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翻了個白眼,還日日自省呢,她怎麼不知道她有這個習慣?
胤禛輕笑一聲,從前他也不明白,直到成爲魂體飄蕩到須彌境後,他才明白這屋子的用處。雖說修煉無處不在,只要有靈氣,並不拘什麼地方,但這裡卻不同。
徽音和默默的靜室都布有聚靈陣,靜室就是聚靈陣之內的地方,至於打坐用的蒲團,都放在儲物戒指裡,是隨身攜帶的清心草蒲團,當年他們離開,聚靈陣就撤掉了,所以現在看不出異常,若不然隨便哪個習武之人,都能感受到這裡較濃的靈氣。
從頌音閣離開,一行人又遊覽了許多有名的地方,主要是一些有世宗陛下和孝懷皇后殿下痕跡的地方,由此可知,來遊覽的人八成是衝着這個來的,這也變相地說明了,帝國人對這兩位有多麼地崇敬。
從另外一個門走出圓明園,胤禛和徽音均沉默了一陣子,各自都在緩和故地重遊的情緒。
“公開皇家住所,那六世孫也不是個好的!”胤禛冷哼,曾經住過的地方、生活過的地方,任人隨意參觀遊覽,這讓他有種被窺視隱私的感覺,既憤怒又難堪。
“民衆對皇家總是擁有無窮的好奇心,這樣既安撫民衆又增加收入的做法,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徽音倒不這麼看,她替那個明宗皇帝辯解,“你前些天看到他打的世界戰爭,不是還讚不絕口嗎?今天又說他不好了!”
胤禛眼中掠過些尷尬,繼而拂袖往前:“我說他不好,就是不好!”
徽音見他這般幼稚的表現,無奈一笑追了上去:“給自己人蔘觀,總比讓外人搶了燒了好吧?”
胤禛表情一僵,沉默了。在他第一世結束飄蕩的那些年裡,親眼看到圓明園毀於一旦,如今想起來他的心都在隱隱作痛,現在卻不同了,圓明園不僅完整的保存了下來,整體的建築風格還遵循了他當年的設計,沒有奢華的西洋街,沒有不倫不類的大水法,很符合他的審美。
“走吧,去吃點有名的東西,回味一下當年。”徽音拉住他,任由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問了幾次路,纔算找到一家百年老字號,兩人並肩進去,找了個臨窗的位置看菜譜,商量着要了幾樣點心和菜餚,就品起了店裡的好茶。
當然,對於他們而言,這茶勉強能入口,算不上佳品,更比不上極品。
“語姿,回……回家吃不是更好,爲什麼要來這種地方?”熟悉的聲音傳來,胤禛擡眼一瞧,果然看到了去圓明園時遇到的那個小姑娘。
“這怎麼能一樣?家裡的雖然更好,可沒有這裡來的自在嘛!”隨後進來的,正是帝國如今的小公主---語姿。
兩個小姑娘找了地方坐下,一陣嘀咕後才確定要吃的東西,這時徽音他們要的點心,已經上桌了。
兩人不再看她們,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點心上,四品點心分別是豌豆黃、蓮子糕、芸豆卷、薩琪瑪,徽音一看就笑了。
“這豌豆黃,你就這麼愛吃?”
胤禛不理她,拿起筷子優雅地挾了一小塊入口,還沒徹底嚥下去就皺了眉:“味道……好像不怎麼地道。”
徽音不信,他們打聽時路人都說這家店的東西最老最好,怎麼可能不地道?她也取筷一嘗,然後恍然:“不是東西不地道,是你的味蕾過分敏感了。”
胤禛這才鬆了眉頭,的確,自從得到徽音的仙靈氣和先天靈力,五感六識通通變得敏銳異常,如此說來,倒也解釋得通。這麼一想,他就不計較點心的味道了,一一用了些才放下筷子,可看到同坐的女子沒有吃,立刻肅容開口。
“你也用些,浪費不好!”
徽音鬱悶了,撇撇嘴道:“你知道我的習慣,無一不精,再說,‘有事夫君服其勞’,你幫我分擔不就行了?”
胤禛脣角一揚:“你的意思是,讓我一個人吃兩個人的份?”
兩人對視僵持片刻,一個不肯多吃,一個不肯吃,最終還是徽音敗下陣來:“好嘛,我吃還不成?”
“兩位介不介意拼個桌?”忽然有人走到他們跟前道。
胤禛轉眼一看,竟是那兩個小姑娘,許是血脈相承的熟悉感作祟,他自發向旁邊讓了讓:“可以。”
徽音衝兩個小姑娘點頭示意,繼續和那些點心奮鬥,玉衡似乎不太情願,悶悶坐下一句話不說,語姿則大方得體入座,目光有意無意繞着徽音打轉。
“先生貴姓?”語姿看向胤禛,這一看她發現,不止那個女子,就連這個男子,也給她一種熟悉感。
“我姓胤。”胤禛還記得昇平十年報出名字後的遭遇,所以刻意含糊了一下讀音。
“印先生,我姓金,名語姿,你叫我語姿就好了。”
徽音正在夾點心的手一頓,擡頭道:“我姓司馬,這是我丈夫。”
胤禛頗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轉頭道:“語姿,這是我妻子。”
小姑娘很有氣度地點點頭,介紹起旁邊的玉衡:“這是我堂妹,叫玉衡。”
四人介紹完,場面就冷了下來,幸好服務員來上菜,這才解救了他們。
語姿見上的菜不是她們要的,還多爲北京一帶的名菜,便笑着道:“兩位是來這裡遊玩的嗎?我是本地人,要不要我來給你們當嚮導啊?”
“我們祖居在此,離開的時間久了些,這次是特意回來看看的。”胤禛道,他對這個小公主印象不錯,此刻見她年紀雖小,卻言談成熟,心底又滿意了幾分。
徽音終於將那些點心消滅了個差不多,可瞧見又上來的菜,頓時哀怨了,早知道她就不那麼積極點菜了!對於旁邊一個祖宗、一個後輩的交談,她只是隱約聽着,並不那麼關注。
“原來如此。”語姿瞭然,只是心底的疑惑更重了些,她也不自己猜了,索性直接問,“不瞞兩位,你們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像是哪裡見過一樣,聽兩位是外地來的,還真是讓我驚奇不已。”
“是啊,我也覺得你們很熟悉。”玉衡也開了口,大約是聽語姿說了,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人有相似,很正常啊!”徽音不以爲然道。
代代人都朝着他們的畫像叩拜,年年都要見個幾次,不熟悉都鬼了!
胤禛也想到了這一點,臉上浮現些淡淡的笑意,眼底卻閃過幾縷古怪之色。
正在這時,從門外走進一位少年,襯衫長褲,短髮飛揚,很是帥氣俊秀,看着斯斯文文,卻進門就吼了一嗓子:“陳伯陳伯,給我切些豌豆黃,我要帶走!”
“吉爾京哥哥?”玉衡詫異的小聲道。
語姿顯然也很意外,聽到玉衡那一句“吉爾京哥哥”,胤禛和徽音齊齊看了過去,仔細將那少年打量了一番。大清帝國這一代的文親王,名字就叫愛新覺羅?吉爾京,他們運氣這麼好?一天之內就見了兩個直系後輩?
也就現在京城一帶滿族人很多,所以這個名字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過分注意。
“咦,你們兩個小丫頭也在這兒?”吉爾京看向了這邊,驚訝地走了過來。
“吉爾京哥哥,你之比我大兩個月而已,還叫我小丫頭呢!”玉衡瞪他,不滿地反駁。
“比我小兩個月也是小。”吉爾京伸手彈了下玉衡的腦門,轉向了語姿,“你一個人出來的?我派人送你回去吧,早點回家比較好。”
語姿搖搖頭:“有人跟着呢,我就是來離宮看看,你忙得很,還是不耽誤你了!”
“說什麼傻話,你可是咱家的寶貝,送你回家而已,什麼耽誤不耽誤的?”吉爾京揉了揉語姿的頭,一派大哥哥的風範。
胤禛和徽音悄然看着三個少男說話,很輕易就發現,吉爾京和語姿交談時自如親近,和玉衡就有些疏離,看來皇帝一脈和文親王一脈關係很好,康親王一脈就有些淡了。
“吉爾京,你給我出來!”外面街上傳來一聲咆哮,聽着是個女子的聲音。
吉爾京面色一變,哀嘆地抓了抓頭:“怎麼又來了!真是個牛皮糖,甩都甩不掉!”
語姿和玉衡掩嘴一樂,好心提醒道:“吉爾京,你還是趕緊躲躲吧!”
吉爾京忙不迭應了,一溜煙往店面裡面躲去。許是怕胤禛夫妻見怪,語姿主動解釋:“是的追求者,可吉爾京不喜歡她,所以就成這樣了!”
徽音反問:“天底下又不是沒人了,何必這麼執著呢?”
“你有所不知。”說話的是玉衡,她似是羨慕地道,“吉爾京哥哥家有傳統,代代都是忠貞不二的性子,他家世又好,蒼蠅自然就多了,好多人都想嫁給他,這才只是其中之一呢!”
胤禛失笑,不禁想知道,如果默默得知這一切,會怎麼樣呢?
“玉衡,不許這樣說人家!”語姿輕責道,玉衡吐吐舌頭,沒有頂嘴。
沒一會兒,真進來了一個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幾歲,打扮得卻很成熟,頭髮是大波浪狀,相貌不驚豔也不平庸,但是妝化得很濃,眉目間還一派高傲,胤禛一看就皺了眉。
“喂,有沒有人看到一個年輕小夥?看到了就趕緊說,本姑娘自有打賞!”那少女頤指氣使地道。
在座的客人們都被驚動了,紛紛不滿地看向她,倒沒有站出來指責她的,只是不約而同選擇了無視。雖然說圓明園市和北京這地界貴族多,但由宗人府約束,一般很少出現滋事的,像這樣的……還真沒人看得上眼。
特別是那副“我有錢、有身份”的嘴臉,估計大多數人就算能給她提供線索,也不願說了。
“真沒教養!”玉衡小聲嫌棄道。
徽音看着她笑了笑,這個小姑娘雖然也驕傲得很,心腸卻並不怎麼壞,那驕傲也是身份帶來的優越感,好好教導的話,未來必是個不錯的孩子。眼下這個,就完全不同了,她平時對人並無太大的好惡,此刻都看不順眼,或許有護短的因素在,但不喜卻是實打實的。
胤禛傳音問:“這是誰家的?”
“不知道。”徽音白了他一眼,繼續傳音,“都幾百年了,我能弄清楚直系子孫就不錯了,像這樣的阿貓阿狗,誰耐煩查啊!”
胤禛表情一滯,有點哭笑不得,阿貓阿狗?估計除了他們的孩子外,其他人都被歸爲此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