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悠閉上眼,“我不渴了。”
夏詠絮沒脾氣,不渴就算了,把水杯放在旁邊,搬了把椅子,姿勢特別規整的坐着。
秋明悠雖然開始接受治療,但畢竟太嚴重了,精神遠不如前,閉着眼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昏昏沉沉像是永遠睡不夠,更像是隨時會醒不過來一樣。
只是鼻尖隱約能嗅到夏詠絮的氣息,讓他稍顯安心。
等他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夏詠絮還是保持雙手放在腿上,脊背挺得直直的的姿勢坐在那裡。
秋明悠看了一眼時間,他睡了快兩個小時。
他皺了皺眉看夏詠絮。
夏詠絮見他皺眉,問他:“要喝水嗎,現在涼了。”
秋明悠冷冷的說,“你不累嗎?”
“?”夏詠絮沒明白。
秋明悠冷漠道:“在我面前一定要全副武裝,絲毫都不泄露弱勢,你不累嗎?”
夏詠絮忽然搖搖頭,看秋明悠,“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當兵九年,行爲舉止就是這樣,在你面前和在別人面前,沒有什麼區別。”
坐行端正如青松,言談有度似千山。
夏詠絮習慣了這樣的行爲。
秋明悠咳了咳,臉色蒼白的說:“我和別人在你面前沒有區別,那你還留下做什麼?”
“……”
夏詠絮覺得秋明悠簡直不可理喻,她是自願留下的嗎,她分明是被他用手段留下的。
秋明悠別開眼,一邊咳嗽,一邊艱難的說,“我不信你不想留下……我給你臺階下,給你理由……”
“……”
夏詠絮覺得秋明悠斷的可能不止是肋骨,八成還有頭蓋骨,他這是全靠腦補過日子嗎?
她什麼時候想留下了?
又什麼時候需要他給臺階下,需要他給理由留?
完全是秋明悠自己這麼認爲的。
夏詠絮無語的說,“如果你不這麼鬧下去,我請求現在就回去,你已經耽誤了我整個隊伍的訓練日程。”
秋明悠脣色一片慘白,似乎是生氣了,胸口疼的讓他額角冷汗都浮出來了,“我還不如你的訓練重要?”
“訓練是軍人的命。”夏詠絮淡淡的說。
秋明悠捂着胸骨斷裂的地方,忍不住咳嗽。
夏詠絮立刻站起身,“你怎麼樣?我叫醫生。”
還沒來得及按呼叫器,病房的門就被踹開了。
夏詠絮立刻轉頭,目光凌厲,卻只看見兩個男人走了進來。
一個清秀細緻,一個溫和俊美。
夏詠絮見過他們,只是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這兩個人容貌竟然絲毫沒有被歲月侵蝕。
秋明悠也看見了,低低叫了聲,“亭叔,沈叔。”
夏詠絮回眸的那一眼目光宛若刀鋒,雲亭下意識護着沈閒,對夏詠絮微微笑。
夏詠絮認出他們,立刻站起身。
沈閒看了夏詠絮一眼,揚眉道:“小時候還挺可愛的,長大了倒是一身的殺氣。”
說完,又白了秋明悠一眼,“這些年多少豪門千金,大家閨秀送到你面前你不要,非得翻天覆地找她,我看也不怎麼樣嘛,值得你成了現在這德行,沒了半條命?”
一句話,說的秋明悠和夏詠絮都無比尷尬。
他們從見面到現在,誰都沒提起過當初那段感情——針鋒相對,冷漠以待。
卻沒想到,被沈閒輕描淡寫給說了出來。
夏詠絮抿了抿脣,輕聲說:“我去叫醫生來。”
“跑什麼啊,”沈閒哼了一聲,“我又沒說什麼,秋明悠要不是爲了你,會成現在這樣?你還真是有本事,連秋明悠都能拿下,拿下就拿下吧,還怕人說啊?”
“……我……”夏詠絮還是選擇不說話了。
當年還小,只是覺得沈閒這人囂張跋扈沒有禮貌,現在她看出來的,沈閒這人任性毒舌,還不講道理。
沈閒懟完夏詠絮,看向了秋明悠,更是不客氣的嘲諷,“秋大少爺可真看得起我,留了半條命給我是打算試試我能不能把你治好?可我這個人,一向不給腦殘治病,好端端的找死,誰都救不回來,我看你別的傷都不嚴重,倒是相思病入骨了,怎麼治啊?”
“……沈叔!”秋明悠皺眉。
他不喜歡多說話,更不喜歡把感情剝開弄得盡人皆知。
但是……這些年他瘋狂找夏詠絮,怕是早已經盡人皆知了,只是家裡的人選擇不說,可沈閒不管那些,太后閒這張嘴,除了雲亭能暫時性堵住,誰還有辦法。
“叫魂啊!”沈閒嫌棄的不行,瞪了他一眼走了過來。
雲亭今天破例沒阻止沈閒,只是笑着看沈閒發脾氣。
夏詠絮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可怕沈閒調轉槍口衝自己來。
沈閒抽出旁邊的醫療本看了看,又看了眼秋明悠,皮笑肉不笑,“肋骨斷了兩根,內出血,燒烤不退,白細胞指數比普通人高了三倍還多,外傷嚴重感染,可以了,有生之年在鬼門關繞了一圈,不虧。”
秋明悠垂眸不說話,捱打要站好,和沈閒互懟的結果只能是自己受傷。
秋明悠沉默,沈閒就會饒了他?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
秋明悠沉默,沈閒只會更加挖苦,“爲了個女人不要命,這種感情我輩子都理解不了,你呢?你能理解嗎?”
他轉頭看向夏詠絮。
夏詠絮一怔,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管是回答理解還是不理解都不對,這問題就是個坑!
沈閒問了,也沒指望夏詠絮回答自己,而是輕描淡寫道:“肋骨已經接好了,但是恢復情況不好,白細胞控制不住,有可能是骨折的地方在發炎,你這種情況,只能和我回臨海。”
“不行。”秋明悠想都沒想都拒絕。
他如果回臨海,葉落茗恐怕是第一個要崩潰的人。
沈閒冷笑,“我是說的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沒有在徵求你的意見。”
秋明悠和沈閒是講不出道理的,只能看向雲亭,“亭叔……”
“你別叫他!”沈閒冷下了臉,“留在欽州對你的傷沒有好處。”
“可我不能回臨海。”秋明悠說的無比篤定。
沈閒卻笑了,秀拔的眉眼看向了夏詠絮,“捨不得她?”
“……”夏詠絮現在可是怕死沈閒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