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城門很是雄偉,連着兩邊的高山,因地制宜,看起來十分堅固。
還沒進城門,就有徐家派過來的小廝,僕婦來接應徐熹一行。麗姐兒偷偷地向車窗外望去,只見日光高照,行人匆匆。
這時一個僕婦走上前來,在馬車外與林氏請安。這僕婦不是別人,正是幾個月前老宅派往寧安縣的管事媳婦。這僕婦依舊是衣飾整潔,渾身上下一處金銀也無,態度不卑不亢。林氏只問了幾句老太爺身子如何等等,就不再說話了。
這時,徐熹與林氏遞了話,說要先行一步,騎馬先去老宅。林氏只說知道了,並沒有要求馬車加快速度,只按照原來行駛。一刻鐘之後,林氏的馬車才過了城門,緩緩地向老宅進發。麗姐兒這回大大方方地打開車窗向外看,林氏也沒有阻止。
蜀州城看起來很是富庶,酒樓商行,比比皆是。蜀州城人看起來也很是富足,少有衣衫襤褸者。
馬車緩行,麗姐兒也看到了不少小吃攤子。豆腐花,酸辣粉,餛鈍,煎餅還有胡辣湯……各式各樣的小吃看得麗姐兒直吞口水。一旁的虎妞也是看得目不轉睛。
林氏笑了笑,閉目養神,也不言語。一旁的趙嬤嬤嫌棄虎妞給自己丟人,輕輕地掐了虎妞一下。虎妞會意,馬上低眉斂目地坐好,不敢再朝外看。這幾天,趙嬤嬤可是沒少耳提面命地教導虎妞,只希望虎妞別丟了自己的老臉。
麗姐兒有點餓了,回頭看了林氏一眼,看到林氏只是閉目養神,也就歇了想買吃食的心思。一旁的趙嬤嬤看出了麗姐兒的心思,只把盛有吃食的食盒拿了出來,要喂麗姐兒吃點心。麗姐兒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有些發涼的燒麥,心情低落。
“麗姐兒,嬤嬤和你說,不是夫人不疼你,只是這進了祖宅,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夫人。要是被人抓住什麼把柄,話可就難聽了。麗姐兒你是夫人的女兒,雖然年紀小,可要是吃了小攤子上的吃食,那些黑心爛肝的還不知道說什麼呢。那些不懷好意的自然就會把這事兒歸結到夫人身上,說她不會教養孩子。好好的大家閨秀,愣是要吃這些不乾不淨的東西。”趙嬤嬤說完之後,麗姐兒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錯誤。
在寧安縣這樣的小地方,從來都是自己當家作主,也忘了自己不管做錯什麼,自己的父母都會視而不見。可是現在回了祖宅,父母就不是真正說得算的了,真正說得算的只有自己的曾祖父。
雖然在內院裡,自己的母親肯定是唯一的女主人,但誰能保證沒有居心叵測的人到自己的曾祖父旁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呢。自己現在是林氏身邊唯一一個還算年長的孩子,要是自己的言行舉止與這個世界約定俗成的禮教有了嚴重的違和感,那麼大部分人也許不會責怪自己,但他們一定會去責怪林氏,一個孃家已經沒落的女子。
想到這裡,麗姐兒一身冷汗,愈發覺得自己剛剛開了車窗向外看的行爲已經是被人給記上了。這可怎麼辦?麗姐兒又回頭看了看林氏。這時林氏已經睜開一雙妙目,溫和而慈祥,道:“別擔心,看看外面的風景也沒什麼。”這就是說開窗看風景沒什麼了。麗姐兒放鬆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看來,林氏這是在通過趙嬤嬤敲打自己,從今天開始,自己就是老宅的一分子了,每一個行爲動作代表的都是蜀州徐家。
馬車行了有半個時辰,纔到了老宅。麗姐兒感到馬車不再行動,就知道這是到了。本以爲至少可以看到老宅的大門,沒想到馬車又繼續前行,卻是不用下馬車,直接行進了老宅。馬車又行進了一盞茶的功夫,纔有僕婦請林氏一行下車換轎。
麗姐兒並沒有踩到地面就被趙嬤嬤抱在懷裡,麗姐兒很是乖覺沒有掙脫。麗姐兒看得清楚,那是一排青帷小轎,很是普通,絲毫不顯眼。可是等到自己和林氏坐在轎子中,才發現這轎子很是暖和,而且內部很寬敞,與外表完全不同。麗姐兒對着林氏傻笑,林氏輕輕地颳了麗姐兒的鼻樑。
這時林氏親自掀了轎簾一角,麗姐兒湊過去看。宅內風光正好,奼紫嫣紅很是獨到,好像有一絲前世江南園林的味道。
等林氏帶着麗姐兒下轎的時候,已經是來到了一個院落外。這白牆青瓦,院牆不高,裡面的景色多少能夠看到一星半點。院落大門上方的匾額是“晨曦院”。
林氏帶着麗姐兒向院裡走,只見兩顆高大的銀杏樹紅黃相間矗立於院門口。麗姐兒心想,剛纔在院外看到枝葉繁茂有出牆之勢的就是這兩顆銀杏樹了。
再往裡走,就發現這個院子出奇的大,幾乎有五六百平。院中花草繁茂,菊花尤盛。這景色大氣中又顯精緻,相形得宜。
接着就是院子中的一排青磚瓦舍了。遠觀,好似山水畫中的世外桃源;近看,又好似樸素堅實的普通房屋。一進屋子,才發現極爲寬敞,室內很是敞亮。
還沒有等林氏和麗姐兒參觀完,就有僕婦要進來回話,原來是老太爺發話了。祖宅的稱呼要統一,徐熹和林氏要稱呼爺和夫人;麗姐兒是大小姐;喜哥兒和樂哥兒是二少爺和三少爺。還有就是老太爺吩咐林氏好好休息,今天是立冬,還算是個日子,晚上再開接風宴。言外之意就是吩咐林氏帶着孩子們養足了精神晚上再拜見老太爺。順便又告訴林氏,徐熹現在與老太爺一起在外院書房說話。
林氏點頭,並給丹桂一個眼色。丹桂馬上掏出一個精緻的荷包塞到進來回話的僕婦手中。那僕婦很是高興,滿臉喜色,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林氏壓下了參觀自己房屋的好奇之意,趕緊張羅自己和三個孩子洗漱休息,晚上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雖然五年前老太爺對待自己還是和顏悅色,可誰還知道現在又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