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山上到底待了多久,樹葉之間的天空開始烏雲密佈,沒過多久閃電便橫在天空,讓本來就沒有光的山林間,隱隱約約只看見樹影與樹影之間的輪廓,先前有亮光時,還沒有覺得多麼害怕,可現在天黑下來,我才明白,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大條多了。
如果長時間沒有人來營救的話,接下來只有幾條路等着我,第一條,如果十天之內沒有從這座山走出去,等着我的將是飢餓而死的命運,還不用十天,說不定三天,我就要被這山上冰冷的天氣給凍死。
第二條,崩潰而死,在荒無人煙的山上,一個女人哪裡有那麼強大的心來支撐自己的恐懼?
第三條,或者,過不了今晚,我就會被天上的閃電給劈死。
想到這樣的後果,我將自己緊抱住抵禦山上的風寒,忽然真覺得有些絕望了,天上是雷鳴閃電,緊接着沒多久,天上落下無根的雨水,彷彿帶着針尖一般,直往身上扎。
我冷的瑟瑟發抖,全身凍僵,基本上已經失去了的所有行動能力,我躲在樹下,一直死死閉着眼睛,如果有一道閃電劈下來,我也只能自認倒黴。
我坐在那裡等死,一直到天空又再次傳來一聲悶雷,我忽然張開眼,我現在還不能夠有事,我還想見喬荊南一面,哪怕只是見他最後一面也好,我一定要當面告訴他,五年之約我從來沒想過等他,要他再也不要等我,這輩子沒有了我,他或許還可以遇到一個更好的人,如果我就這樣不明不白消失了,他一定以爲我又生他氣躲了起來,他一定會來找不到我,雖然我更希望他找不到我,惦記我一輩子,可只要想到我假如死在了這座山上,他會不幸福一輩子,我才覺得着急。
我一定要出去,我要從這鬼地方出去,我不要死在這裡,我不想自己死後身體被鳥獸吞噬,我一定要出去。
我從
那棵大樹前站了起來,冒着雨四處狂奔的,到處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大聲喊着:“喬荊南我!喬荊南!你在哪裡!”
漆黑的黑暗裡迴旋着我焦急的吶喊聲,大雨還在下,我四處跑着,像是沒有方向的盲人,陷入困境中,在做垂死的掙扎,我一聲一聲喊着喬荊南,喊到自己聲音嘶啞,喊到自己再也沒有力氣,忽然跌坐在地上,冬天厚重的衣服吸收了雨水,我身上像是壓着一千斤重的擔子,我爬在滿是泥土味的土地上,絕望的失聲痛哭出來。
我再也沒有力氣了,所有力氣像是被這場暴雨和閃電給壓榨乾淨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嘴裡全部都是泥水,我趴在地上,腦海內不知道爲什麼會浮現四年前我和喬荊南在隆城,在別墅酒店內,那天陽光特別好,即便是在隆城待了四年之後的我,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隆城的天氣有哪一天像那天一樣美好。
我想起那天夜晚,我還有陸梁靜盧森喬荊南四個人,在那套別墅酒店內,喝了酩酊大醉,那天的深夜下了好大一場雪,陸梁靜在陽臺上舉着酒杯,滿臉醉醺醺和我信誓旦旦的說,她會陪着盧森玩厭所有。喬荊南同盧森坐暖黃的燈光下交談着,那時候的楊卿卿在心裡默默許了一個願望,那願望誰都沒有告訴,她想愛喬荊南一輩子,哪怕這一輩子特別短,哪怕會遭受天譴,哪怕明知知道回到N市的他們註定會分開。
她懦弱了這麼久,幹過最勇敢的事情,竟然是在喜歡喬荊南這件事情上。
我趴在地上哭到自己再也沒有力氣,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的身體,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漸漸流失,我感覺特別累,想躺下休息一下,就連灑在自己身上都變的溫暖,我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然覺得前面有一線光,特別微弱,從遠到近,耳邊是腳步聲。
我動了兩下,那燈光忽然一下照射在我身上
,眼前早已經被泥水給糊住了,我用盡全身力氣擡起頭看向面前一團人影,太過黑暗了,我看不見他臉,只感覺有些輪廓。
我開口才覺得自己聲音細微到聽不見,特別小聲問了一句:“你是鬼……嗎?”
那人影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以爲是自己要死了,在很小的時候,我聽村裡的老人說,人在快要死的時候,陰司會帶着死後的魂魄在這個世界收腳步,將死者所有走過的足跡一一撿起來,直到最後一個腳步被收起,這世界上將從此沒有她留下的足跡,這就是死。
耳邊是雨聲,嘴裡滿是泥巴味,我斷斷續續說:“沒關係,我只要你回答我,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地獄?是不是生前犯下罪孽太多,死後會遭受懲罰?”
他還是沒有回答我,我想着,一定是陰司不能夠開口,他一定會聽到我說的話,我再次開口說:“我犯下的錯,和別人都沒有關係,就算會遭到報應,也全是我一個人的錯,陰司,你說是不是?”
我感覺眼前那團模糊的影子,從我面前蹲了下來有一雙冰冷的手在我眼前輕輕撫一下,眼前漸漸清晰,我眨了眨,覺得酸澀至極,耳邊有人開口說:“陰司說不是。”
我感覺身體被人騰空抱了起來,眼睛上的泥水被沖刷乾淨後,隱隱約約可以從模糊的光線中,看到一個熟悉的側臉,像是喬荊南的,又不像,他怎麼可能會來這裡,他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雨水仍舊在永無止境的沖刷着,我挨在他懷中瑟瑟發抖,小聲呢喃說:“你好暖……像他一樣暖……”
他手臂舉在我臉上,爲我遮擋住一些雨,他說:“楊卿卿。”
我被這熟悉的聲音嚇得全身一顫,隨即想了想,怎麼可能,我現在一定是凍死了,不然爲什麼他會出現在我面前。
他說:“楊卿卿,這麼多年,你還是一樣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