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望着遠去的人影。收回自己的雙手,轉回身正好看到小倩走了出來。小倩來到她的面前,“夫人,這是姑娘給的信,我們現在就送去順風客棧嗎?”?
楊氏想了想,道:“眼下也無事,現在就去吧,免得鄭老爺等的着急。”?
“好。”小倩點點頭。?
兩人穿過小巷,因爲初來乍到,對整個雲州城還算不得熟悉,於是在路上問了兩個人才知道順風客棧在何處。楊氏在西北習慣了冷清的地方,來這裡忽然之間就變得熱鬧,還有點不適應這樣的狀況。她跟在小倩的身邊,邁着小步子很快來到順風客棧。?
進了客棧,楊氏帶着小倩來到掌櫃前,問道:“掌櫃的,請問這裡住了一位鄭老爺嗎?是屬於龍西鎮的。”?
“哦哦,我知道,鄭老爺在二樓喝茶呢。”掌櫃點頭道,對旁邊的一個男子招呼道:“小二,過來帶這位夫人上二樓。鄭老爺等得人呢。”?
“好呢,夫人樓上請。”小二忙着招呼道。?
楊氏和小倩隨着小二上了二樓,這裡非常的寬敞,儼然是一處朋友聚會、閒話家常的好地方。小二指了指正對面的男子,道:“夫人,那位就是你找的鄭老爺,小的就送你到這裡了。”?
楊氏點點頭,望向那個身影,微微愣了愣。今日鄭生業穿着灰色的長袍,清逸無比,長髮高高的挽在頭頂,微風掠過時不由的飄蕩。此時目光放在窗外,似乎在靜靜的思索着什麼。楊氏感覺有點奇怪,不由的想逃離這裡,她似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可心裡又不敢肯定。她愣在原地,久久不得動彈。?
“夫人……”小倩輕輕喚了一聲。?
楊氏回過神,看向身邊的小倩,道:“走吧。”?
她來到鄭生業的旁邊,悠悠問道:“請問是鄭老爺嗎?”?
鄭生業聽到一個聲音,快速轉過頭,正好見到楊氏低垂着頭,一副淡淡的模樣,點頭道:“在下正是,請問這位夫人找在下有何事?”他似乎不認識這麼一號人,怎麼會想到來找他??
楊氏轉過頭,接過小倩手裡的信。回頭遞給鄭生業道:“我是楊韻的母親,她今日有事不能前來,這是他叫我送來的。還請鄭老爺幫忙……”?
楊氏再也說不下去,她垂着腦袋只是盯着鄭生業的衣服,並不直接望着他的面容。畢竟是嫁做人婦,遇到其他的男人始終不是很好。可現在她總覺得面前的人緊緊的盯着她,彷彿在打量自己的樣子,惹得她再也無法繼續下去。微微擡起頭,正對上眼前的鄭生業,驚訝的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喃喃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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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韻緊緊的跟在劉季寒身後,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可他們還在山路上。跑了一天的路實在有點累了,特別是雙腿間,感覺摩擦的有些微疼。劉季寒回頭看了她,感覺到她的速度似乎越來越慢,自己也跟着放慢,來到她的面前問道:“怎麼了?很累嗎?”?
“還好。”楊韻扯出一絲笑意,就算前幾日去接母親,她也沒有這麼拼命的跑這麼久的路。現在直直在馬上待了整整一天。她確實累了,可又不想連累他,只得這樣回答。?
劉季寒微微皺眉,雖然看不大真切她的面容,但聽到她的聲音也能感受到有幾分疲憊。這裡到下一個城鎮還有一段距離,於是說道:“我們休息吧。”?
楊韻愣了愣:“在哪裡休息?”?
“就在這裡吧。”劉季寒停下馬,正好這裡有一處平地,左面是山坡,右邊山下有一塊平地。?
楊韻也停了下來,看到劉季寒下馬來到平地,自己也跟着下馬。感覺自己的腿似乎有些發軟,站在原地休息了好一會兒纔好了過來。只見劉季寒從四周找來樹枝和很大的樹葉,相互交叉,慢慢的形成一個帳篷的模樣。地上也鋪了很多枯黃的樹葉,看起來似乎就很柔軟。做好了這一切,劉季寒纔對她說道:“過來這裡吧。”?
楊韻覺得自己好了很多,開始邁着小步走上前,此時劉季寒已經在帳篷前點燃了一堆火,從馬背上取來一點吃的,遞給楊韻道:“吃吧,過會兒進裡面休息一晚,明天我們再趕路。”?
“我們要多久才能趕過去?”楊韻接過食物,是一塊用紅豆做的點心,放在嘴裡舒爽無比。?
“應該要後天才能到,這兩天你要受點苦了,堅持一下,很快就到了。”劉季寒一邊遞給她東西一邊說道。?
楊韻點頭:“如果不是我,你連夜趕路的話,明天就能到吧。”?
“那也得明天晚上。耽擱不了什麼的,你別擔心。”劉季寒笑着說道。?
楊韻明白的點頭,吃着手裡的東西,火堆前的光亮照耀着兩人,火光的身影在他們身上不停的跳躍。劉季寒看了一眼天空,確定不會有雨,看向旁邊在默默想着事情的楊韻,輕鬆問道:“在想什麼?”?
“呃……只是小事而已。”楊韻收回閃爍的目光,想了想,繼續道:“我在想怎麼讓母親放心,這臉上的傷這次回去之後還沒有好的話,娘肯定會擔心的。”?
劉季寒安慰道:“這次我們要去的地方很多,說不定在路上就會遇到醫術高明的人。實在不行,我們到時候直接前往金陵城,我會託關係找當朝御醫,說不定他們會有辦法。”?
“呵,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不過被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明朗不少。哎,不想這事了,我去休息了。”楊韻站起身,覺得自己又在沒事感傷某些東西。她鑽進劉季寒設計的簡單的帳篷,躺在乾燥的枯葉上。想着事情,因爲太過疲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劉季寒看到她睡着了,這才熄滅了火,然後回到自己的小帳篷裡,半夢半醒的休息着。這個山間曾經路過,但也不能保證沒有意外發生,他必須得做好高度的警惕,以免發生不必要的危險。他也看出來了楊韻對臉上傷痕的在意,她只是表面上做的很坦蕩,心裡又如何能真正做到不在意呢?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罷了。?
楊韻還算舒服的睡了一晚上,只是比起馬上好了許多,然而蚊蟲成了最不爽的地方,不過睡着了也就不在意了。?
早晨天還是微微亮,劉季寒便把她叫了起來,這個時候天氣清爽,正是趕路的好時間。劉季寒這次帶她去,也是想讓她瞭解一下他生活的環境。畢竟他與其他人不同,跟着他的人都要承受很大的壓力。劉家的業務雖然很大,但人手有限,背景有限,很多放在臺面下的東西要深入才能瞭解。?
他不知道她現在的深刻想法,但至少要在她瞭解他的前提下做出明朗的決定,這樣纔算是互相的尊重。?
楊韻休息了一晚,覺得精神不錯,吃了一點東西便跟着劉季寒向上遊趕去。其實上游就算是西北,只是離青煙臺很遠。兩人奔波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的夜晚到達了一個小鎮。然而這個小鎮早已面目全非,四處全是被大水衝得泥濘一片,如果不是騎在馬上,一腳下去也能把淹到腳腕處。?
四周也有一些人影,他們看到有人的到來紛紛把目光放在楊韻和劉季寒的身上,他們全身溼噠噠的,滿身的黃色稀泥。許多房屋東倒西歪的停在四周,還有一些已經倒塌的房屋和散亂的木頭散落在泥濘上。楊韻看着這裡的一切,不敢想象竟然會這麼慘烈。就算是上輩子,她也是生活在永遠不會發生洪災的地方,就算在電視上見過,卻始終沒有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楊韻喃喃道:“這裡人好少……”難道很多人被沖走了嗎??
劉季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走吧,我們還得趕時間,不是在這裡停留。”?
“這裡都這麼慘,其他地方應該更慘烈吧?”楊韻自言自語的說道。看到這裡,就想到其他地方的問題,如果真是那樣,不知道還有多少無辜的百姓被奪去了性命。這世間誰都能爭鬥,就是鬥不過上天的安排。?
這一路就不是很好走了。劉季寒和楊韻兩人騎着馬在泥濘裡艱難的前進,直到上了高地,速度纔有所好轉。劉季寒看了一眼天色,說道:“再趕一個時辰就到了目的地,再堅持一下。”?
“嗯,好。”楊韻點頭,知道現在是特殊時期,很多人無家可歸,早些趕去爲這裡的人修建房屋,可以讓他們快速的拖離恐懼的境地,至少心裡有了一個着落。?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兩人終於來到一個叫平安鎮的地方,這裡是黃河決堤最早的一個地方,大量的水從峽谷邊衝了過來,淹沒了村莊,房屋盡毀。因爲是黑夜,只能聽到轟轟的如同打雷的聲響,更是讓人覺得驚恐萬分。在這樣的環境下能存活下多少人?又要損失多少房屋?實在是讓人心痛。?
劉季寒翻身下馬,看向她道:“下來吧,已經到了。”?
楊韻下了馬,總感覺非常的奇怪,這裡似乎比剛纔那個地方還要悲劇吧?況且四面都是山,要怎麼才能修建房屋?難道等洪水走了才行?可要是這樣,劉季寒也不用這麼着急的趕時間了啊。?
“我們今晚住什麼地方?”楊韻不解的問道。?
劉季寒看了一眼四周,牽着馬,說道:“跟着我。”?
兩人向林中走去。這裡是高山上,路邊又有許多樹枝,加上前幾日才下了雨,伸手一抓就滿手的腐爛樹皮。楊韻跟在劉季寒的身後還好了許多,他純粹在前方爲她開路。直到走了一段,終於看到遠處有亮光,是火光。楊韻驚喜的問道:“村裡的人都住在這裡嗎?”?
“嗯,這次水澇把她們的房屋全部淹沒,這裡是西北最嚴重的地方,我們先把這裡的人安置了再向下走,相信下面也會更加嚴重,因爲有些地方沒有高山。”劉季寒平靜的說道,但聲音裡還是夾雜了一點沉重的語氣。任誰看到這樣的場景也會覺得沉重吧。?
楊韻道:“那現在這裡已經被淹沒了,我們幫他們把房屋修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裡面,看樣子應該差不多了。”劉季寒剛說完,兩人就走出了樹林,出現在眼前的正是一片寬敞的平地。明亮的火光噼噼啪啪的響着,照耀着四周在座的人。差不多有幾百號人出現在楊韻的眼前,很大一部分的人都坐在火堆前,睜大着雙眼望着他們。?
“咦,劉少,你總算來了,這邊請,兄弟們正盼着你來呢。”忽然跑來一個男子,看模樣約莫二十三四歲,一副精明的模樣,身上的裝扮也很平常,只是簡單的穿着麻布衣服。?
劉季寒把兩匹馬栓在旁邊的樹幹上,對男子說道:“走吧,帶我去找他們。”?
“好,這邊請。”男子向劉季寒伸手示意,嚮往左邊的方向走去。劉季寒看了一眼楊韻,示意跟上。?
楊韻慢步走在後面,望着那些坐在火堆前的人,看到他們呆滯的眼神,心情也跟着沉重。只得收回視線,跟着劉季寒進了一個只是用樹木構成的框架房屋裡。?
房屋的構成很簡單,就是用幾十根新砍伐的樹木搭建而成一間非常大的屋子,上面用稻草之類的東西做成屋檐,四周也做了一些防護措施。可以看出現在站的地方在以前應該是樹林,可因爲地勢平坦,便將樹木全部砍伐,做成了一處簡單的房屋修建。?
房屋從中間分開,前面是一些桌椅,後面便是晚上一羣人睡在一起的地方。現在只能講究,一切東西都是簡單爲主。前面的桌椅有些也是陳舊的,有些則是新的。在吃飯的時候至少不用站着,也算是一種很不錯的待遇了。?
屋子裡站着二十多個人,他們看到劉季寒的時候,眼裡立刻帶上了笑意。其中一位年紀約莫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上前,欣慰的說道:“劉少,你總算來了,這次還多虧你的幫忙,不然我們全縣的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水啊。”?
這位老者叫杜十一,是這裡的縣長。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如果不是劉季寒的人及時趕到,他們只能傻看着自己的房屋被毀,而不知如何繼續生存。況且這裡木匠的手藝並不是很好,而且大多數都屬於劉家的勢力。?
劉季寒笑着道:“這只是在下的本分而已,劉家接到如今相爺的命令,便派人馬不停蹄的趕來。如今能讓整個村子的人有飯吃,有地方住,只是在下分內之事而已,杜縣令不用客氣。”?
“呵,看你們走了一天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這裡現在也沒有多大的事情需要處理了。”杜縣令說道。?
劉季寒搖搖頭,看向自己的手下,道:“我還有點事情需要跟他們商量,現在時日還早,先談一會兒吧。”他看向旁邊的楊韻,輕聲問:“你先去休息吧,這裡現在也沒有你多少事情。”?
楊韻看了一眼,明白劉季寒應該是跟他們談談這段時間的進展之類的,如同公司的開會。於是點頭道:“你也不要太晚,還是早點休息。”?
劉季寒點頭,對旁邊的杜縣令道:“麻煩縣令帶楊姑娘先去休息,在下還得先處理這裡的事情。”?
杜縣令聽到他喚得是‘姑娘’,便知道她還沒有嫁做人婦,簡略的明白他們之間的關係,點頭道:“劉少放心,本官現在就帶她前往。”?
楊韻跟着杜縣令出了大門,發現坐在火堆旁的人都消失不見,看了一眼四周,他們似乎都回到自己分配的帳篷去休息了。因爲光線的關係,看的也不是很明晰。她奔走了三天,覺得全身都累,只想好好洗個澡休息一晚。可看了四周,也沒有發現哪裡有洗澡的地方,猶豫半響道:“請問一下,這裡什麼地方可以洗澡嗎?”?
杜縣令看到她一身小姐裝扮,又帶着絲巾擋住了臉部,不好意思的搖頭道:“現在很多東西都沒有,要洗澡的話都是去一里外的一處河邊,只是現在天色已經黑了,我看姑娘還是明日再去吧。”?
楊韻懊惱的點點頭,不洗澡的感覺非常不爽,她又無可奈何,環境所限,只能這樣。況且白天怎麼去洗澡?萬一有人偷看怎麼辦?她實在想不出辦法,只能默默的回到杜縣令爲她分配的一個房屋裡。?
楊韻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本來就很累了,可全身都在發癢似的,總覺得不舒坦。也不知道自己糾結了多久,直到外面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睡了嗎?”?
是劉季寒,她忙着爬出搭建的矮小天然帳篷,說道:“還沒有,你開完會了?”?
劉季寒對她的這個說法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我想洗澡,全身都癢,可杜縣令說一里外才有一個河流,不太方便,哎……”?
劉季寒想了想,說道:“走吧,我帶你去……”?
“你?”?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