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想和想不明白不是一回事兒,就像一個膽小的人,一直不敢面對現實,他是真的不知現實是怎樣嗎?不,他知道,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他對現實無可奈何,所以才選擇了逃避。
tiffany就是這樣的情況,她想了很多次未來,每次都半途而廢。並不是她真的想不到未來可能是怎樣的,而是她害怕想到的現實太殘忍,她不能承受。
她不像jessica那樣心比天高,一門心思的想要自己創業。她也沒有sunny那樣出衆的藝能感,做節目的固定嘉賓她也做不來,演戲她也不會,做生意她也沒有那樣的頭腦。
唯一擅長的技能就是唱歌和跳舞,但這兩樣是最沒有評判標準的東西了,只要過得去,誰都可以說誰比誰好。就算身上圍繞着少女時代的光環,也無法拿來作爲倚仗。現在歌謠界淘汰的速度這麼快,少女時代能走到第十個年頭已經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了。就算沒有那些分分合合的事情,按照自然的規律,也到了快要謝幕的時候了。
做idol畢竟是一碗青春飯,一起成長的這一代孩子們長大了,青春期衝動的荷爾蒙降了下去,這一茬的idol生涯基本也就結束了。沒人能做一輩子的idol,就算再怎麼不老童顏也不可能。而且同樣是idol,女團和男團還不一樣。神話出道二十年還能出專輯,專輯還有人買,但是和他們差不多同期的ses或者finkle,現在出專輯還會有人買嗎?
現實就是這樣殘酷。不會因爲誰的期待就有所改變。不想面對的事情,總有一天還是要面對的。
明後年就到三十歲了,tiffany怎麼可能不想這些事。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可以想,前輩們把能走的路都已經走完了,沒有一條是完全適合她的。她沒有像李孝利那樣單獨solo的能力。會跳舞但也沒法像孝淵一樣去當老師,綜藝也做不了。像她這樣的idol,按照前輩們的經驗,最適合的就是嫁個好老公,如果對娛樂圈還有留戀而且老公還允許,過幾年可以帶着孩子參加‘媽媽去哪兒了’……
‘但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tiffany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蕭索。
“帕尼,我問你,你喜歡劉一,是真的喜歡他麼?”泰妍一直留意着tiffany的神色,作爲對彼此身體上的一顆痣都瞭解的。她能猜到tiffany百分之八十的想法。但是最最隱私的秘密,她還是無從得知。每個人都有壓在心底的秘密,再親密也無法分享。
泰妍的用詞已經相當隱晦了,如果把話說白了,就是‘你是爲了愛情還是爲了下半生’。聽起來好像有些邏輯相悖,但事實就是這麼回事。爲了愛情不一定能過一輩子,爲了下半生不一定是真的愛情,無論哪一種。都很可憐。
tiffany懵住了,她恍然發現她沒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喜歡劉一,喜歡和他在一起。但是這段感情她知道,並沒有達到多麼深刻的程度。在這份喜歡裡面,或多或少有一部分考慮了劉一的經濟實力。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老師,或許這份感情會僅僅止步於好感。
可是如果說只是爲了錢才喜歡上了劉一,tiffany卻是不承認的。她喜歡劉一的很多個閃光點中,經濟方面確實是靠後的。和他在一起的那種快樂的感覺。纔是最最讓她着迷的地方。
看到tiffany猶豫,泰妍眼睛裡劃過一抹黯然。
“和我一起開美甲店不行麼……我們不至於餓死的……”
泰妍說話的時候眼睛沒有看tiffany。說完了,她從地板上爬了起來。走向徐賢,和她一起練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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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盛集團的核心團隊,被劉一稱爲‘十八銅人’。也就是說,這個造就了鑫盛集團今天的團隊,一共只有十八個人。當然這是他的惡趣味,團隊成員幾乎沒有承認的,尤其是包括夏天在內的兩個女成員,幾乎每次劉一這麼叫都會發飆,夏天更是數次以‘辭職’威脅,不過到現在也沒辭成就是了。
鑫盛的核心團隊開會非常有特點。通常流程是這樣的:劉一宣佈一個決定或者目標,然後十八個人分成幾個陣營,彷彿一秒鐘穿越到菜市場,轟轟烈烈的就吵開了。吵到激動處,甚至有過動手的時候。但是不管分出多少個陣營,從來沒有人質疑過劉一,因爲無數次的經驗證明了他總是對的。最最關鍵的是,在這個誰拳頭大誰說話算數的社會,核心團隊這幾個宅男,也沒人打得過他。
“同志們,我意已決,正式啓動集團上市計劃。各位有什麼意見或者建議,請不要顧慮地提出來,咱們拾遺補缺,爭取做到最好。好了,我的發言就到這兒,現在,3、2、1,開始!”
“我覺得咱們應該在美國上市,美國市場大,融資機會多,你們沒聽說麼,牛逼的都去美國,不牛逼的都在香港,狗屁不是的在……”
“你那是放屁!牙籤我告訴你,別以爲誰都像你似的愛慕虛榮!美國啥都好?啥都好人咋長毛呢?連個尖椒幹豆腐都不會炒的國家有什麼前途!”
“我真是笑了,尖椒幹豆腐都整出來了,潛艇,你敢不這麼鄉村非主流麼,濃濃的大碴子粥味兒啊!”
“咱倆一箇中學的,你比我好哪兒去?我大碴子粥你就是韭菜盒子,誰也甭說誰!”
“咋地,挑釁吶,幹一仗唄?”
“幹就幹,我怕你啊!”
會議沒開上三分鐘,‘十八銅人’之二已經吵了起來,夏天指了指門口,倆人自覺站了起來,你推我攘的門外單挑去了。
“有建設性的意見嗎?”劉一的視線鎖定在‘火爆俄羅斯’上面,頭也不擡的問道,老闆這樣的態度,公司竟然還沒黃,在業界也算得上是一個奇蹟了。
一個‘少年老成’的傢伙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操着一口濃重的山東口音,道:“我捏,是管財務滴。俺就一個建議,按說說你們聽聽啊。上市之前,公司所有員工的薪資應該標準化,不能現在這種‘大秤分金’似的樣子了。就拿咱們團隊來說吧,工資也沒個數……”說着話,‘少年老成’看了看劉一,繼續道:“老大倒是不摳門,但是咱們這麼拿錢,公司裡其他人早就有意見了。上市公司講究個透明,可別這麼整了,這不中,這不中。”
說到工資,劉一來了興趣,把手機放下,敲了敲桌子,道:“我覺得三m的建議很好,薪水是需要制定一個標準。咱們這樣,設計一個積分制度,誰對集團的貢獻大,誰就拿更多的錢。那個誰,三m啊,你統計一下我的,我的那個功勞你懂的,把我的薪水定一下,三年都沒給呢,帶點利息啥的。”
“老大,是sam,不是三m。”少年老成認真地糾正。
“是,三m。特事特辦啊,我現在沒錢啊,急需用錢,快點。”劉一對着sam挑了挑眉毛,低頭又繼續玩遊戲了。sam求助地看向了夏天,夏天咬了咬牙,她現在也忍無可忍了。
“啪!”
劉一嚇得一激靈,擡頭看着夏天,冷下了臉,道:“你要瘋啊!開會呢,嚴肅點行嗎?!別以爲長得漂亮就可以爲所欲爲,這世界馬上就要變天啦!顏值高沒用啦!看演技啦!”
劉一起身把手機揣進兜裡,伸手抓了抓夏天的頭髮,給她弄得稀亂。這一手不露痕跡的拍馬屁,是他在網上學的,用在夏天身上無往不利。
“走了,好好討論啊,形成一份報告發我郵箱。”
說完,劉一轉身就走,出門把兩個靠窗邊抽菸偷懶的傢伙踹進會議室,邁開大長腿逃之夭夭。
“劉一!你給我回來!”
剛跑下樓梯,一聲委屈得好像要哭了似的嘶喊傳了過來。劉一聽了,小宇宙爆發,跑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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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一從會議逃跑,其實並不是他有多不務正業。而是他在和不在,對會議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在鑫盛產業園竣工的時候,上市計劃就已經被提上日程了,做這件事的就是這十八個人。該做的工作都已經做了,劉一隻是掌握着時機,團隊已經非常成熟了,不需要他再事無鉅細的跟進了。
從寫字樓跑出來,劉一開着他的阿斯頓馬丁直奔東國大學。他說回去當老師並不是說說而已的,而是真的想這麼做。
人總要給自己找點兒事兒幹,劉一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老師這份工作很有前途。說不定等死了之後,心理學上會出現一個什麼流派,就像柏拉圖、馬洛斯等人,樹立一座豐碑供後人瞻仰。
但劉一也知道,憑他在心理學上的天分,成爲這樣的大師是沒什麼可能了。如果努力一下的話,在化學領域說不定還有點希望。不過越做不到的事情,挑戰才越大啊,劉一是一個喜歡做‘成不了的事情’的人,萬一成了,那份成就感是沒法形容的。
把車停在東國大學的停車場,劉一擡頭望了望辦公樓。五層最左邊的窗戶原來是李銘勳的辦公室,他在那兒找李銘勳要過補貼,現在他已經不在了。
才兩個月而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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