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病”大好了,已經是五月初。我讓彩薇推脫着說病還未好全,一直未去給大娘和幾個兄弟姐妹們請安。而且就算見了他們,我也不過是裝傻罷了。
這日,額娘又來看我,例行囑咐保重身體之類的話結束後,又叫她的貼身丫鬟從她屋裡拿了幾件新給我做的衣裳,說是江南老家送來的綢子。我問額娘這是何意,她笑着答道:“明兒個是四貝勒嫡福晉的壽辰,因着德妃娘娘這層關係,她也遣人請了額娘去。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該出去走動走動了,額娘想帶你一起去,也熱鬧熱鬧。”
四貝勒……嘿嘿,我在心裡偷笑。這麼快就有機會見到雍正大人啦,還能出府玩兒,壽筵應該也有好吃的吧?這等好事,我豈能不去?“額娘,您說的便是,依夢明兒定會跟您同去四貝勒府。”
見我答應得如此爽快,額娘一愣,又馬上露出和藹的笑容:“咱們家依夢真是越來越乖了呢。也是,是去四……唉,以前也不怪你,都是你阿瑪那個倔脾氣……”隨即她又像認識到自己說錯什麼話了似的,趕忙閉上嘴。“夢兒,你別放在心上,這都是額娘造的孽……”她說着說着又要哭,我趕快打斷:“額娘,您說什麼呢!您忘了?依夢病了一場,過去不開心的事都忘光了,您還哭什麼呢?”她又憐惜地看了我一會兒,好不容易止住了淚,又叮囑了兩句明天的規矩才走。
這晚我激動得睡不着覺,便拉着彩薇選明天要穿的衣服。額娘送來的衣服有月白(青藍)、墨綠、鵝黃、淡粉和深紫色的。我選了那套淡粉色的,清雅而活潑,又不似清朝阿哥小老婆們穿的大粉色那般俗氣。
也就歇了幾個時辰吧,早上便由彩薇伺候着梳妝。我讓彩薇幫我梳了一個□□花辮和七八個小辮子,纏上各色的絲帶,挽了綠雪含芳簪,墜銀月繞星的耳環,後又攏上了茉莉香,這才收拾停當。
不久額娘便派人來接我,我和彩薇隨着個小廝見了額娘便匆匆出了府門,想來已是和我爹打過招呼了,也不必再去請安。拐了幾個彎,不到半個時辰便已到了四貝勒府門口。道邊停着許多輛馬車,車伕好不容易找着了個空隙,停了車。一個四爺府的小廝分別把我和額娘扶了下來。
進了府門,場面上的事我便不去管了,只負責瞎看。小廝引了我和額娘進了後院兒,那兒臨時搭了個臺子,是專門給四福晉賀壽用的。只見一個身着大紅色旗服的華貴女子端坐在臺對面的正方,不用說一定是今天的壽星四福晉烏喇那拉氏了。她也就大約二十出頭,儀表的雍容卻讓人敬畏。她旁邊空着的正位一定是給雍正大人留的吧?期待哦……
她身邊依次坐的兩位應該是胤禛的側福晉吧,呃,還是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呢……
“四貝勒到——十三阿哥到——”小廝尖銳的嗓音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由於離主席太遠,我看不太清楚胤禛和胤祥的面容。拉着額娘往前桌湊了湊,這纔看到了他們的側臉。只能說,胤禛沒那麼“冷”,胤祥也沒那麼“激情”。
胤禛坐下後,不知和他福晉說了些什麼,露出了個有點客套的笑容,那笑在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得略有些生硬。胤祥好象也說了幾句套話,然後便在胤禛身旁坐下了。不知道“八爺黨”那羣人會不會來啊,希望能看到十四,我未來的老公呢……
除了十四,我可以愛上這裡的任何人。因爲只要夫妻間無愛,他就無法成爲我的約束,我也就不用接受被別人指婚的命運了,這樣是最好的吧?
胤禎啊,快來吧!我滿臉堆起放大的笑容,誰想這時胤禛突然往這邊瞅過來,搞得我的笑就那麼僵在了臉上。忽然又一道目光又射向我,呃,是四福晉啊。哎?她怎麼不在看我的眼睛,而是在看我的……耳朵?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雙耳,有什麼奇怪的嗎?
突然想起出門前耳墜子掉了一隻,覺得戴一隻或不帶耳環梳這樣的髮式又不好看,便遣了個小丫頭回屋,拿了那對在家閒來無事讓額娘找人幫我訂做的耳環。這可是我親自畫的圖呢,因爲它就是二十一世紀可愛的卡通偶像HELLO KITTY。呵呵,怪不得四福晉一直看,這她可沒見過。
四阿哥風清雲淡地就轉過了視線,好象從來沒往我這兒看過一般,真不愧是未來的雍正大人。
“十四阿哥到——”小廝突然一吼,搞得我心情無比激動,老十四老十四,你可一定要是個英俊少年!做好花癡YY的準備,才發現十四阿哥胤禎也不過才十五六歲,一副“裝爺”的樣子,也不比我現在這個十四歲小丫頭的身體高大威猛多少。不過他的五官還是比較精緻的,嗯,再過兩年也一定錯不了。臉上的那股英氣倒是真的,果然是有未來“大將軍王”的風範。提到大將軍王這個名詞,我也是從小說上看到的,關於清朝的正史,我還真不怎麼了解……
我就這麼一直盯着十四看,想着怎麼也要先熟悉熟悉,到時候住一個院子裡了也沒陌生感嘛。誰知那小子一直襬着副“我是爺”的譜兒,看得我直反胃。直到那摺子戲開演,結束,我都沒聽出來演的是什麼,當然了,就算是我認真聽也聽不懂那天書……
上午下午都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只記得額娘昨天說過晚上纔是壽筵的重點。四阿哥這一天總是來來回回,似乎很忙的樣子,十三也偶爾跟去,只有十四那小子,一直在聽戲看雜耍外加調戲了兩個小丫鬟。
終於開飯了啊,開始我還裝了裝淑女,慢慢地吃,優雅地吃,到了後來我就全然不顧形象了,吃飽爲準,反正也沒什麼人注意我。雖說我這身份也不低吧,但畢竟還只是個待選的秀女格格,今天這裡集中的可都是皇權貴胄啊……
吃飽了,我毫無形象地摸了摸肚皮,嗯,雍正大人家的廚子們手藝還不錯。然後由彩薇伺候着漱了口。聽額娘說晚飯後還要繼續聽那鬼戲,我可再受不了了,便說要和彩薇去散散步。額娘又開始囑咐我這和那的,不要離這席場太遠了等等,直到我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才放我和彩薇離桌。早就想參觀參觀雍和宮了,以前家鄉在大連,小學時來過一次北京,但沒去雍和宮,因爲那時我還沒開始YY雍正大人。到了北京上大學時,第一年這兒一直在斷斷續續地維修,第二年學業開始有些繁忙,總也沒空去,就算去了也一定和這真實版本的不一樣了。走在北京的路上,我總是在想,這路是不是康師傅的兒子們,也曾同我一起走過。這也是我選擇到北京上大學的原因之一吧,不光因爲這兒是國家的首都。
這園子裝修得極好,很有皇家園林之風範。每走幾步便能遇到幾個丫鬟或家丁,看似平常,其實這兒守備還是很森嚴的。和我對面走來的下人見我衣着華貴,請安便走,偶爾也有幾個問我的去處。呵,我這樣的像女間諜嗎?
轉過一個白玉石砌的拱門,景緻忽然轉變了風格,由華貴轉至秀美。前行幾步就有一個大池塘,藉着月光能看到水面上浮着大朵大朵的花。池塘中央有一個漢白玉拱橋連接兩岸,我不由走上前去,雙手把着護欄往水中瞪大了眼睛看,果然是有魚的,不過晚上都很安分。水中原來是一大片睡蓮,因爲還沒到盛開的季節,都在安靜地睡着。沒什麼特別的……我不由有些失望。不經意地轉頭,卻看到一大片藍紫色的花兒開在拱橋對岸,心下欣喜,連忙拉了彩薇過去瞧。原來是揚州的市花——瓊花。開在這北京城,我倒有些驚訝,這花兒的產地應該是江蘇、浙江一帶吧?只見花大如盤,藍紫色的瓊花妖豔非常。一旁還有潔白如玉的,兩相襯托更是極美。
我正想往裡走參觀參觀,忽聞身後有人喚我:“格格請留步!”
我一驚,忙回過頭去,竟然是四福晉,剛纔那聲是她身邊的丫鬟叫的。我站定,那拉氏走了過來,我微微福了個身請安。
“湘兒鹵莽,沒有衝撞了格格吧?”她的聲音很柔和。說完對我笑了笑,轉過身,示意我繼續和她往前走。
“哪裡?依夢在這裡先祝您萬壽了。”我淺淺一笑,餘光瞥見她還在若有所思地注視着我的耳環,便指着道:“福晉,您沒見過這個樣式吧?”
她點點頭,道:“甚是別緻呢。你也別叫我什麼福晉了,乾脆認我當個姐姐吧。在這四貝勒府裡我也沒個說話的人,那兩個側福晉也都日日防着我。我倒是一直想認個小妹妹呢,你看如何?”
“您說的便是了。”好啊,能和她攀上親故,自然是好得很。
“那就好了。我小字兒淑慧,妹妹你呢?家裡可有人在朝中爲官?”她“親切”地拉過我的手,卻讓我覺得很不習慣。“依夢的阿瑪是侍郎羅察,額娘和阿瑪都喚依夢爲夢兒。”
“夢妹妹的阿瑪是羅察大人?那妹妹的額娘可是德妃娘娘的表姐妹?”她略顯驚訝地問。
“正是。”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卻總覺得什麼有點不對勁。無緣無故的,這四福晉幹嗎要和我攀上什麼交情?現在我連她“弟妹”都還不是呢,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格格,總是說不通的。我記憶中的那拉氏可不是個熱情且愛和人交朋友的人。
“那可巧了,四爺還要叫妹妹的額娘一聲姨母呢,那妹妹自然就是淑慧名副其實的妹妹了。以後可要多來走動走動啊。”她幽幽地瞅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麼,又沒說。只是轉頭看了看天色,淡淡道:“時辰不早了,妹妹可是要同我回去聽戲?”
“不必了,依夢還要再走走。”我伸手摘下那兩隻耳環,道:“這耳環依夢還是第一次戴。如果姐姐不嫌棄,就請您收着吧,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物件。”
她似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接過,說道:“那就謝謝妹妹了。”轉身便帶着湘兒嫋嫋娜娜地走了。
看着淑慧走了好一段距離,我才吐出一口氣,瞧了深處的園子一眼,已經沒有興趣再往裡走了,便打算沿着來時的方向回去。可能是我性子急走得快,不一會兒就又見到了淑慧和湘兒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只聽淑慧吐出零零散散的幾個詞來:“爺……和她……以爲我……知道……”
“格格……”我忙轉身用眼色制止了彩薇要說的話,然後小心地拉着她躲到一邊,悄聲道:“來日方長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