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東海大陸上的俗世以一種自然的速度發生着自己的演變。雖說有時候有些雲遊的散修或者被逐出家‘門’的小家族修士的出現,會讓這種原生態的演變有些意想不到的變化,但是在整個東海界都默認的這種安定環境的大勢所趨下,這些細小的變化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
海枯石爛,朝代更迭。
在第一次佛道之爭後,東海界的俗世也如同修真界一樣,漸漸進入了自己的穩定期。
這裡所說的穩定期,指的是沒有什麼大的爭鬥所導致的王朝的更迭。
相對的是,在第一次佛道之爭的那數百年的時間裡,俗世也身不由己地受到了修真界戰火的‘波’及。在那段血腥的時間裡,不少修士意圖把持俗世的凡人王朝,藉此達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在那時,每一個王朝的更新,所用的手段都是以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的方式呈現的。
但是在佛道之爭結束之後,也許是凡人們對於戰爭和‘陰’謀的厭惡,也許是東海龍宮對於俗世發展方向的一種刻意修正。
凡人們再也沒有感受到了朝代更迭強加在自己身上的疼痛,這真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至少現在沐浴在大唐這個朝代的陽光下的庶民們心裡是這麼想的。
唐,號稱東海大陸上有史以來最爲強大的朝代,它的開國之祖曾經是一位散修的記名弟子。
在那位本身修爲就不高的散修指導下,唐始皇從拜師到出山,一共就學會了幾手火球術、靈目術之類的三腳貓功夫。但是就是在那幾手粗淺的道法的幫助下,前朝大將軍之子的唐始皇打着清君側的名義,從自己老家封地起兵,給了早已因爲外戚干政而腐朽不堪的前朝致命一擊。
短短兩年,唐始皇就將前朝的全部江山基業緊緊地握在了自己手中。坐擁大寶的唐始皇在經過了一開始的新鮮後,漸漸對年復一年地扮演帝王這一角‘色’感到了厭倦。
他需要做一些更加符合他那生來就好大喜功的口味的事情去讓自己感到滿足,首先是在大唐的帝都長安,動用六百萬民工,耗費十五年光‘陰’,爲自己打造了一個世上獨一無二的皇家園林。
在這座名爲“白鹿”的皇家園林中,唐始皇爲了標榜自己的文治武功,特意在其中建造了兩座高達百丈的通天寶塔。
通天寶塔九十九層均用道紋所飾,這些繁雜的道紋均由唐始皇向天下道觀徵發的萬餘名道士一筆一劃地用炭筆畫上去的,畫成之後還用金箔貼就,當年光是貼道紋所用的黃金,就將皇家的四座巨大金山給生生挖空。
這還只是通天寶塔的外部,在其內部,數以萬計的金絲楠木將這兩座百丈的寶塔支撐住。
每一層通天寶塔的內部地面上,皆用道‘門’‘精’煉的紫金磚鑲嵌了一個八卦圖案。至於寶塔內部的照明,自然是派人從東海海底辛辛苦苦採集來夜明珠來充當蠟燭、油燈一職了。
這些還算不了什麼,最爲炫目的是兩座通天寶塔頂端的兩顆巨大寶珠。這可不是什麼夜明珠、避塵珠之類的寶物,而是唐始皇 看書^‘網免費無意從前朝國庫中找到的兩顆巨大魚目。
後來經過博學之士的鑑定,這是一種只生活在東海極深的海底的巨魚的兩顆魚目,按照典籍的記載,像前朝國庫中發現的這兩顆魚目的大小,足以證明其主人應該是活了有三千多年了。
三千多年巨魚的眼睛,還有什麼能比這兩件東西更適合做唐始皇辛苦建造兩座通天寶塔的終極裝飾呢。
這兩座幾乎將大唐國庫耗盡的通天寶塔,正是唐始皇爲了向他的子民們表現,他大唐的江山所依仗的不僅僅是良將賢臣,而還有大道的輔助。
雖然唐始皇表面上對大唐所有的道‘門’都客客氣氣,但是他在心裡對於這些生來就不用繳納賦稅,在各個階層民衆中都有着良好關係的牛鼻子道士們還是保持着防範的態度。
好歹也修行過十來年道法的唐始皇打心眼裡明白,這些每日誦讀經書,偶爾還本着“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名義去客串一下捉鬼驅魔的牛鼻子們,只不過是一些沒有幾兩本事的水貨。他心中所真正仰慕的是修道之人,安定江山靠這些牛鼻子?開玩笑呢,不被他們煽動個農民起義什麼的將自己的萬世基業給端掉就好事了。
在修建這兩座通天寶塔的時候,唐始皇就已經打算藉着這座浩大的工程來消弱天下道觀的心思了。
一萬多名道士被徵集去描繪道紋;凡是戶口掛靠在道觀上的居民,每三戶‘抽’調兩名壯丁前去修築通天寶塔,後來這個比例上升到了每兩戶就‘抽’調三名;而那些僥倖沒有被徵集到長安的道士們也不清閒,他們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爲唐始皇鑄造足夠的用來鋪設八卦圖案的紫金磚,鑄造紫金磚途中所耗費的材料,朝廷只補助一小部分,絕大部分還是由那些負責鑄造的道觀出。
就這樣,大唐成功地將因爲數千年來太平盛世所豢養的道觀勢力給消弱了。
喪失了財力、人力和物力的道觀,從此變得一蹶不振。往日總是能夠藉着修真界這隻大老虎的威風,對着俗世指手畫腳的道觀,現在被唐始皇拔去了利齒之後,從此就成了大唐朝廷所養的一隻小綿羊。
通天雙塔一建成,也就宣告了從此大唐朝廷正式對這些道觀站在了絕對支配的地位了。
沒有了道觀的牽制,再加上唐始皇的勵‘精’圖治,整個大唐王朝呈現出一種昂揚向上的姿態。
但是,這份強大的基業的基礎,還是維繫在唐始皇一人身上的。儘管他修行過一段時間的道法,但是一個連辟穀末期都沒有達到的帝王,他的壽元也就比普通人多少幾年而已。
一直沉醉在自己的‘春’秋大夢中的唐始皇,有朝一日終於被生老病死所驚醒。這時候他才明白,自己當初爲了‘花’‘花’江山所做的抉擇實在是最大的錯誤。
如果她當年沒有拜別師傅,而是繼續留在深山中隨師傅修行,雖然日後不一定可以長生不死,但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脆弱。
八十幾年的壽元,對於一般帝王來說,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的了。但是對於‘胸’中還有這滿腹躊躇的唐始皇來說,這簡直就是彈指一揮間。
最後一口氣,唐始皇還是在某個風雨大作的早晨,嚥下去了。
此後的大唐,雖然還是如同昔日一樣強大,但是沒有了唐始皇那樣高瞻遠矚的帝王來領導,大唐已經遠遠不是以前的那樣生機勃勃了。
也許歷史車輪的前進方向,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大唐終究也會像前朝一樣,在經歷過一番腐朽之後,被一股新生的‘浪’‘潮’打入藏書樓的塵埃中。
唐始皇駕崩後的第四百一十個年頭,通天雙塔的右塔之上。
“祖宗真是何苦呢,這些裝神‘弄’鬼的典籍擺在這裡已經有四百多年了,每年的這三天都規定我們這些後繼之人前來翻閱,實在是多此一舉。”一名頭戴平天冠,身穿金‘色’龍袍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順着木梯向塔頂爬去,他的身後,還跟着一位手握夜明珠的老太監。
往上爬了一會兒,這名少年突然一屁股坐在樓梯上,對身後畢恭畢敬的老太監說道:“朕就想不明白了,既然祖宗早已經在留下來的手札中寫過,那些道觀裡的牛鼻子根本就是一羣壓榨百姓血汗的騙子,爲什麼他老人家還要在遺訓中立下這般遺訓。難道他就忘記了藏在塔頂的也不過是幾本道書麼?”
那名氣喘吁吁的老太監上氣不接下氣地回話道:“皇上英明,但是始皇帝既然在遺訓中反覆強調的事,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少年天子託着小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他自言自語地說道:“也許這上面的道書裡面,是藏有什麼可以長生不老的法術也不一定。老周,你在這裡看守了這麼多年,可曾見過有什麼宗室子弟看了這些道書之後,得到一身法力,然後白日飛昇什麼的。”
這名名叫老周的太監,被眼前的這位極其年輕的主子的少年心‘性’逗樂了。白日飛昇,那可是陸地神仙們纔能有的手段,就憑宗室子弟那些‘肥’頭大耳的樣子,也能功力大進,白日飛昇?
不過他還是強忍着心中的笑意,躬身回答道:“始皇帝所留下來的道書一定不是什麼泛泛之書,但是老奴在這裡看守了有五十個年頭,還未見過有什麼宗室的王爺們能夠白日飛昇。”
“算了算了。”沒有聽到活生生的神仙故事,少年天子不由得掃興地擺了擺手。不過他在心裡開始同情這位老太監了,在這裡看守了五十個年頭,還沒有出人頭地的日子,整天面對這這高達百丈的通天雙塔,豈不是很無趣。
從剛剛這位老太監的答話中,就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呆板之處了。這要是換做自己身邊的那幾個小太監,一定會編出很多得道高人的故事逗自己開心了。
按照始皇帝的遺訓,自己身爲天子,是不能夠和宗室子弟一樣,在底下的二十層看看刻錄的道書就算了。
他還必須爬到九十九層,對着始皇帝用生命的最後幾個年頭親手寫下的十來卷道書。
所以在經過了短暫的休息之後,他還得繼續向上爬去。
不知是不是天氣不是太好,一道霹靂之後,天空中居然下起了‘蒙’‘蒙’細雨。而在右塔的塔頂之上,一道漆黑的身影在那顆巨大的魚目上傲然站立。書.哈.哈.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