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詠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問,該不該問,秋明悠卻淡淡的說:“她和我爸遇到的時候,我已經五歲了。”
五歲……
那就是,十年前了。
“十年前,我爸從法國來臨海蔘加一個會議,他決定將公司和我都留下臨海,後來,就沒有再回過法國。”
從秋亦寒最後一次回去到現在,整整十年了。
“至於我的親生母親,”秋明悠看着海邊最後一抹餘暉,聲音不帶絲毫感情的說,“也許我對她來說,只是一個能交換的條件,她用我換了她最想要的自由。”
夏詠絮聽出了秋明悠這句話中的涼薄。
秋明悠對他的親生母親沒有太多的感情,也沒有太多的怨念,很平靜也很平淡。
夏詠絮應該安慰秋明悠的,可她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秋明悠得到安慰,只能沉默了一會,輕聲說:“我出生沒多久,我媽就去世了,我沒見過她長什麼樣子,腦子裡也沒有絲毫對於我媽的音容笑貌,但是我覺得,如果她還活着,她對我一定會像葉阿姨對你那麼疼愛的。”
葉落茗不是秋明悠的親生母親,對對秋明悠異常的疼愛。
在葉落茗眼中,秋明悠與秋以辰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於更疼秋明悠多一些……
夏詠絮很羨慕,卻在今天知道葉落茗本不是秋明悠的母親,而秋明悠的母親並不愛他。
有那麼一刻,她是心疼秋明悠。
沒有母親,像她一樣,可以盡情想象如果有母親,自己會得到多少疼愛。
可是秋明悠有母親,卻沒有得到母親的絲毫疼愛。
這真的很不幸。
秋明悠看了夏詠絮一眼,沒有再說句話。
葉落茗疼他,愛他,他也同樣愛葉落茗,母子之間的感情從未發生過任何改變。
可心底,在他心底的最深處,始終還是不解——蘇芸芸爲什麼會是生他的人,他的人生又爲什麼要有一個不愛自己的母親。
這一切,夏詠絮看得出來。
夏詠絮這個蠢物……
簡直蠢死了。
難得秋明悠和夏詠絮沒吵架沒拌嘴,閒逛了一個小時後回了別墅。
花園的燈都開了,葉落茗在花園裡放着水果盤,整個秋亦寒閒聊,秋以辰坐在鞦韆架上啃着一片西瓜。
夏詠絮和秋明悠回到花園,葉落茗招招手,“來,吃水果。”
夏詠絮坐下後,拿了水果吃。
葉落茗問夏詠絮,“詠絮,你生日是什麼時候啊?”
“我生日很好記的,在中秋那天。”夏詠絮笑眯眯的說。
“啊?”葉落茗一驚,“那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現在都十一月快過年了。
“對啊,”夏詠絮說,“很早就過去了。”
葉落茗有些鬱悶,“可惜了,不如還能給詠絮慶祝生日,現在最近的就是悠悠的生日了。”
“秋明悠什麼時候過生日啊?”夏詠絮問。
葉落茗說,“悠悠的生日在正月十五,中國節日元宵節那天,不過他是外國人,不過中國農曆生日。”
“媽。”秋明悠看了葉落茗一眼。
他的國籍早已經是中國了,這個外國人的梗什麼時候能結束啊。
在家裡,似乎不是百分之百的中國人都要受到鄙視。
每年他過生日,葉落茗都要鄙視他一頓,外國人蹭中國節日過生日,吧啦吧啦的。
這麼一看,除了葉落茗和夏詠絮,他們都低一等。
夏詠絮偷笑,果然葉落茗是愛秋明悠,秋明悠也是愛葉落茗的,真好!
葉落茗挑眉,“我說錯了嗎?最討厭老外了!哎你們不是總看不起中國人嗎?”
“……媽。”秋明悠再次無語。
葉落茗哼了哼,“當年琳達可是一口一個,你們中國人怎麼怎麼樣,你們黃種人怎麼怎麼樣,哦,現在要過生日了就蹭我們中國的節日,天底下好事全讓你們給佔了。”
說起來都好氣!
當年她也是脾氣好了點,換成這樣,早懟回去了。
秋亦寒摸了摸鼻子,笑着看葉落茗,“站在中國的地界上,總要入鄉隨俗,再說了,國籍不是早轉了嗎?”
“哦,轉了國籍就是中國人了?”葉落茗瞪他,“看你也是一臉老外相!”
她可是愛國的很,這輩子極少出國,對國外五光十色一點都沒興趣。
早年中國經濟可能不太好,在外國人眼裡就是個窮國,處處不如人家,連帶中國人都要受鄙視受欺負。
現在可不一樣了。
國內又安全,物價又便宜,好山好水,一輩子都玩不夠,誰稀罕他們國外啊!
秋亦寒無辜挨懟,也不在乎,反而點點頭,“所以我這不是總遺憾嗎,要是一開始就和你一樣生在中國,那可太好了。”
反正是順着葉落茗說,把葉落茗哄高興了。
葉落茗聽他這麼說,勉強哼了哼,“不過我們中國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留的。”
“是,是。”她說什麼,秋亦寒都說是。
務必將人哄好了。
夏詠絮看着葉落茗和秋亦寒秋明悠拌嘴,心裡忍不住給葉落茗點贊。
厲害厲害。
秋明悠看秋亦寒把戰火拉到他自己身上,也鬆了口氣,同時看夏詠絮眼睛亮晶晶的崇拜地看葉落茗,心裡冷哼一聲。
蠢物。
吃完了水果,葉落茗讓夏詠絮和秋明悠上樓睡覺,明天還得上學。
夏詠絮和秋亦寒葉落茗說了晚安,秋明悠順便把秋以辰也揪上去。
夏詠絮回了房間,洗澡換睡衣,走到落地窗前正準備拉上窗簾,又遲疑了一下,悄悄的探出小腦袋,往隔壁看。
原本就是相互通着的陽臺,夏詠絮一眼就看見秋明悠的落地窗。
秋明悠也剛洗完澡,穿着輕薄的睡衣坐在書桌後,面前放着檯筆記電腦,手邊的杯子裡水氣溫溫溢出。
暖黃色的燈光落在秋明悠眉眼之間,秋明悠全神貫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在鍵盤上迅速敲擊。
夏詠絮就這麼看着秋明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只是覺得,這樣寧靜安和的秋明悠,像一幅畫……雖然清清淡淡,卻在畫中透出了難以差距的溫柔來。
秋明悠……真的很好,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