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神仙點了點頭後,金主暗忖‘該着我金國運勢昌盛,就連神仙也遇上了一位講道理的。’心念一起,膽氣更壯。遂再進一步,繼續朗聲說道‘今蒙上天眷顧,賜我大金神威;宋朝攻克之時,我作爲金國之主,又豈有不爲自己及一衆臣民盡出胸中惡氣之理?!’
神仙並未說話,沉思良久之後,卻命金主將宋朝一干人等盡皆押來此地。金主雖不知這神仙究竟要行何事,但也不敢違拗。立即命人將尚在人世的一干宋朝臣子及家眷押至觀前,等候神仙發落。神仙卻又沉思片刻後,掐指一算道‘可宋朝氣數尚未喪盡,況你等也已出了惡氣;其餘人等,還需早早放歸纔好!不錯!’這位‘神仙’非是他人,正是前來搭救被擄到此地的一干宋朝人等的趙惟明!
原來:那日,他與李紅袖商議後,因李紅袖深知當時連年殺伐征戰,加上時人心智未開,對這種神鬼之說最是癡迷;同時她也知道夫君天性善良,不願妄開殺戮。不得已,這才生出了此計。商定後,甫一開始,她便先趙惟明一步來到了金國。盜玉璽、投信箋,再按‘廻龍觀’的種種傳說在坊間散佈謠言。一番忙活下來,這也就有了六月初六廻龍觀前神仙顯聖,垂詢萬民’的傳言發生。
而趙惟明因此前就曾有過踏蟒涉水的經歷,加上現在這條巨蟒比此前兩條大蟒體形大上數倍;浮力自然又增大許多。於是乎,後面也就有了趙惟明乘龍而來一番裝神弄鬼之事。現見此計竟然奏效,趙惟明不由心中暗喜。可一番點驗之後,他頓時傻了眼。金主所押來的一衆宋朝人等中,竟沒有找到自己最爲看重的趙構!‘絕不能因心急而露出破綻,以致功敗垂成!’趙惟明心道。
於是,他當即便強自按捺住心中疑惑,撫着來前特意粘貼的幾縷長鬚,沉聲喝問金主‘兀那國主!竟敢在本座駕前故弄玄虛!’金主一驚。趕緊上前問道‘卻不知上仙所指何事?’見狀,趙惟明又掐指一算道‘據推算,這宋朝一干人等尚有一個名叫趙構的年輕人未在其中吧?!’此言一出,金主疑心頓起。原來,這被擄來的一干宋朝君臣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一羣豬狗之流。留着也不過是多費糧食罷了!是以,神仙一發話,他未及多想,就命人將他們帶了過來。可唯獨這趙構是他所見到的宋朝君臣中最有血性、骨氣之人,心知此人定非俗物;是以,在命人帶出宋朝君臣之時,他特意偷偷交代將趙構暫且單獨關押’。
現見神仙發問,他強自按捺住內心的驚懼,試探道‘卻不知上仙但問此人,是何用意?’趙惟明又是諱莫高深地撫須一笑道‘此人確有天命未了,現下還是先放其南歸纔是!’‘他有何天命?懇請上仙明言!’金主急急問道。‘他日自知,只是此時尚且不便言明’趙惟明應道。但他看到金主似有狐疑之色,連忙加添了一句‘總之不是你等這君王之命!’聞言,金主心下稍定。立即命人將趙構押了過來。但他仍然難解心中疑慮,對手下之人如此這般交代了一番後,就指着‘月泉湖’旁系的一條小河道‘此人若果真負有天命在身,須得越過此河,我方纔相信;才能放其南歸!’此時,滿身傷痕的趙構看着眼前的這條小河暗忖‘這兩岸之間雖寬約丈餘,但我拼死一躍,或許有些勉強;但當着這許多金人面前,我確是不能弱了我大宋威儀!’主意打定,就緊了緊褲繩,問道‘卻不知大王要我怎生越法?’‘跨馬越河,汝可敢應否?’
金主此言一出,趙構頓時又驚又喜。‘莫非這金主發了善心?果真要放我回去?’但驚喜之餘,他仍是壯着膽子說道‘小人自敢一試!但要大王到時萬勿反悔纔好!’‘本王一言九鼎!汝只管越河便是!休得囉嗦!’金主叱道。
聽金主如此說,趙構這才放下心來。少時,馬匹送到以後,趙構卻頓時傻了眼。原來,金人送來的竟是一匹泥塑駿馬!看這泥馬的沉重之態,莫說過河,既是自己使盡全力也休想將其搬動。此刻,一直立在當場久未開言的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轉向金主道‘似此泥塑死物,豈有負活人越河之理?’‘此人既是負有天命,自有上天相助;越過此河應該更無問題!’此時驚懼之心已褪去大半的金主正色道。
看他神色,趙惟明知道如再推辭必會被其看出破綻。就點點頭,對趙構說‘金主既如此說,你不妨上馬一試!’趙構望着這匹讓人哭笑不得的泥馬,雖然明知絕不可爲;但見連金主都對這道人畢恭畢敬,深怕稍有不從,又會遭來一頓毒打。猶豫再三,還是硬着頭皮騎了上去。看趙構在馬上發呆,趙惟明立即暗暗運起全部內力。煞有介事地喝斥道‘還愣着作甚?快快去吧!’說着,袍袖一抖,立時一股奇猛勁力將趙構連人帶馬托起,送至了對岸。見狀,觀前人羣立時歡聲雷動。
金主則立即伏於趙惟明面前,磕頭如搗蒜道‘上仙見諒!非是小王有意刁難,實是一時鬼迷心竅所致!’趙惟明卻微微一笑道‘汝作爲一國之主,自是不可以常人度之;我又豈會惱你?你只需兌現承諾也就是了!’'這是自然!這是自然!’大喜之餘,金主當即下令將宋朝一干人等盡數釋放,並贈與了大量金帛親自將他們送出了‘五國城’。金人走後,一行人立時一路急行,直到入了山海關,方纔在宋朝守軍處稍作休整。此刻,看着已恢復了本來面目的趙惟明,趙構等皇室近親立時認出:方纔搭救衆人的那位裝神弄鬼的道士,正是宗族畫像上早已失蹤了數十年的逸王趙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