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半小時後。
飯桌上,一碟糊了一半的菜心炒牛肉,一條皮破肉爛的倉魚,一鍋上面有黑色漂浮物的番茄蛋花湯。
嚴靖曦拿了飯勺準備打飯被喬烈兒喊住,“用這個。”
他接過喬烈兒遞來的湯勺,“你不是煮米飯麼?”
“本來是的。”喬烈兒解了圍裙。
嚴靖曦掀開鍋蓋,熱騰騰滿滿一大鍋飯,不對!米飯已經成了稀飯。
喬烈兒對上嚴靖曦詢問和不解的眼神,“加了幾次水和米就成這樣子了。”
“水多了,你不會舀出來嗎?”
喬烈兒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嚴靖曦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糊了的菜心剔出來,剩下能吃的不夠十條,夾了一塊牛肉嚼了半天還是吞不下,“這肉你有沒有用嫩肉粉醃?”
“還得醃麼?”喬烈兒尷尬地笑了笑,“我不知道啊!”
嚴靖曦把肉渣吐了出來,“幾成熟?”
“十二成!”喬烈兒吐了一下舌頭,“我怕有瘋牛症,煮得稍微久了點。”
他決定放棄再次嘗試那碟牛肉炒菜心,筷子剛碰到那條魚,發現肉質又黴又爛,“這魚不新鮮。”
“冷凍的。”喬烈兒託着腮,“買的時候怎麼知道是不是新鮮?”
嚴靖曦用筷子指着魚眼,“看魚眼,不能混濁。”
“原來這樣子啊!”喬烈兒盛了一碗湯,“試試這個。”
嚴靖曦接過碗,輕輕把上面黑色漂浮物吹到一邊,“是不是炒完菜沒洗鍋就煮湯?”
“啊?”喬烈兒臉“唰”一下紅了,“我想着全做完再洗鍋。”
嚴靖曦斜眼看着他,努力平復一下心情,“沒關係,每個人都有第一次。”
“那是!”喬烈兒把菜往他面前推,“你多吃點,別浪費了我的勞動成果。”
“...”嚴靖曦看着桌子上的菜餚,抹了一下額角上的汗,勉爲其難夾上兩筷子就着那像粥的米飯吃了幾口,無意間看到喬烈兒的食手纏着創可貼,“手怎麼啦?”
“哦,這個!”喬烈兒舉起手指,“宰魚時不小心弄傷了。”
“市場買的時候檔主會幫你宰好。”
“要加收錢,我想着宰魚跟剖屍應該差不多。”喬烈兒自顧自地說道,“結果發現原來宰魚比剖屍難多了。”
“親愛的。”嚴靖曦臉色發白,“能不能不說這個?”
“噢~對不起。”喬烈兒夾了一條還沒糊的青菜放嚴靖曦碗裡,“習慣了,三句不離本行。”
嚴靖曦無奈地笑了笑,“這習慣可不好,得改。”
南方的城市睡得總是特別晚,掛鐘已經指向11點,外面依舊車水馬龍,大街小路上夜宵店人聲鼎沸。
穿着長袖T恤配球褲的喬烈兒躺在沙發上抖着二郎腿,光着腳丫子玩他的PSP,“哎呀!哎呀呀!怎麼又掛了。”
廚房裡嚴靖曦中食拇三指握緊雞蛋敲擊碗邊,再將兩拇指伸入左右一掰,順勢將其倒入碗中,用筷子把蛋打勻,加水後放進去鍋裡蒸。
白色的水霧在鍋蓋的排氣孔溢出,夾着一股淡淡的蛋香味,記得兒時生日,媽媽總會做上一碗美味的燉蛋給他,甜絲絲暖進心窩裡的味道至今還記得。
五分鐘後,碗裡凝結了的蛋色澤金黃,散發着誘人的香味,嚴靖曦把兩碗燉蛋端到客廳,“小喬,趁熱吃。”
喬烈兒舀一羹燉蛋送進嘴裡,又香又滑,臉泛起了紅暈,“我的手藝太差了,今晚你也沒吃飽。”
雖然那頓飯實在很難吃,但讓十指不沾楊春水的喬烈兒下廚,嚴靖曦心裡還是溢滿幸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謝謝你做的晚餐!”
“你的手藝不錯。”喬烈兒已經把碗裡的蛋吃光了,“還有麼?”
“沒了。”嚴靖曦看着喬烈兒狼吞虎嚥的樣子,吃完還不忘舔一下嘴脣,喬烈兒的行爲總是與他外表不搭調。
喬烈兒盤腿坐在沙發上,一臉滿足地微仰着頭看向嚴靖曦,“誰教你做的?”
“我媽。”
“你媽在老家嗎?”
“我沒有老家,也沒有家人。”嚴靖曦低頭用條羹撥弄着碗中還吃完的燉蛋,“她在我上大學時已經去世了。”
“對不起!”喬烈兒傾關身子握着他的手,他想安慰他,卻苦於語言貧乏蒼白無力。
嚴靖曦把喬烈兒拉進懷裡,“以前我孤身一人,從現在起不再孤獨了,因爲有了你相依相伴。”
擁有了喬烈兒,在這個陌生而冷漠的城市,讓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多了一份歸屬感,徒增了一份依戀。
喬烈兒回抱着他,鵝黃的燈光下兩個人影融爲一體,分不清彼此。
陽光透過百葉窗簾散了進來,留下斑駁的影子。
四月的清晨,雨露微寒,僅蓋着一張薄毯子的喬烈兒往裡拱了拱想從對方身上取暖,睜眼卻空空落落。
坐起來被子滑落到腰際露出赤果的上半身,挼了挼擋在額前劉海,方纔想起嚴靖曦一大早已經乘坐河蟹號到Z市打官司。
趿着拖鞋走進洗手間,雙手合攏接了水龍頭的水,把臉深埋進去讓人瞬間清醒,鏡子倒影出頸部清晰的紅印,“這貨屬狗,張口就咬。”
喬烈兒特意把襯衣的領子扣到最頂上,在鏡子前左看右看,確保牙印藏了起來才拎包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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