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夜馨,那個曾經有點膽怯,純淨如白紙的美麗女孩,如今好像蒙塵的珍珠突然破土而出一般,舉手投足間都變得深沉內斂了起來。她依舊柔弱,但是那雙褐色的瞳仁裡,卻藏着一份顯而易見的冷靜。
“看來我哥的婚禮讓我們的閨蜜團又聚在了一起呢!”夜馨抱了抱剛剛過來的顧欣燕,多年不見,大家都變了很多。
顧欣燕嘴角依舊是淡淡的笑容,那暈色在眼底的笑意,卻也說明了她此時是真心實意的開心。
“是啊,”她一陣感慨,三年的時間,似乎好像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樣。“如果不是小蔭結婚,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其實說來,她本來是想再申請兩年駐教的,但是,桑桑的身世有了轉機,再加上林小蔭的婚禮,最終她還是放棄了原本的計劃。
“顧姨,”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單薄身體一下子就撲到了顧欣燕的懷裡,那隻比她矮了半頭的女孩甚是歡喜的在她的胸前磨蹭着。“我都想死你了。”
顧欣燕猝不及防,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會心一笑,三年不見,夜寧寧顯然已經到了猛漲期,亭亭玉立的,出落得越發像個大姑娘了。
她低頭對着懷裡的小人兒柔聲道:“顧姨也想你啊,來,讓我看看,我們寧寧是不是變得更漂亮了。”
夜寧寧離開顧欣燕的懷抱,臉上的笑容純淨的彷彿最甘洌的泉水。一頭栗色的捲髮,如同海藻一樣鋪在肩頭,精緻小巧的五官集合了父母所有的優點,尚在發育的身子把身上的禮服撐的恰到好處,單單站在哪裡,就只覺得光芒萬丈,如同公主一般。
桑桑的目光立刻被點亮了,有些驚豔的鎖着面前的女孩,臉上竟不自覺的飄上了一抹紅暈。小孩子的喜歡來的最簡單純粹,沒有其他東西參雜在裡面,就只是喜歡而已。
陳若涵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眼睛眯了眯就走到了他的身邊,一巴掌就按在了桑桑小小的肩頭上。
“剛纔不是挺傲嬌的嗎?怎麼,見到我家公主就把持不住了?不過,我們寧寧可不喜歡乳臭未乾的臭小子。”
桑桑的臉已經變成了茄紫色,從最初的羞澀變成了窘迫,現實的問題就擺在那裡,他比女神矮了一頭!
揚起臉,灼灼的目光盯着陳若涵,明明知道她是故意打趣自己,還是急聲發出了辯解:
“我纔不是乳臭未乾,我還會長大的。”
說完他就後悔了,幹嘛要跟一個女人一般見識。
陳若涵沒忍住,捂着嘴大笑了起來,看來他們的小公主魅力果然無人能擋啊!
這一切成功的的引起了顧欣燕的注意,勾頭摸了摸兒子的頭髮,有些疑惑的樣子。
“桑桑喜歡寧寧啊,那你們一切去玩吧,媽媽和阿姨們聊聊。不要亂跑,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桑桑更窘迫了,小腦袋差點沒埋到脖子裡面,薄薄的耳廓也染上了一層粉色。
“我……我還是不去了,我陪媽媽吧。”
顧欣燕眉心碰了碰,又鬆開,瞭然的一笑,這孩子是在害羞嗎?
夜寧寧卻笑容璀璨的看了過來,對着比她小很多的男孩伸出了一隻瑩白的小手說:
“走吧,我帶你去探險,我舅舅的城堡有可多好玩的地方了。”
猶豫了五秒鐘,桑桑終於扭捏的掐住了哪隻軟軟的小手,擡起的臉上比剛剛繃的更緊了。
“媽媽,我一會兒就回來。”
顧欣燕的笑意加深,揮着手驅趕他,“去吧去吧,好好玩。”
兩個孩子手拉手漸行漸遠,一個蹦蹦跳跳,一個脊背僵直,嚴肅的一絲不苟。
“我叫夜寧寧,你叫什麼?”
“桑桑……或者你可以叫我的新名字,沈睿。”
……
“那小子一看就不安好心,讓他跟寧寧在一起你們不擔心嗎?”記仇的陳若涵完全忘不了桑桑剛剛對她的冷落。
衆人向她齊齊的投來的一束,你想多了的目光。
“那麼小的孩子能懂什麼啊?”顧欣燕拉起了陳若涵,對自己兒子的人品,她還是相當放心的。“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
陳若涵撓了撓頭,微微一笑,還真就是她想多了,這個年紀的孩子,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和大人的那種直白的感情,根本就不能相提並論。
閨蜜團找到地方落座,單身又漂亮的女性無疑是最亮眼的一道風景,無數的目光投來,只是,自始至終都追隨着的卻一直靜靜的看着那抹靜謐的身影。
“還不死心啊,我的好弟弟?”一身豔紅色的禮服,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季菲的身上留下什麼痕跡。
季炎的眼珠動了動,卻依舊看着遠處巧笑嫣然的顧欣燕,他一口飲進杯中的烈酒,執念頗深的說:
“她活着一天,就註定只是我的女人。”
季菲騰出一隻手端着高腳杯,另一手搭在了季炎的肩頭,不得不殘忍的打破他的幻想。
“老弟,都沒泡上呢,你說這話難道不心虛嗎?”
季炎終於動了,凌厲灼燙的目光轉向自己的老姐,幾乎不假思索的回她:
“我說是,她就是。”
季菲算是怕了他了,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裡當然也希望這次顧欣燕的迴歸能讓他們之間有點轉機。不管是好是壞,總比在原地停滯不前好的多。
“癡情種,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季炎蔑視了季菲一眼,然後又把目光轉到了顧欣燕的身上。回來了還想走,真當他季家人是軟柿子嗎?哼,這次不拿下她,還真對不起她千里迢迢的趕回來!
……
婚禮在林小蔭那句我願意之中就進入了高潮,她喜極而泣的被面前的男人擁着,那個向來冷靜的彷彿任何東西也無法掀起波瀾的男人,卻低着頭,當衆封住她了嘴脣,引來了臺下一陣叫好的驚呼,也讓他懷裡的小女人忘記了掉眼淚。
一吻過後,她嬌羞的錘了下他的肩膀,低聲斥責:“幹嘛啊,那麼多人看着呢?”
夜燼調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哭花妝的樣子真的太醜了!”
“你討厭!”又是重重一拳,林小蔭又羞又惱,剛剛那麼一丟丟的感動也消失無蹤,這個男人對別人都是冷若冰霜,對自己卻永遠是那麼毒舌,討厭死了。
夜燼捂着吃痛的胸口,委屈的皺着眉頭,他還不是心疼她,不想讓她哭嘛,這個小女人就是欠收拾。
“婚禮還沒完成呢,你就想謀殺親夫啊!”
“對,怎麼着?”林小蔭板着小臉,不想再搭理他。
夜燼失笑的牽起她的手指,厚着臉皮的說:“那行吧,只要你以後跟我葬在一起,我死了也是幸福的。”
“滾!”又是一記惡拳,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麼,婚禮上老是說死,多不吉利啊!
“林小蔭,你真是越來越暴力了!”說是這麼說,但是他還是自然而然的攬住了她的肩膀,手指上和她同款的鑽戒同時閃着耀眼的光芒,至此相守一生,不離不棄。
或者是被這份好容易走到一起的情誼感動到了,顧欣燕竟然不知何時已經淚眼婆娑,心中突然亂作一團,一個身影時隱時現,卻被她強制的壓了回去。就這樣吧,這樣挺好的!
婚禮結束以後,桑桑牽着媽媽的手往出走,突然一臉堅定的說:
“媽媽,以後我要賺很多的錢。”
彼時的顧欣燕已經恢復了一派的從容,但是她還是被兒子突然說出的話給震驚住了,她不知道這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是什麼讓完全沒有金錢概念的兒子能突發奇言?
“爲什麼要這麼說?”她擰着眉頭,停下腳步,俯身與他直視。
桑桑別開臉,不敢看顧欣燕的眼神,好半天才說:“有錢了,媽媽以後才能幸福。”
“說實話!”桑桑雖然纔跟她兩年多,但是她實在太瞭解這個孩子了,自尊又自卑。少年老成並不見的是什麼好事,太早的看透一切,只會讓原本無憂無慮的童年失了味道。
猶豫了一下,桑桑終於把目光看向了媽媽,那純淨的眼眸裡夾雜着一絲悔意,聲音細弱蚊蟲:
“夜寧寧小姐家好像很有錢,所以……媽媽你別生我氣!”
他緊緊的攥着顧欣燕的手,比起讓媽媽生氣,一切都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
顧欣燕終於鬆開眉頭,習慣性的撫了撫他的腦袋,循循善誘:
“金錢不能代表一起。桑桑,媽媽不會阻擋你交朋友,但是,你現在還小知道嗎?”
“嗯,媽媽,我知道了。”桑桑重重地點了點頭。
顧欣燕欣慰的一笑,對於兒子的懂事她總是又開心又苦惱,只希望他能像普通孩子一樣快樂就好。
站起身,她放柔了聲音:“那我們走吧。”
牽着桑桑走出城堡,林小蔭派人送她們的車在外面等着,但是她卻在看到旁邊低調的路虎邊那個儒雅的男人時,當即吃驚得頓在了那裡。
桑桑一見到那個周身暖色的中年男人,立刻鬆開了顧欣燕的手,飛撲了過去。
“爸爸,你怎麼來了?”
男人抱着桑桑,卻是意味深深的看着顧欣燕,勾起的嘴脣笑容淺淡,讓人察覺不到任何的危險。
“累了吧,我送你們回家。”
燕子這時纔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把手裡的包帶攥的緊緊的,點了點頭,才走了過去。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