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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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侯世子許文華和二弟許文遠兩個剛剛出了茶寮, 雨已經停了,外面的空氣很是新鮮,兄弟兩個倒也不急着回家了。

因着炸堤的緣故, 下游的百姓們一時間流離失所, 只能暫時去親戚家避難, 沒有親眷的則統一由官府安排住進了濟民所。

京城富貴人家便瞅準時機出來搭建了施粥的棚子, 在東大門大街一帶, 一溜排開。

兄弟兩個帶着隨從安步當車,溜達着正好去瞧瞧自家施粥的情形。

這個時候能出來施粥的人家大多都是爲了博個美名出來,一般都是後院的女眷們牽頭。

許家的粥棚掛的名號就是許五小姐, 聽說前兩日都是許五小姐親自坐鎮的,安親王世子奉旨出巡的時候, 還特意過來瞧過。。。

從宣武大街轉過來, 站在街對面就能將自家的施粥的棚子看個清楚, 兄弟兩個駐了足便不再往前。

許文華指着自家粥棚旁邊的那個對着一旁的弟弟道:

“聽說是武安侯家的,出來操辦的就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

許文遠原本並沒在意, 聽見說是武安侯夫人,登時心下一愣。

是她?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似乎其實就在眼前,那個明媚又有些羞怯的少女,不知什麼時候就那麼將身影入了他的心, 久久揮之不去。

正這時, 趙家施粥的棚子前正好走過來一輛馬車, 那棚子的管事瞧見了, 立刻急急忙忙的上前低頭回話。

許文遠的心不知怎的忽然一緊。

隔着馬車, 那管事似乎十分的恭謹,車廂的簾子被人從裡面掀開一角, 露出了一張歲月靜好的側臉,一雙眸子清澈透亮。

許文遠的目光登時不受控制的定住不動了。

一旁的許文華開始沒注意,轉過頭來看到二弟的目光。

“大約是武安侯家裡的馬車。”

許文遠沒說話。

趙家的管事正在聽子卿吩咐。

“侯爺說,還有幾日朝廷就要放賑救災了,咱們這裡還有多少存糧,可是夠用?”

那管事低聲回道:

“之前少夫人早有打算,買進了不少,如今倒是還算充足。”

子卿點點頭,現在各地的米糧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進京了,想來之後的米價也不會再高到哪去了。

街上人來人往的,還有災民在一旁,本就有些喧鬧,趙家的管事只能豎起了耳朵,仔細的聽着子卿說話,就怕聽漏了什麼。

跟車的下人和婆子都在看自家施粥的棚子,誰也沒有注意馬車這邊的動向。

忽然聽到“啪”的一聲,停着的馬頓時受了驚,擡起馬蹄就向前走去。

那管事一見立刻大喊道:

“快拉住馬車,少夫人小心。。。”

下人和婆子們這才反應過來,車伕一手拉住了馬,整輛車卻還是晃了晃,等到馬車被車伕穩住了,衆人這纔回頭去瞧,原來個孩子。。。

那孩子見自己被人發現了,立刻甩開了小腿跑遠了,直到和馬車有些距離之後,還徑自撿起地上的石塊往這邊丟過來。

好在那石塊並沒有什麼威懾力,直接就被人打落了,不僅如此,那人還將那要跑路的小孩子一把拉住。

趙家的管事轉頭去瞧,拉住那孩子的人身穿一身青藍色的長袍,一臉的儒雅貴氣,正不知對方是何人的時候。

一旁的許文華過來道:

“二弟。”

趙家的管事從前見過永平侯府的世子爺,聽他這樣叫了一聲,立刻就會意過來,眼前之人應是永平侯府的二爺。

管事立刻便躬身行禮道:

“見過世子爺,見過二爺。”

子卿在馬車裡聽到外面的聲音,挑起了車廂的簾子。

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男孩,一臉的灰頭土臉,此時正睜着大眼睛瞪着她這邊,瞧見她露出面來,立刻輕唾了一口過來。

子卿被他這舉動弄的一怔。

抓着他的男人卻是適時地將他往旁邊拽了過去。

子卿的視線往上移,正好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那人的目光多少有些閃爍,眉頭微皺,表情有些複雜,此刻正仔細的望着她。

是許文遠,永平侯府的二少爺。

雖然許久不曾見過了,子卿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趙家的管事上前致謝,說着話,許文遠手裡的孩子竟然趁機使力一掙,掙脫了許文遠的束縛跑走了,許家的下人想要追過去。

子卿卻適時的開口道:

“算了吧,不過是個孩子。”

子卿定下神來,看着眼前的許文遠道謝道:

“多謝許二公子幫忙。”

一旁的許文華不是第一次見子卿,之前在媳婦兒的葬禮上見過一次,這次一見,還是難免有些驚訝,這樣年輕,這樣的漂亮,有着與那人相似的眉眼,都是一樣的精緻。

許文遠看着這樣淡定的目光和眼神做派,心裡不知爲何一睹,卻是再也不敢擡眼去瞧,只嘴脣抿緊輕聲道:

“不過路遇而已,少。。。少夫人不必介懷。”

其實他還想再說些什麼的,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同的境地,不同的境遇,她與他早就不在一條路上了。

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草草的告辭離開。

許文華有些不明白二弟爲什麼有些蒼白的臉色,就見他似是逃也似的,便也跟在後面拱了拱手,往自家的馬車那邊追過去。

子卿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兩個人,半晌回過神來。

一旁的立春緊張的上前看着她:

“少夫人,有沒有碰到您?”

子卿搖搖頭,馬雖然受驚了,可是馬車很快就制止了,車廂裡雖然有些搖晃,倒也不打緊。

“沒事,放心吧。”

外面的管事急忙道:

“都是小的們沒注意,害少夫人受驚了。”

這個是意外,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子卿道:

“不打緊,我沒事。”

那管事聽罷心下一鬆。

子卿也不想在這街面上停留太長的時間,便又吩咐了兩句之後,便離開了。

馬車緩緩的啓動,離開。

另一條街口的馬車裡傳來幾聲輕輕的咳嗽。

同坐一輛馬車的顧家二太太徐氏輕聲道:

“可是有不適?”

子華搖搖頭。

這些日子連着下雨,她愛咳嗽的老毛病又復發了,剛剛車簾子被掀起的空檔,外面有涼風吹進來,她便覺得嗓子有些發癢。

徐氏瞧了纔有些放心,轉頭又感嘆了一句:

“剛剛那好像是子卿,還想着過去打聲招呼的,沒想到侯府的馬車就這樣走了。”

子華擡起眼怔怔的看着外面,剛剛她也看見了,子卿停在趙家的粥棚跟前正與人說着話,一旁站着的還有兩個人,是永平侯家的兩位公子。。。

她們今日是奉了老太太的命去萬壽寺上香的,在東大街的街口處停下來,讓丫鬟去了香粉齋去買了幾盒上好的胭脂水粉,這空檔才瞧見了侯府的馬車和子卿。

子卿回到屋裡換了衣裳,這纔去了老太君那裡將今日見到的情形說了說,至於那被孩子驚了馬的事情倒是隻字未提。

老太君點點頭沒有說什麼,這些事情她這個孫媳婦兒完全能做的很好,倒是根本不用她上心。

從老太君的院子出來,外面人慌忙來報,說是前院有緝捕司的人過來查逃犯。

查逃犯?

怎麼會查到趙家來了?

這裡可是一等侯府。

子卿立刻就想過去看看,剛擡腳纔想起來,自己不過是後院的女眷,這樣的事情是不能出面的。

“府裡哪位老爺在家中?”

那小廝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小的不知。”

子卿一皺眉,這空檔有人過來稟報道:

“侯爺回來了。”

子卿的目光頓時一緩,既然趙明承回來了,那就沒什麼事了。

轉頭去了徐夫人那裡坐了一會兒,還沒等出來,就見門口的簾子被人撩了起來,趙明承緊繃着臉走了進來,擡起頭見到子卿好端端地坐在那裡,眼角忽然一鬆。

兩人又陪着徐夫人說了兩句這纔出了百香居。

子卿跟在趙明承的身後,走到假山的時候趙明承忽然停下了腳步,等到子卿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便伸出手挽住了她的手指。

這□□的,雖然有寬大的衣袖遮掩,子卿還是難免有些緊張,於是手便不自覺的撤了撤,他卻緊緊地攥着不肯鬆開。

子卿被他拉着一路往前走,直到進了房間。

服侍着趙明承換好了家常的衣裳,子卿纔想起來前院的事情,問道:

“緝捕司的人過來說是要查逃犯,侯爺可是瞧見了?”

趙明承點點頭

“是在找工部尚書陸放的小兒子。”

子卿一愣。

趙明承開口道:

“那孩子被我捉住了。。。”

忽然想起之前在粥棚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眼神帶着憤恨的小男孩。

趙明承繼續道:

“本朝律例,凡十歲以下的孩童可減少或免除處罰,陸放的小兒子今年七歲,不在定罪的行列。”

子卿點點頭。

心裡卻想着要不要將今日碰到的那個事情與他說一下。

趙明承卻一伸手將她拉進了懷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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