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上,蘇月一驚:“你要做什麼?”
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男人的眸子深絞着她。舒僾嚟朤
很複雜的情緒。
她從沒有看到一個人的眼中可以同時有那麼多種情緒,無奈的、心痛的、頹廢的、疲憊的、疼惜的、不甘的、嫉妒的、寒涼的…….
似乎一一從他的眸中掠過。
蘇月雙眼亦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商慕寒,想要捕捉他眼中的情緒。
彼此的眸子糾在一起。
跳動搖曳的燭光下,只見他眼底最終沉寂爲一片墨色,如同沒有星星的夜,不見光澤,深不見底。
“你走吧!”
他後退了兩步,放開了她。
蘇月怔怔回神,不知他是什麼意思,抿了抿脣,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迎風而走中,一顆心久久不能平靜。
而在她的身後,她看不到的方向,有個人,也第一次微微失了神,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
或許頭日大雨剛歇的緣故,這日天氣出奇的好。
天空湛藍湛藍,萬里無雲,豔陽高照!
可是蘇月的心情卻沒有因爲天氣的緣故好起來,一大早就開始糾結休書的問題。
商慕寒答應她回來便給她休書的,至今也沒有一絲動靜,不知道他有沒有忘記?
如果忘了,她是不是應該去提醒一下他?
可是,他正處在喪子之痛中,她這個時候去提休書的事,會不會顯得不夠道義?
碧玉和琳琅就滿臉狐疑地看着她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走去走來。
瞎婆婆就在那裡笑着搖頭嘆息,讓大家無視她。
快晌午的時候,張安來了,說,有人專程來拜訪側王妃,四爺讓側王妃去前廳會客。
蘇月被那個專程二字給震住,問,誰?
張安說,南軒太子!
冷煜?
蘇月腳下一軟,差點沒站穩。
那日皇宮裡匆匆一見,原本想宴席結束後,提醒他一下,讓他遵守承諾、保守秘密,結果自己被蘇陽有孩子的事搞得心緒大亂,也沒說成。
現在,那廝竟然就這樣大咧咧地來王府找她?
搞什麼鬼?
也顧不上梳妝,蘇月便惴惴不安地隨着張安出了望月小築。
前廳
商慕寒一襲絳紫色錦袍,一頂銀面覆臉,端坐在正上方。
在他右邊的雅座上,一身着天藍色華服的男子靜靜而坐,冠玉束髮、腦後墨發輕垂,儒雅飄逸,俊美得無法比擬。
正是南軒太子冷煜。
冷煜低垂着着眉眼,白璧纖長的大手輕輕擺弄着手中的一個茶盞,脣角輕勾,不知在想什麼。
商慕寒眼梢輕擡,略略睇了他一眼,朝廳中隨侍的幾個婢女揮了揮手。
婢女魚貫而出。
廳中便只剩兩人。
“殿下不該來!”商慕寒看向冷煜,率先開了口,口氣清淡。
“爲何?”冷煜擡起頭,回望着他,片刻,似乎明白了過來,“四爺是怕別人懷疑王妃落胎一事是本宮和四爺的傑作是嗎?”
商慕寒眸色微沉,抿了脣,未響。
“放心!”冷煜依舊笑得絕豔,“本宮方纔也說了,來四王府是爲了來找蘇月,跟四爺無關,所以,四爺大可放心。再說了,四爺的計謀那般天衣無縫,旁人哪會那麼輕易懷疑。”
蘇月?!
商慕寒眸光微微一斂,似乎後半句說了什麼也沒怎聽清楚,倒是前半句聽得真切,剛剛進府還叫側王妃,如今直呼其名,蘇月二字倒是叫得嫺熟。
不由地脣角一勾,“殿下跟本王的側王妃很熟?”
冷煜一怔,輕輕放下手中杯盞,疑惑道:“蘇月沒跟四爺講?”
那樣子,似乎吃驚不小。
商慕寒面具下的臉微微一僵。
冷煜又接着說道:“是!我們很熟,非常熟!或許…….”
冷煜頓了頓,才接着說道:“或許,比四爺跟她都熟!”
“哦?”商慕寒眸光再次一斂,挑眉,笑道:“是嗎?看樣子,她還真有不少秘密瞞着本王,本王得好好問問她。”
冷煜也陪着輕笑,一雙黑眸晶亮晶亮,“那說明四爺這個夫君做得不合格啊!”
“是啊!”商慕寒眉眼彎彎,輕嘆,“可不就是不合格!本王得好好反省反省!”
“哈哈”冷煜愉悅而笑,商慕寒亦是一起笑了起來。
一副氣氛極好、極和諧、極融洽的樣子。
少頃,冷煜似乎忽然想起什麼,笑容慢慢斂起,“只是……她幾時嫁給四爺,本宮並不知道。四爺讓我們幫忙的是將美人羞帶去大殿,並未言明作何而用。倘若本宮知道此次美人羞事件會將蘇月推上去,本宮定不會答應四爺這般安排…….”
“蘇月只是一個意外!”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商慕寒沉聲打斷,他亦是斂了笑,面色微凝,“本王自始至終都沒想到要推她出來,本王的目標只是蘇陽。”
“可是,四爺怎會那般肯定,貴國皇帝一定會讓蘇陽上去測試?”
“因爲本王瞭解自己的父皇,他是一個心思縝密卻又好面子的人,既然是貴國送的奇花,他就必定不會讓宮女下人們上去,當時參加宴席的女眷中,就只有蘇陽蘇月合適,而衆人皆知,本王跟蘇月是舊識,早已有情,蘇陽嫁入在後,在大火之後,如果說非要挑完璧,本王以爲父皇必定會挑蘇陽,沒有想到,他卻讓蘇月上去了。”
“原來是這樣!”冷煜深深嘆出一口氣,“當時四爺不在現場,四爺不知道蘇月有多被動絕望?”
要不是他父皇在旁提醒,他幾次都差點衝上去了。
商慕寒眸光微閃,誰說本王不在現場?
“本王雖不在現場,但是事情本王也都聽說了,的確讓蘇月受了不少委屈。”
“所幸蘇月人聰明冷靜,自己能給自己化解危機,也幸虧四爺做了雙重準備,讓在美人羞的花蕊裡灑了能與七息蘭發生作用的香。”
商慕寒脣角輕輕一勾,笑道:“那也幸虧殿下及時出手,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那盆美人羞摔了個粉碎,衆人事後想查也查不起來。”
冷煜亦是一笑,“本宮那也是沒辦法,總不能讓別人知道那其實就是一株普通的花兒,什麼識別女兒香都是瞎掰的,如此一來,那我南軒顏面何在?”
“那倒也是!”商慕寒端起桌案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片刻的沉默,冷煜亦是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緩緩放下,“那孩子果真不是四爺的?”
“不是!”商慕寒低垂着眉眼,看着杯盞中的茶麪。
冷煜便也不再多問,想了想又道:“其實,想要墮掉一個孩子,方法有很多種,四爺大可以在自己府中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可四爺並沒有這樣,而要如此處心積慮、大費周章,想來,不是光墮個孩子這麼簡單吧?”
商慕寒微微抿了脣,沉默不響。
冷煜脣角一勾,“讓本宮來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