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餐,照舊是大桶大桶的白米飯,佐上幾樣大鍋菜,口味雖然比不上客人們吃的精細菜,但竹音仍然一碗接一碗吃得香,又吃了滿滿兩碗。
王大娘看得心驚膽戰,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肚子:“哎喲,這樣大。”
接着立即炒了一小把黃豆,抓了幾個山楂幹泡了水,督促竹音都吃了:“來,炒黃豆和山楂水,早年逃荒有人也如你這般,吃了消化消化排排氣,幾日就好了。”
“排氣……”竹音聽見這兩字臉色一綠,有種不妙的預感。
但是王大娘不由分說,兩隻碗都塞進她手裡,盯着她吃完才肯罷休。
果然,過了短短一刻鐘,竹音肚子裡就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四下瀰漫,緊接着又是一串連環炮。
老天爺,她內心可是個青春少女啊!被迫當衆“排氣”,腳指頭簡直都能摳出四室一廳了!
炒黃豆與山楂水喝了好幾日,竹音的肚子漸漸平坦,幾個月下來,她身上也有肉了,每天穿上新作的雙燕樓丫鬟服飾,再有蘭音梳起兩個小揪揪,看着也是白嫩可愛的小奶娃了。
她每日按部就班坐在廚下燒火,偶爾藉着職務之便烀紅薯芋頭吃,廚下人多事雜,也沒人計較她一個小娃摸魚,每月還有兩日輪休,日子過得甚是舒暢,比她預想中的丫鬟日子美太多了。
只是她一餐兩碗飯,還要加餐紅薯芋頭,有時就得抽空卸卸貨,反正她的活計輕省,回後院上個茅房礙不着什麼。
她的日子過得好,前院珍娘今日卻有些憂愁。
她與李公子相識兩年有餘,李公子愛慕她顏色動人,知情識趣又能讀會寫,兩年來都對她情深不渝,剛開始只是常常要來看她,日久天長之下,直接找方娘子大手筆包了她,她不需去接其他客人,只管與李公子一人你儂我儂便是。
可今年入秋之後,李公子來看她的間隔一次比一次久,她不由擔心是不是自己失了寵愛。
今日天色又漸漸晚了,珍娘倚在窗前,滿目輕愁,兩條細眉輕輕蹙起,似泣非泣,失神地望着窗外,盼着李公子來。
正暗自神傷,她房裡的丫鬟鸞兒一臉驚喜地跑進來:“珍娘姐姐!李公子馬上就來了!”
珍娘一怔,連忙站起,扶扶髮髻又扯扯裙襬,一疊聲地問:“當真?李公子到哪了?快幫我看看,我頭髮可亂了?這衣服可合適?”
鸞兒也上前幫她整理,笑道:“李公子的書童傳來的消息,說公子甚是想念姐姐呢,只是秋闈在即,家裡壓着他讀書,實在抽不出空來,今日趁機跑出來見姐姐,只是不能往前院來,怕熟人撞見,還要請姐姐到後院兒去。”
珍娘近來常常擔心失去李公子這個金主,一聽丫鬟說李公子瞞着家裡也要來見她,不禁又驚又喜,立刻跟着鸞兒就往後院下人們住的院子去。
李光耀這段時日都被父親壓在家裡唸書,許久不見他的心肝寶貝,想得不行,今日父親出門見同窗,他終於有機會帶着書童翻牆溜出來,先讓書童走前門報信,自個兒走雙燕樓後院角門進來,在下人住的院子裡見佳人是有些不雅,但能一解相思之苦他也心甘情願。
不多時,果然看到珍娘提着一盞燈火匆匆趕來。
“李郎!”
“珍娘!”
二人一見面,就握住彼此的手,一個深情款款,一個梨花帶雨。
珍娘柔弱地倚進李光耀懷裡:“李郎,這樣久沒來,可想死奴奴了……”
李光耀美人在懷,骨頭都快酥了,連忙解釋:“珍娘,不是我不想見你,只是秋闈在即,家父對我的學業愈抓愈緊,我實在沒機會出門,今日也是偷偷出來的,珍娘,我也想你得緊。”
珍娘倚在他肩上,眼眶裡的淚水將落未落,微微啜泣道:“李郎,男兒家自然前途爲重,你不用掛心奴奴,只管讀你的書,只要,只要你考上功名後,莫要忘了奴奴才是。”
李光耀連忙緊了緊摟着她的手臂,再三保證:“珍娘莫要想太多,我絕不會負你!”又抱怨道:“李家身爲皇商,這樣大的家業,父親卻非要我考什麼功名,做官處處受限,哪有現如今來得輕鬆自在,真是想不通。”
“李老爺只有你一個兒子,不論如何總是爲你着想,李郎,你今日見了奴奴,便好好在家備考吧,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奴奴會一直在雙燕樓等你的。”
“珍娘!你真好,你放心,等我考了功名,我爹就不會再這樣管束我了,等到時候,我就來娶你進門!”
珍娘羞澀地低下頭:“李郎莫要拿奴奴開涮,奴奴一介風塵女子,如何配進李家的門,能時常見到李郎,奴奴便心滿意足了。”
李光耀被迫在家苦讀了這些日子,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唸的情人,又見她這樣溫婉可人的模樣,一時間心潮澎湃,手腳就不老實起來。
珍娘有些欲迎還拒,嬌嗔:“李郎手往哪兒摸呢!這可是在外頭!羞煞奴奴了……”
李光耀哈哈一笑:“珍娘莫怕,院子外頭侍墨和鸞兒守着呢,這院子裡的下人都上前頭做工去了,你只管與我快活一番就是!”
“哎呀……李郎,別……”
“……”
竹音蹲在茅房裡,聽着外頭曖昧起來的聲音,一陣無語。
怎麼有人進了青樓還得私會啊?
那她怎麼辦?要等他們完事?腳蹲麻了啊!再不回去,竈下的火都該滅了吧!
耳聽着外頭兩人即將進入正題,竹音思來想去,實在受不了,發出一聲咳嗽。
“誰!”
李光耀汗毛一豎,本來洶涌澎湃的熱情頓時萎靡,手上迅速把珍孃的衣襟拉攏,一邊繫上自己的褲腰帶一邊扭頭四下尋覓聲音的來處。
於是,他就看見院中茅房裡,磨磨蹭蹭出來一個小矮個,期期艾艾地說:“那,那個,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