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點點頭,領着子雨進了屋。
顧府的院子格局都差不多,只是裡面的擺設略有不同,徐氏之前特意叮囑了子卿,子雨這幾日受到驚嚇,平時都不敢一個人睡,子卿便乾脆沒有另外再讓人佈置新的屋子,只將自己的屋子讓丫鬟歸置了一下,晚上便乾脆自己帶着小丫頭一塊睡。
小丫頭難得來到一個新的環境,見到什麼都覺得好奇,就連子卿放在桌子上的閒書都要拿起來翻上兩頁,她有個有學問的父親,常日裡顧二老爺沒事的時候就喜歡領着女兒在書房裡消磨時間,一來二去的小丫頭也認識不少字了,要不是因着任期滿了,回京述職,顧二老爺還準備在家裡請個好一點的女先生回來,專門輔導女兒的琴棋書畫。
子雨翻了兩頁,裡頭正好掉下來個書籤,拿起來一瞧這書籤做的很是別緻,是一個薄薄的小木片,上面用丹青畫了白檀花。
“哇,這個好漂亮啊!”
小丫頭對這個別緻的小東西甚是愛不釋手,拿着就不願放下了。子卿在一旁瞧着她喜歡,便道:
“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
子雨睜着大大的眼睛不敢置信。
“真的,真的能送給我嗎?”
子卿點點頭。
小丫頭得了允許,立刻就寶貝的將書籤收到了她那個帶過來的小包裹裡,子卿探首瞧了一眼,那個小包裹裡的玩意兒還真不少,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想來都是這孩子平時日喜歡把玩的。
翌日。
顧府今天很熱鬧,大亂之後,恰逢二老爺一家歸京,在京裡的顧府的族人們相繼過來探望,早兩日的時間就送了帖子或是消息過來。大太太和大老爺商量了一下,瞧着府裡一切又何從前一樣有序了,這才挑了日子一同招待這些上門的親眷們。
顧家雖然算不上大族,但是族裡在京中做官的也不少,都是一些芝麻綠豆的小官,只有顧大老爺和二老爺這一支官做的最大。
大太太讓於嬤嬤將早就準備好的點心吃食端上來,讓族裡來訪的幾房的孩子們一塊聚在一起熱鬧,她則帶着一些女眷們坐在花廳裡聊天。
二太太小月子還沒坐完,自是不方便出來見客。
子卿領着子雨到了小廳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都是一些年輕的公子小姐們,好些她甚至都不認識。
顧府來京也沒幾日的光景,以往在外做官的時候,和族中雖有往來,到底因着距離聯繫不夠密切,況都是幾輩子的族裡,相互之間也就擔着個同姓的緣分,真論起來,還不知道是哪輩子的兄弟姊妹們的孩子。
一羣人當中就數子瑩打扮的最是耀眼,一身大紅的襦裙,外面是乳白色的妝花褙子,頭上梳着高高的髮髻,露出修長的脖子,更襯得人清麗高挑,可見這幾日在老太太的院子裡當真是養的不錯。
府裡現在都知道了二姨娘懷了孕,這一胎不僅老爺太太重視,更得了老太太的肯定。
不過子卿卻覺得有些奇怪,以往有姨娘懷了孕,巴不得藏着掖着,沒想到這次二姨娘竟然這般的高調,肚子裡的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就一副母憑子貴的模樣,都知道大太太可不是省油燈,能這般容忍完全是看在顧府子嗣的面上,一旦這面子靠不住了,少不得就要倒黴了,子卿素觀二姨娘似乎也沒蠢到這個地步,卻不知她這一次到底是因着什麼這樣的不在意,放得開。
子雨年紀小,原本也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可是因着這一場動亂徹底將孩子嚇住了,冷不丁的瞧見了這麼多的陌生人,立刻就有些不適應,緊緊的攥着的子卿的手,說什麼也不放開去旁邊自己坐,子卿少不得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前。
子瑩身邊圍着幾個女孩子,大家在一起聊的熱鬧,時不時的傳來嬌笑聲,子卿甚至偶爾還能聽到自己的名字,往那邊瞧去的時候,就能瞧見子瑩望過來的目光,眼裡得意的神情一覽無餘。
子卿轉頭不理會,到是子瑩在那邊一陣子無趣。
子雨雖然只有五歲,可是這樣人家的女兒都是早熟早慧,大約也能聽出來一些。仰起頭去瞧子卿,瞧見姐姐仍舊微笑的模樣,心裡漸漸踏實起來,也沒之前那麼慌了。
一羣兄弟姐妹之間,有幾個年齡大一點的男孩和女孩子這個時候都圍在子華的身邊,子卿料想這些人應該都是各房的嫡子嫡女們,通常這樣的人是不願與庶女攪合在一塊的,覺得降了身份,她們自然只認準子華。
一時之間大家都分幫結夥的呆在了一處,只有子卿帶着子雨孤單的坐在一旁,就連子惜都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子華的身旁。
天賜覺着無聊,端了果盤過來給子卿,順便瞧瞧她懷裡粉雕玉琢的小丫頭。
姐倆因着上次的事情也算熟識了,子卿將子雨介紹給他,天賜是個自來熟的,很快就逗的小丫頭露出了笑模樣,子卿瞧着心裡寬慰多了,她自己一個人無聊沒關係,帶着小丫頭一起就有些尷尬了,還是天賜會哄人。
那邊不知道說到了什麼,子華身邊的人都往這邊望過來,瞧見天賜正在和子卿說話,子華便叫了一聲:
“天賜過來,這邊恆哥兒想要問你學裡的事情呢!”
天賜正和子卿子雨聊的開心,聽見叫聲便有些不耐煩,尤其還是關於學裡的事情,他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去上學,比起上學他更喜歡練武,奈何父親不許。
剛剛他在那邊的時候,二姐姐就和他們在談論詩詞歌賦什麼的,最是他不喜歡的,這才找了個藉口尋到了三姐姐這邊。
子卿不想小傢伙爲難,見子華那邊又催了兩遍,便道:
“過去吧,總要給這些哥哥姐姐們一些面子的。”
天賜衝着她偷偷嘟了嘟嘴,這才起身要往那邊去。
正這時,外頭有人來報:
“家裡有貴客到,大老爺讓少爺們都去前廳。”
一時間屋子裡安靜下來,少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是誰來了。
小廝在外面恭聲道:
“是武安侯。”
在場之人無不驚詫,小姐們一個個不約而同的望向了子華,少爺們則都若有所思,然後迅速讓身邊的丫鬟們整理行裝,魚貫出了小廳。
幾個少爺一走,屋裡的氣氛也就跟着淡了下來,原本圍在子瑩身邊的幾個人也不知什麼時候都圍去了子華的身邊,子卿擡眼望過去的時候,恰好子華也擡頭望過來,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處。
沒有火花,沒有尷尬,轉瞬間便各自自然而然的挪開了。
子卿身邊依舊只有子雨和服侍的丫鬟,子華身邊衆星拱月。
同樣的地點,不同的境遇,兩人倒是都很淡定,一個沒有因爲被疏離而心生不滿,一個也沒有因爲熱烙而得意忘形。
這場熱鬧不多時就漸漸散了,小姐們紛紛準備離席去尋自家的長輩,正巧於嬤嬤過來了,瞧見小姐們都在,趕緊稟告道:
“大太太讓小姐們也收拾收拾,準備去前面見個禮。”
於嬤嬤的話音剛落,大家的目光再次齊刷刷的望向了還在端坐着的子華。
有的甚至繃不住已經露出了羨慕的目光。
“貴客坐不久,請各位小姐們動作快一些。”
於嬤嬤心裡着急,嘴上便催促道。
難得能在這裡見到侯爺這樣的人物,小姐們臉上自然而然的有些雀躍。
貴族小姐們出門,會隨身攜帶完整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飾之類的東西,就怕臨時有個什麼樣的需要。
大家一通忙活,甚至有幾位小姐的母親,聽到了這樣的消息,親自過來給女兒捯飭。
立春在一旁有些焦急,他們過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原本只以爲是過來見見堂兄弟姐妹的,都是自家人沒什麼可打扮的,是以子卿出來的時候就是一副家常的打扮。
這個時候瞧着別人都有準備,立春和立冬不由有些焦急。
“小姐,要不咱們先回屋子吧,快點走也能趕得上。”
子卿搖搖頭。
還是算了,回屋子折騰不算,還麻煩,低頭瞧瞧自己身上也沒什麼不妥,就這樣吧。
立春焦急的小聲道:
“那也不能不打扮就出去呀,你看其餘的小姐們,都在整理自己的儀容衣裳呢!”
武安侯雖然身份貴重,卻是一個外男,大太太讓小姐們都出去見禮,其實不過就是給子華一個出去的理由罷了。
今天的主角只有子華一人,任何人不過都是陪襯罷了,既然是陪襯就要有陪襯的覺悟,哪能喧賓奪主。想來大太太也不願意見到這樣的。
一衆人打扮妥當在於嬤嬤的帶領下到了大太太的院子,子華年紀最長,身份又最貴重,自然走在最前面,之後小姐們按照年齡排行依次魚貫的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這座位都是可自行挑選的,於是大家不約而同的往子華身邊靠着坐,等到子卿領着子雨進來的時候,就只剩下離主座最遠的位置,子瑩也不比她好到哪,她雖然進來的早,動作卻慢了,這一下好位置就全被挑光了,她氣的只想跺腳,瞧見旁支三房的一位小姐的位子還算不錯,便乾脆走到人家的那位小姐的跟前,瞪着眼睛直接無賴要搶。
結果那小姑娘挨不過面子,又知道這位雖然和她一樣也是庶出,可是在顧家大房裡甚是得寵,便不情不願的起了身。
子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臉上立刻得意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