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又坐了一會兒,直到老太君漸漸有了睡意,子卿才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子卿一走,老太君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白嬤嬤上前又仔細的給老太君蓋了蓋上面蓋着的毯子。
“老太君說的這些,少夫人可是明白了?”
老太君輕輕笑道:
“她自是明白着呢,不然我問話的時候她就直接正面回答了,這樣看來她是和承兒站在一邊的。”
白嬤嬤有些不太明白。
“這話可是怎麼說的?”
老太君有些無奈的擡起手點點她。
“虧你還在我身邊待了這麼些年。”
“剛剛你端了那麼多的吃食上來,她是不是一一都嘗過了,卻是隻選了那唯一的甜果帶了回去,她這是專門給承兒拿回去的,這纔多長的時間,她就已經將承兒的喜好熟記於心了,承兒在外頭的事情她還能不清楚?就算承兒真的回來不說,以她的聰穎會瞧不出來一二?”
白嬤嬤恍然大悟道:
“少夫人果然是個聰明的呢!”
老太君慢慢地起身靠在牀邊。
“我現在擔心的是承兒,這個孩子實在是。。。我本意原是讓他將來做個閒散的侯爺就是了,沒想到他卻是心氣極高,非要去爭一爭。。。哎!”
白嬤嬤自然知道老太君想起了什麼,不由勸道:
“您老不總說嘛,兒孫自有兒孫福,其實以老奴看來,侯爺這樣也不算是壞處,不爭一爭怎麼知道將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老太君搖搖頭。
“哪是那麼容易的,當年,若不是有太后從一旁幫着說項,怕是。。。”
老太君想起了往事,眼角泛溼。
“那可是我的孩子,我親生的,第一個孩子,誰能比得上我這個當母親的心裡更痛。。。要不是爲了這個家,我怕是早就。。。跟着去了!”
白嬤嬤一見主子這樣連忙上前安慰道:
“郡主當年也是無奈之舉,哎。。。都是造化弄人!”
老太君長長出了一口氣:
“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孩子們現在都不懂事,不明白也沒關係,早晚有一天他們總歸是會明白的。我只是擔心承兒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小小軟軟的,別提多可愛了,大一點的時候就圍在我的身邊,祖母,祖母的,不停的叫着,要不是因着那件事,我們祖孫兩個也不至於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
白嬤嬤在一旁點點頭:
“侯爺的個性有些隨了大老爺呢!也是個犟的。”
“老太君伸手抹了抹眼角道:
“可不是個犟種麼,我瞧着這次河堤的差事也是不好辦的,這些日子連着天的下雨,那河堤都是從前修的,這會上想修怕是也來不及。。。萬一這雨不停的下,搞不好就要出大亂子了,哎。。。這孩子,怎麼就敢接了這樣的差事?”
這話題越聊下去,老太君越是擔心的睡不着覺,白嬤嬤是怕主子擔心過重,於是便改口道:
“皇上去麓山行宮的事情定下來,咱們侯爺是不是也得跟着過去?咱們在麓山也有房子,不若提前先收拾一下?”
老太君想着這事是極有可能的。
“那就派了人過去收拾吧!”
白嬤嬤笑着點點頭:
“是。”
“光是派了收拾的人怕是還不夠,侯爺若是真去了那邊,總得有人在身邊侍候吧?”
老太君一想,孫兒真的要隨駕,那子卿作爲侯夫人大約是要留在家裡的。
“這些日子都是誰在承兒身邊侍候起居的?”
白嬤嬤低聲道:
“聽說都是少夫人親力親爲。”
老太君挑了挑眉。
“這孩子自打年歲長了之後,就不喜人在身邊侍候,頂多用些身邊的小廝或是婆子,就因着他這樣,當初成親的時候,我和他母親兩個還好是擔心了他的新婚之夜,好在一切都順利。”
老太君想了想又確認地問了一下:
“真的都是子卿跟在身邊服侍的?那沐浴呢?”
白嬤嬤笑道:
“真的是少夫人侍候着呢,沐浴就是少夫人在一旁打下手,剩下的都是侯爺自己動手。”
老太君不禁笑道:
“這孩子。。。”
“屋子裡的衣物擺設都是少夫人親自帶着人收拾的,但凡侯爺回來,屋子裡的丫鬟除非必要都是要在門外候着,聽說侯爺這段時間晚上都很少去大書房看書了,多數就在少夫人的屋子裡辦公。”
白嬤嬤說到這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您看,是不是應該給侯爺準備通房丫頭了?”
“少夫人小日子,將來有孕的時候,侯爺身邊也不能沒人侍候啊?”
老太君想想也是這麼個禮兒。
“那你就仔細瞧瞧身邊的丫頭們,有合適的就先帶過來給我瞧瞧!”
白嬤嬤當即喜道:
“哎!”
子卿從老夫人那邊回來,沒有進屋而是直接去了大書房,她之前和丫鬟收拾的似乎瞧見過關於水利的書籍,這個時候找出來瞧瞧,沒準還能幫得上趙明承。
河堤防務的差事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若是老天爺不開眼,沒準真的就會出大亂子。
之前她問起的時候,他雖然一副感嘆的模樣,子卿卻從的眼睛裡看到了堅持,她忽然就明白了趙明承心裡的想法。
現在時局動盪不安,皇帝遲暮,年輕的皇子們相繼崛起,大家都在猜測皇上會立哪位皇子做儲君,這個時候最是應該站隊的時候,上到皇親國戚下到各級官員,都在權衡,都在鑽營。這樣下去,還能有幾個官員是真正想着爲朝廷辦事的?
她是不清楚十多年前,靖國公府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從皇帝對待趙明承的態度之中也不難猜出其中的顧慮,還好有老太君在外面幫忙撐着,這也是爲什麼她會希望趙明承能夠多親近一下老太君,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若是能有一個幫手那就會好很多。
可惜趙明承完全不搭理她的一番好意。
仔細想想趙明承如今的處境,只有兩條路可選:一,乾脆就做個閒散的侯爺,不問政事,這樣的做法一定程度上就會打消皇上對於他的顧慮。看似是最穩妥的,起碼不會擔心哪天皇帝突然的雷霆。可也會因此碌碌無爲一生,百年之後侯府會是什麼模樣,那就難說了。二,就是排除萬難,主動爭出一條出路,不再坐以待斃。雖然這樣或許更危險,但是以趙明承的堅毅冷硬,不甘示弱的個性,怕是終究會選擇第二條出路走。
子卿想到這忽然嘆了一口氣:
“嫁的老公是個如此迎難而上的野心派,她這個做妻子的是應該拍手稱讚呢,還是應該垂頭喪氣呢,這和她從前想過的那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日子相差的也太遠了吧!”
子卿覺得心煩意亂的,找到書也沒心思看下去了,乾脆帶着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時裡也無事可做,想想隔壁剛準備出來的小書房,便叫了立冬過去,將四小姐易安請到這邊來。
四房的三小姐易可正在易安的屋子裡,聽說是二嫂來請,便也興奮地跟着過來湊熱鬧。
子卿一見自然是求之不得,人多更熱鬧一些。
幾人剛坐下,白嬤嬤就帶着幾個小丫鬟過來送書,還有一些上好的筆墨紙硯。
白嬤嬤瞧着屋子裡的易可和易安,不由笑道:
“兩位小姐也都在呢!”
兩個小丫頭睜着圓圓的大眼睛,驚歎的看着桌子上剛剛擺出來的東西。筆架上一溜的各類大小的毛筆,一旁是硯臺,墨條,還有墨塊,白嬤嬤瞧見她們這樣有興趣,還專門拿起了一塊墨條拿過一張宣紙,在上面劃了一劃,顯在之上的墨跡又黑又濃重,一看就是絕頂的好物件。
跟着來的丫鬟又將帶過來的鎮紙,香爐等物什一一擺放好,最後纔是書籍字畫。。。。。。
子卿在一旁有些好笑道:
“這。。。也太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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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老太君就跟她說會送些書過來,哪成想送的這樣的全和,那她之前準備的那些完全都用不上了。
但凡世家的小姐都是從小識文斷字的,十個裡有八個喜愛舞文弄墨,子卿瞧着兩個小丫頭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倒是也沒再說什麼,只好生的感謝了一番老太君。
白嬤嬤卻笑着擺擺手:
“老太君還說了,哪時若是不夠了,少夫人就過來說一聲,咱們那邊還多的是呢!”
子卿歡喜地點點頭。
送走了白嬤嬤,子卿重又進了屋,笑着看着易可和易安道:
“這下子咱們怕是要重新佈置一遍書房了。”
兩個女孩都跟着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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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領着易可和易安一件件的將老太君送過來的物件仔地看了一遍,姑嫂三個乾脆也不用丫鬟上手幫忙,就自己動手,一邊說着閒話,一邊將櫃子打開,然後互相商量着將什麼物件應該放在哪裡。
這樣幹了有大約一個時辰的時間,屋子裡就和之前進來的時候大不一樣了。
兩個小丫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邊休息,一邊打量着自己的勞動成果,眼中都是驚豔和滿足,就連子卿看了也高興,從此以後,這個小書房就是她們三個的秘密基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