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奕豪看着正在和老K交流什麼樣的女生才受男生歡迎的凌倩，皺了皺眉頭：“她的確是付出了不少。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對她說聲對不起。”
JR笑了，“這纔對嘛！話說阿豪，難道你就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
葉奕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疑惑地問道：“什麼感覺？”
“就是對小倩的感覺啊！”
“小倩？對她能有什麼感覺？她就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有些任性，有些自私，有些乖戾……”
JR越聽越皺眉，趕緊打斷他的話：“怎麼全都是缺點啊？！在你眼裡，難道小倩就沒有一點優點麼？”
“優點？”葉奕豪挑了挑眉，認真地想了一分鐘之後，點點頭，說道：“優點還是有的。”
“那你就沒有什麼想法？”JR覺得自己的話已經問得十分直白了。葉奕豪要是再不明白的話，他就真想把他的腦袋劈開來看看裡面到底裝的什麼了！
當然，這麼直白的話，葉奕豪還是聽出了JR的意思的。
“你什麼時候改行做媒婆了？”
“沒有演出機會，只能靠做媒婆賺點錢來維持生計啊——你別給我轉移話題！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JR，我記得你是喜歡她的吧？怎麼現在……”
“我喜歡她，也得要她喜歡我才行啊！人家心裡根本就只是把我當成普通朋友，我總不能死纏爛打地不放吧？”
於是，在JR絲毫沒有注意的情況之下，話題又一次被帶領着偏移了預定的軌道。
這廂，凌倩正和老K討論什麼樣的女生才最受男人喜歡討論得熱火朝天。
在老K看來，男人喜歡的永遠都是那種有一些憂鬱、有一些柔弱、像朵小白蓮似的，總之就是能夠激得起男人的保護欲的那種小家碧玉。偶爾逞逞強，會讓男人心疼的要死。
最重要的是，越是得不到的，男人才越會在意。反之，像凌倩這種女漢子一樣的存在，大部分男人都會選擇把她給當成哥們兒。
聽見老K的敘述，凌倩首先想起的就是凌晴。
在她的印象裡，凌晴就是這樣的人。不至於弱不禁風，卻又柔軟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心煩。對於很多事情自己應該有的分寸，偏偏在遇上愛情的時候就會變得奮不顧身。
這纔是葉奕豪喜歡的類型吧？
喝了一口酒，凌倩笑着搖了搖頭，對着老K說道：“我永遠都不可能變成那樣子的人。”
她是對着老K的。但是這句話卻更像是她對自己說的，勸自己死心的話。
葉奕豪並不是她喜歡上的第一個男生。
凌倩記得，初一的時候，她喜歡上了坐在她前桌的那個男生。那個男生成績很好，於是她便每天都找很多很多的題去問他，不管是她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每天每天，從不間斷，只是爲了能夠和他說說話，讓他看自己一兩眼，能夠在他的心裡留下一道痕跡。
當然，她這麼做也確確實實得到了男生的注意。男生開始把她當成好朋友，經常和她一起聊天，週末也會約好一起出去玩兒。
她以爲男生是喜歡她的。可是直到初中畢業典禮那天，男生才扭扭捏捏地告訴她，他喜歡上了他們班的班花。
她已經想不起來當時她說了什麼亦或者是做了什麼，只知道從那以後，男生就再也沒有和她聯繫過。
那個時候她還狠狠地傷心了一把，覺得自己雖然不至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是至少也還算聰明漂亮可愛，怎麼就遭遇到了這樣的挫折呢？
也許是因爲年少，這件事情後來不了了之了。直到現在，她甚至已經記不起來那個男生長什麼樣子了。
所以說，要忘記一個人，真的很簡單。時間是最偉大的介質，它會在你不經意之間帶走很多東西。包括一段沒有結果的暗戀。
老K看着凌倩失落的樣子，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倩姑娘啊，有時候喜歡一定要早些說出來纔好。不管對方心裡有沒有你，不說出來，始終都是一個遺憾。你不說，他根本不會知道你喜歡過他。你說出來了，且不論結果如何，至少你對得起自己了呀！”
低垂下眉眼，凌倩輕輕地說道：“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我只是怕說出來之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因爲她還在愛着他，所以纔會害怕說出來之後兩人之間無法避免的尷尬。
對面的JR和葉奕豪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使得葉奕豪的臉上奇蹟般地出現了一絲笑容。那抹笑容消失得太過，一閃而過
。凌倩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葉奕豪還是平時那副表情。
大概是酒喝多了，眼花了。她想。
連着喝掉了四瓶啤酒之後，凌倩覺得自己有些醉了。頭濛濛的，有些發暈。
老K擔心地看着她，不住地問道：“小倩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啊。她能有什麼事呢。最多不過有點兒難過罷了。從今天晚上她到這兒開始，葉奕豪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過。
雖然知道他沉默已經成了習慣，但是心中的失落卻是騙不了人的。
很多時候，我們能夠說服任何人，唯獨說服不了我們自己。
凌倩又灌了一大口酒，老K在旁邊着急起來：“小倩姑娘，你別再喝了！”
JR他們也都注意到了凌倩的異常，看着不住地灌酒的凌倩，面面相覷。最後，還是Mike看不下去了，對葉奕豪說道：“阿豪，你勸勸她吧！以前小倩最聽你的話了！”
其他人聽見這話也都覺得有理，都紛紛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葉奕豪。這話倒不是Mike瞎掰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凌倩還是樂團經紀人兼保姆的時候，尤其聽阿豪的話。她瘋起來的時候完全不像個姑娘，只有在阿豪面前纔會稍微收斂一些。
葉奕豪皺了皺眉頭，“爲什麼一定要我去勸？”
“因爲她喜歡你啊！”小綸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這是樂團裡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也許唯一一個不知道的人，就是葉奕豪。
葉奕豪吃驚地看着盯着他的其他人，有看了看不遠處抱着酒瓶子不斷給自己灌酒的凌倩，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開玩笑吧？！”
JR的拳頭緊了又緊，終是忍不住一拳擊在桌子上，若不是小綸他們及時補救，桌子估計都已經被掀翻了。
“你TM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啊？！那傻丫頭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整個樂團裡，她對誰最好你看不出來？她每一次都只聽你的話你看不出來？你TM爲了凌晴傷心她比你更傷心你看不出來？！”
葉奕豪是真的震驚到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凌倩竟然是喜歡他的！他一直以爲凌倩只是因爲最初他救了她而把他當成哥哥，沒想到……
那天最後的結果是凌倩喝得爛醉，被葉奕豪給送回了家。在路上，凌倩還吐了他一身。
凌曦從他手裡把凌倩接過去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反倒是在他已經快要下樓了，她才追了出來，認真地看着他，語氣生疏地說道：“葉先生，也許我這麼跟你說會比較突兀，但是我不得不說。請你忘記小晴吧！”
詫異地看着凌曦，“爲什麼？我只是喜歡她而已！”
“是，喜歡一個人本來不就不是什麼錯。但是小晴喜歡的是你的親哥哥，這一點，你應該也是清楚的。”
沉默了一會兒，葉奕豪低着頭倔強地說道：“……那並不會影響什麼。我喜歡她，跟她喜歡什麼沒有關係。”
“那只是你個人的看法，葉先生。”凌曦表情淡漠地說道：“你或許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你自己的事情，別人沒有辦法干涉你。”
“難道不是嗎？”
凌曦沒有直接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轉而問道：“你向小晴求過婚吧？”
葉奕豪訝然：“你怎麼知道？是小晴告訴你的？”
搖搖頭，凌曦答道：“是我自己猜的。小晴走的時候只說她會過得很好，其他什麼都沒有說過。如果不是後來……我也不會知道原來你和小晴之間還有這麼一段糾葛。”
“我只是想和她一起面對而已……她懷着葉家的血脈，奶奶不會放過她的……”
凌曦心裡一驚，“她懷了葉奕澤的孩子？！”
“怎麼，凌倩沒有告訴你嗎？”葉奕豪也有些訝異。他以爲上次凌倩知道之後，已經告訴凌曦了。
凌曦搖了搖頭。凌倩確實沒有和她提過小晴已經懷孕的事情。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她要瞞着自己不讓自己知道，但是她相信，小晴一定是沒有壞心的。
“她說沒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小晴懷了你哥哥的孩子，還向她求婚？”
葉奕豪點點頭。
“你不介意那個孩子的存在？”
葉奕豪苦笑。“說完全不介意，那必然是假的。但是我愛小晴，我願意接受她的一切！我哥並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正如小晴所說的，那個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聽見葉奕豪的話，凌曦不禁在心裡感嘆，又是一個爲愛不惜一切的傻子……
“你覺得你向
小晴求婚是爲了小晴好，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正是因爲你這樣，才讓小晴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怎麼會……”
“小晴愛的人是你的親哥哥，她甚至還懷了他的孩子！但是你卻在這個時候向她求婚，如果她答應你，你讓她以後怎麼面對你哥哥和孩子？她拒絕了你，又怎麼可能留下來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地面對你和小倩？葉先生，小晴有一個玲瓏剔透的心。連我都看得出小倩那孩子喜歡你，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凌曦看着面前這個顯得有些無助的大男孩，神情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沒有人願意做一個壞人，她當然也不願意。但是爲了她的兩個妹妹，有些話是她必須要說的。
“所以說……小晴的離開是……是因爲……我？”葉奕豪指了指自己。
凌曦點頭：“當然，我想小晴的離開也不全是因爲你。你只是在不合適的時間說出了不合適的話而已。”
不合適的時間說出了不合適的話。而已。
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很好笑。
他一心只想着要怎麼樣才能讓小晴快樂，沒有想到，自己的存在竟然害得她不得不離開她的親人，獨自一人去過那未知的生活！他一直覺得，他喜歡小晴，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卻沒有想到，他對小晴的那份喜歡，是有罪的！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嗎？
沒有了吧。
再沒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了。
葉奕豪突然笑了起來。最初只是嘴角的一個弧度，到後來變成了止也止不住的瘋狂的大笑。
凌曦有些擔心地看着他，問道：“葉先生，你沒事吧？”
葉奕豪一邊笑一邊擺手，連話都說不出來。直到他終於笑夠了，才停下來，揉了揉已經笑到僵硬的臉，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沒事了。謝謝大姐今天晚上的話。還有，讓凌倩今天晚上喝成這樣，真是對不起。”
凌曦搖了搖頭，“你能想通就好。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有一個請求。”
“請說。”
“如果你們找到了小晴，請你們不要去打擾她！我知道這個要求可能有些無理，但是小晴既然選擇了躲開這裡的一切，我們就尊重她的選擇吧。”
“……我知道了。我會記住的。”
衝着凌曦微微彎了彎腰以示告別，葉奕豪轉身下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凌曦一個人站在樓道口，不住地嘆氣。
一轉身，她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宇楓哥，這麼晚了還沒睡？”凌曦詫異地問道。
自從凌晴離開之後，她們兩姐妹與秦家的接觸少了許多。之前她住在仇騏家中，沒有機會見到秦宇楓，前幾天她搬回家裡，統共也就見過秦宇楓兩次。
這是第三次。
秦宇楓靠在門上，低着頭抽菸。他額前的發有些長了，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
見他似乎是不準備開口寒暄，凌曦也沒有在意，三兩步便進了家門，準備關上門回去照顧那個醉的不省人事的傻丫頭。
誰知道她剛剛踏進門，就聽見了秦宇楓幽幽傳來的聲音。
“我要結婚了。”
凌曦突然覺得有些酸楚。秦宇楓對凌晴的感情她向來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秦宇楓對凌晴的好，連她看了都會覺得感動。沒想到現在，連秦宇楓都要結婚了……
“那就先恭喜宇楓哥了。”
“結了婚之後，我想帶着我媽一起離開這裡。”
“去哪裡？”
“B市。我媽的老家在那裡。前幾年的時候，她就跟我提過說想要回去了。但是因爲……工作的關係，我一直都沒有同意。眼看着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我也不能一直當個不孝子不是？”秦宇楓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樂。
但是凌曦心中卻是明明白白的。此前秦宇楓不願意離開的原因，定然是因爲凌晴。只不過，他不說，她也不點破。這樣子，對大家都好。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走了以後，小晴回來了，麻煩你告訴她，就說我過得很好。讓她不要覺得歉疚。”
凌曦沉默了一會兒，看着那倚在門框上顯得有些蕭瑟的身影，點點頭，“等她回來我會轉告她的。”
話雖是這樣說，但是兩個人心中都明白，“等她回來”這四個字不過是掛在心中的一種念想。他們對她的現狀一無所知。不知道她在哪裡，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不知道她會不會想家……
什麼都不知道。
回來，遙遙無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