔會急匆匆趕來?”
關押?還真是個笑話,梵音山是九重天上的仙山,關押懲罰一個人會送來這裡,白若塵,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麼時候,無論是從前還是現下,你永遠護着的都是你身後的這個女人,可這些都不再關我的事情,今日我只要拿回我的心。
“白若塵,不要再傷害丫頭了。”葉傾尋擋在我的身前,冷聲與白若塵對峙。
這樣的局面又讓我想起了從前,神魔大戰時,葉傾尋也是這般護着我,現今,他依舊爲了保護我而與白若塵對抗。
“葉傾尋,這件事情,你就讓我自己解決吧。”
葉傾尋看了我一眼,才退開了來。
“白若塵,今日我的心,我要定了,如果你想阻止的話,那就來吧。”話畢,劍出,直嚮慕淺的方向而去,可她牢牢地被白若塵護在身後。
原來,有一天,我也會同他持劍相向。
“摼。”劍砸在石頭上,我手中握着的劍早已經被他給掙脫離開了。
我這不是自不量力麼,怎麼可能鬥得過白若塵呢?其實,我梨纖陌徹底徹尾都是個大傻瓜。
“纖纖,你怎樣才肯放過她?”他的語氣裡帶着懇求,好像是第一次這般低聲下氣得同我說話,竟是爲了別的女人。
幸,或
者不幸,無從去評判,而我,終究是不幸的。
“仙硯臺上,她要我的心頭血,如今毅然,我刺她一劍即可。”我冷聲應道。
慕淺害怕地縮了縮身子,藏在白若塵得身後,嘴裡一直喊着,“不要,我不要。”
她也知道害怕麼?那當日又有誰問過我,可曾問過我是不是會疼?沒有人問過我,從來都沒有。
“怎麼樣?白若塵,素卿長老說作爲上神要心懷仁慈,如今我已經寬宏大量了,挖心之痛我可以不報,但是今日這一劍,我是一定會刺的,你守得了她一時,你不可能永遠都守着。”
白若塵怔愣了片刻,纔開口說道,“纖纖,這一劍我代她受了。”
“呵……”此刻,我除了冷笑以外,真正是無法開口說出隻言片語。
不用去對比,白若塵你終究選擇的都是慕淺。
一劍之後,我同你再無瓜葛。
“呼。”劍鋒疾馳,冷眼相對。
“啊……”慕淺害怕地大聲喊叫。
可我終究下不了手,白若塵,我終究下不了手,你讓我如何去殺你。
我依舊記得你說,“淺淺,你不會再是一個人,我會給你一個家。”
我依舊能夠清楚的記得從前在純陽山上發生的一切,我怎麼能下得手去。
劍鋒一轉,原本刺向白若塵的劍口狠狠地刺向了我的心口。
他的眼睛裡是驚慌失措,是恐懼,是很多我瞧不清的情緒。
“額,”血一直流,我用盡最大的力氣才能夠讓自己站立,不倒下去。
“丫頭。”
“葉傾尋,別過來……”我快沒有力氣了。
白若塵臉色慘白,伸出手來想要扶住我,他的手一直在發抖。
“白若塵,這一劍,我便受了吧,從今日起,你我再無關係,我梨纖陌就當一回罪人,九重天上第一個休夫的神。”明明是疼的,我卻是感覺不到。
“白若塵,我這輩子已經夠了,所以不要再和你有什麼牽扯。”
“白若塵,你可曾愛過我,你可曾真正地將我放在心上,呵,怎麼可能呢?你愛的永遠都是你的慕淺,我梨纖陌又算得了什麼。”
“不是這樣的,不是,纖纖。”他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轉身,毅然決然地走向站在那等我的葉傾尋,朝他笑了笑,“葉大哥,帶我回家吧。”
葉傾尋快步走到我身邊,將我打橫抱了起來,他紅着眼睛,像是要哭了一樣,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
他說,“傻丫頭,我帶你回家,帶你回家。”
真好,我可以回家了,好累啊,再沒有力氣睜開眼看看,看看身後的那人是不是也會難過。
從此兩清,我想,等我好了之後,一定要去司冥殿中尋三生石畔的孟婆,讓她給我一碗世間最濃最苦的藥。
下雨了麼?我的眼睛上好像滴了雨水。
“葉傾尋,你哭了?”我慘白着臉,笑着問。
“傻瓜,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以後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好,你要記得叫醒我。”眼皮沉重得耷拉了下來,靠在他得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