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鋪的生意自開業前三天之後,盈利就大不如前,平均算下來除去成本,每天只有十五兩銀子的收益。對於這個結果,麗姐兒因爲早有了心理準備並不感到失落,反而內心很平靜。既然金鋪走的不是高端路線,那薄利多銷就是唯一的出路。做生意要的是細水長流,突然的暴利反而會讓麗姐兒心裡不舒服。仔細算算,一個月怎麼也有幾百兩銀子的入賬,所有的人力物力成本不出一年就能都賺回來,這些已經很好了。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做生意賺太多反而會引人注意。現在金鋪的生意對她來說就已經很好了,家裡人見怪不怪,可下人們都以爲她是神童了。
青杏又在撥算盤,一遍又一遍,哪怕是一文錢都不敢有所錯漏。看着她白白的手指在算盤上敲敲打打,麗姐兒覺得很享受。
“別再算了,左不過就是幾十兩,出入個幾文也沒什麼。”麗姐兒對着青杏道。
“那怎麼行!小姐交待給奴婢的不過就是算賬,這點子小事兒奴婢再出了差錯,奴婢可就沒臉了。再說人心不足蛇吞象,要是鋪子裡的人存心欺負小姐年紀小,奴婢再稀裡糊塗的,豈不是上了那幫小人的當。”青杏執意又算了一遍。
“青杏仔細,小姐就好好受用就是。會打算盤的丫鬟滿院子也找不出幾個,小姐這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丹桂一邊做針線,一邊笑着逗趣。
麗姐兒則笑笑不再說什麼,轉頭看着幾個弟弟吃金鈴子。金鈴子就是小型的苦瓜,完全成熟後整體呈金黃色,很漂亮。金鈴子的果實是小小的紅色顆粒,酸甜可口,可果皮卻不能吃。金鈴子的外皮是有毒的。小孩子吃了可要出大事,因此冰兒和雪兒服侍的很謹慎,生怕出事。金鈴子的果實看着着實豔麗,小孩子們容易被好看的吃食吸引。也是人之常情。
“那些金鈴子是莊子上的莊頭特意送進園子裡的,說是請小姐少爺們嚐個鮮。奴婢也給小姐剝一個吧。”丹桂放下手裡的針線道。
“給我剝一個。”麗姐兒看着青杏算過了賬,才輕輕合上了賬簿,這才接了丹桂手中的火紅果實。
別看金鈴子的賣相不起眼。紅紅的果實卻甜的很,滿口的汁液,都能想象到牙齒和舌頭紅紅的樣子。
“孃親那邊嘗過了嗎?”麗姐兒問道。
“夫人特特要榴花送來的,想來是嘗過的。”丹桂答道。
“馬上就是中秋。莊子裡收了不少的好東西。夫人那邊還送來了栗子糕,藕粉圓子,桂花糕和蓮子糕來。都是時鮮。小姐也嚐嚐。”碧草道。
弟弟們顯然是午膳用的不好,眼下離晚膳還有段時間,一聽碧草的話都跳了出來。
“一羣小饞貓,什麼時候少了你們的。”麗姐兒笑着拉着幾個弟弟要丫鬟服侍着吃東西。
蘇州是個好地方不可否認。氣候宜人,景緻優美也就不說了;唯其物華天寶,魚米之鄉卻是大大滿足了麗姐兒的味口。不得不說,麗姐兒在這裡大塊朵頤的時候最是享受。
“可還有梨汁?”秋天一到。麗姐兒就覺得渾身燥的慌,唯有吃點梨汁才舒服些。
“有的,有的,剛剛小廚房那裡還收了一筐梨,想來現在吩咐也不晚。”碧草說着就去了小廚房。
“記得多弄些出來,給孃親那裡送一些,另外幾個哥兒也要喝的。”麗姐兒高聲叮囑碧草。
“是!”碧草頭都沒回,可卻高聲答應了。
“老太爺還沒回府,要不然也該送些去的。”說話的是青杏,連帶着麗姐兒也有些感慨。徐老太爺已經三天沒回園子裡了,要不是有小廝天天往返酒樓和園子,林氏恐怕都要派人出去尋人了。也不知道老人家在酒樓裡做什麼,眼看着就要到中秋了,也不知老人家會不會回家。
“爹爹什麼時候回來?”麗姐兒問綠萼。
“剛剛榴花來的時候,奴婢特特問了,說是明天就回來。快過節了,爺的應酬想必也多。”綠萼連忙道。
麗姐兒點點頭,想着父親可能要去酒樓把曾祖父給請回來,家裡才能過一個團圓的中秋節。
“要是老太爺今天也不回來,把夫人請過來過夜吧。”綠萼看着麗姐兒的神色道。
“好主意,一會兒你就和碧草說一聲。正好她要去凝暉堂送梨汁,順便去問問也好。”麗姐兒道。
麗姐兒是願意讓林氏來涵珍館住下的,反正涵珍館也不缺地方。正好把凝暉堂留給芳草,這兩天那邊可不消停,兩個丫鬟鬥法斗的厲害。對於芳草的主動出擊,麗姐兒很滿意,而林氏則當作看不見,精明的丫鬟婆子也當作看不見,就是有不長眼的,也被林氏以雷霆之勢打出了園子,永遠地在衆人眼前消失了。看來林氏是被紅豆給氣狠了,要不然也不會如此震怒。芳草也是個厲害的,短短的兩三日就讓滿園子的丫鬟婆子徹底將紅豆孤立起來,就是紅豆想找人說話都沒人願意搭理,有的甚至視紅豆如豺狼猛獸,遠遠看着就躲着走。甚至是涵珍館小廚房中一直八面玲瓏,誰都不得罪的石家的也把紅豆給恨上了。原因很簡單,有人給她遞了話,直言她閨女春芽就是因爲紅豆才被挪出了園子,到現在還有些癡癡呆呆的。這讓一直沉穩大方很有氣勢,看着不像個丫鬟的紅豆慌亂了。她可以受委屈,可以隱忍,甚至可以捱罵受罰,可衆人的不理睬卻是讓她愈發地恐懼,夜裡都睡不安穩了。芳草決不是個好欺負的人,紅豆踩了她的底線,她自然要出招。於是緊盯着紅豆的人日夜加強監視,就等着紅豆的狐狸尾巴露出來呢。在這種情況下,麗姐兒最怕紅豆狗急跳牆,做出什麼極端的行爲,傷到了林氏或是把林氏給捲進去,於是她打定主意,哪怕是曾祖父回園子來住,也一定要把孃親接到涵珍館來。
“你親自去趟凝暉堂,給芳草帶個信兒。”麗姐兒吃掉了最後一個藕粉圓子,擦了擦嘴巴接着道,“既然紅豆心裡有了鬼了,何不找個鬼嚇嚇她,說不得她一驚嚇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小姐的意思,奴婢不大明白……”綠萼懵懂地道。
“你直接去跟芳草說,她聽的明白就是了。”麗姐兒打斷了綠萼的話。
“是,奴婢現在就去。”綠萼匆匆而去,而麗姐兒則親手將栗子糕掰碎了一點一點喂幾個弟弟。都是兩歲到一歲的幼童,長得再結實,也是脆弱的小孩子。在這個醫學不昌明的的時代,不好好照顧就會出大事,所以麗姐兒向來是小心翼翼的。
“不能多吃,要不然晚膳就吃不下什麼了。聽說今天晚膳很豐盛的,有喜哥兒喜歡的空心菜和香菇,有樂哥兒喜歡的醬方,還有歡哥兒喜歡的鱖魚。”麗姐兒循循善誘。小孩子嘛,哪有不喜歡吃甜的,再說身處的環境本就是甜食衆多的。
果然幾個孩子都放下了點心,只把梨汁都喝個精光。
碧草和綠萼是一起回來的,碧草給林氏送了梨汁,而林氏則送了一匣子桂花糖回來。綠萼倒是把話給芳草說明白了,可看樣子芳草也是有些不解的。麗姐兒心裡微微嘆氣,卻想着晚膳前要親自把林氏給接過來。
“告訴石家的,今天加菜,做個炸藕盒,烤只鴨子,再做些南瓜豆沙餅。”麗姐兒對着青杏道。
“是。”青杏擡腳就走。
“等等,去匣子裡拿五百個錢去。園子裡的人都知道我的金鋪掙了銀子,要是打賞小氣反而要人說三道四。你家小姐我可不是個吝嗇的,也不想招口舌是非。”麗姐兒連忙道。
“哪個敢嚼舌頭,奴婢去撕了她的嘴。小姐您賺的銀子又不是大風颳來的,又何必處處謹慎小心。”綠萼不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中秋過了,自然就會處處妥當了。”麗姐兒想的明白,拔了心頭的刺兒,才能順順當當的過日子。
綠萼見麗姐兒盯着她,只好嘟囔了幾句就不再說話了。
“小姐說你,是爲了你好,看你的樣子還挺不服氣的。看來是小姐喜歡你,總縱着你,你也開始越發地散慢了。”丹桂訓斥道。
綠萼低了都不敢說話了,靜靜地聽着丹桂訓斥。
而另一邊的青杏則開了匣子,數了五百個銅板,這纔去了小廚房。
“小姐想着現在才與您說,怕您不夠功夫,又怕大廚房的人不好說話,就拿了五百個錢來。您看看,這些夠不夠,要是不夠,我再去拿。”青杏很會說話。
“五百個錢,都能置一桌好席面了,哪裡還勞煩小姐費心。”石家的一直以爲小姐年紀小,什麼都不懂,整個涵珍館都是丹桂說了算。可冷眼旁觀了幾日,她才漸漸發現,丹桂在涵珍館只管丫鬟婆子,對麗姐兒她是畢恭畢敬的,大小事宜都是小姐做主。
抱歉,忘了今天大封,明天我會多更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