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裡，東娃從小箱子裡拿出清莞做給他的竹蜻蜓，把蜻蜓的頭放在自己的食指上，輕輕地壓着蜻蜓的尾巴，看着蜻蜓輕輕地晃動，卻是穩穩地粘在東娃的手上。從地洞裡出來，東娃小心地用木板蓋住，還在上面撒了一些泥土，然後躡手躡腳地往屋裡走。 此時的東娃尚不知道接下來他看見的，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 翌日，天灰濛濛的，還未大亮，一切都還看不清的時候，山間的一條小路上，一個矮小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走着，說走倒不如說是滾，人影歪來歪去地，走幾步就會跌倒在地，順勢就向前滾了滾。 “咚咚咚······” 清莞被敲門聲吵醒，揉了揉曚曨的雙眼，這個敲門聲還真是比鬧鐘還盡職呢。 起身穿着衣服，但是敲門聲還是不停。 “來啦來啦！”清莞向外喊道。擡起牀前的桌子上的水杯，一口就把鹽水喝掉。早上一起牀就喝一杯鹽水是清莞以前就養成的習慣，早起喝鹽水有助於清理腸胃，疏通血管。 下樓來，敲門聲不斷，清莞上前打開門栓，一開門一個圓形的東西就滾進來，清莞下來一跳，退後一步仔細看才發現是一個孩子。 清莞蹲下身子，扶起倒在地上的孩子。 “東娃？！”清莞一看孩子的正臉就被嚇到了。 只見東娃頭髮凌亂，臉上身上都是泥土，聽到清莞的喊聲也是沒什麼反應，兩眼無神渙散，清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拍打着東娃的臉，不斷的喊着：“東娃，東娃，醒醒啊！我是莞姐姐······快醒醒······”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清莞在喊他，東娃回神看着清莞，嘴裡無聲地喊着：“莞-姐姐----” 清莞看東娃的樣子，覺得也問不出什麼，看了看東娃身上髒亂的衣服，拿件厚衣服給東娃披上，轉身想去燒水，讓東娃洗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 誰知，清莞一轉身，就被自己腰間的小手緊緊的拉着，清莞低下身子，對縮在椅子上的東娃道：“東娃，莞姐姐去給你燒水，不怕，莞姐
姐不會離開的。” 東娃被清莞抱回屋裡，除了進門時一瞬間的回神，東娃還是失神地坐着，動也不動。清莞說完後，東娃的手還是緊緊地拉着衣服，越來越緊，那力道像是要把衣服捏碎一般。 清莞看了看東娃，雙手一伸把東娃抱起，一起去廚房燒水。 清莞費力地把桶填滿熱水，輕聲哄着東娃：“東娃，莞姐姐幫你洗澡，乖，泡個熱水澡就沒事了，等會兒，莞姐姐送你回家。楊叔······” 本來沒反應的東娃一聽到“回家”“楊叔”，身子不自然地顫了顫，連呼吸聲也變得重了，眼裡閃過害怕、難過、傷心。清莞心疼地摟着東娃。 東娃泡在熱水裡，溫水軟軟地拂過身體的每一寸肌膚，讓東娃發顫的身子慢慢地平靜下來。 清莞緩緩地把水澆到東娃的頭髮上，潤溼後，上上洗髮的，輕輕地揉着，指尖在頭髮間穿梭，東娃覺得全身暖暖的，很舒服。 因爲浴桶較高，東娃非要拉着清莞，所以清莞就放了一顆凳子在桶裡，東娃靜靜地坐在桶裡的小凳子上，若是以往的東娃，一定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吵鬧着要自己出去，說什麼自己是男子漢，不能被女人看到身子什麼的，清莞看着東娃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清莞胡思亂想的時候，東娃木木的聲音響起，道：“莞姐姐，爹爹和娘----死了。”清莞心裡一驚，怎麼會？！揉頭髮的動作一頓，矮下身子看着東娃，但東娃依舊是呆呆的樣子，好像剛剛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我親眼看見的。”東娃覺得剛剛的溫暖好像一瞬間就消失了，就像···就像爹孃一樣，淚水從東娃的臉上緩緩流下，清莞再次抱住東娃，緊緊地。 “我想讓小柱子看看竹蜻蜓，竹蜻蜓在地洞裡，但我害怕小柱子看到我準備送他的木偶，所以我自己一個人去地洞裡拿，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麼······爲什麼我回到屋裡，怎麼叫小柱子他都不回答我，我以爲他在爲我不讓他跟我去地洞裡跟我鬥氣，我跑過去拉他的被子，我看見··
····我看見······” 清莞用手撫了撫東娃的後背，“我很害怕，我跑去孃的屋子裡，我······我想跟爹孃說，但是我怎麼喊，他們都不理我，爲什麼······爲什麼小柱子不理我，爹孃也不理我，是不是東娃惹他們不高興了，東娃知道錯了，東娃應該乖乖的，應該乖乖跟小柱子睡覺，不該亂跑的，東娃······” 東娃的身子不停地打顫，清莞心疼地抱着東娃，道：“東娃沒有惹他們不高興，東娃很乖，東娃是最乖的。” “那他們爲什麼都不理東娃，爲什麼？東娃想聽他們講話，東娃不要他們不理東娃，東娃害怕，東娃害怕，莞姐姐----” “莞姐姐在，莞姐姐在這裡，不怕不怕，東娃乖。” “東娃乖，爹孃就會跟東娃講話嗎？” “會的會的。” “那東娃乖，東娃乖乖的，莞姐姐快去找爹孃，快去找小柱子，跟他們說東娃很乖，很乖，讓他們跟東娃講話，我還要給小柱子看竹蜻蜓·······”東娃急急地拉着清莞梗咽地說。 “東娃······”清莞抱着東娃，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東娃也好似不需要清莞的回答，一個人自己講着。 清莞輕撫東娃的後背，發現東娃的皮膚上都是雞皮疙瘩，這才發現誰已經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清莞忙快速幫東娃洗乾淨，穿上衣服。 牀邊，清莞看着睡着的東娃，東娃喝了安神的藥，已經睡下了。清莞在藥里加了安眠的藥，把東娃皺起的眉頭撫平，輕聲哼着歌謠，小心地把東娃緊抓着自己衣服的小手扒開。 清莞站起身來，依舊哼着歌謠，在一旁點了安眠香。不去楊家看看，自己不放心，而且小柱子······還是要通知一下白家的。 清莞先到了楊家，楊叔楊嬸屋裡，被子落在地上，想是東娃拉到，上前幾步，清莞見楊叔楊嬸安詳的面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清莞抿了抿嘴，朝楊叔楊嬸鞠了個躬，道：“楊叔，楊嬸，我會找出真兇的，東娃，我也會照顧好的。你們安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