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有人在嗎?”諸葛龍飛朝裡頭喊道。
半餉沒有人應,諸葛龍飛又喊了幾聲,似乎沒人,猶豫了一下,便穿過竹籬的門,走了進去,屋舍是開着的,但裡面並沒有人,屋內洋溢着淡淡的茶香,佈置十分簡陋,除了一張木牀和木桌木凳外,就只有一個竈炕,上面正燒着一壺水,熱氣騰騰。
“你是誰?”突然,身後傳來一陣低沉而嘶啞的聲音。
諸葛龍飛回頭一看,眼前的門外,正站立着一個白頭老翁,一身粗衣襤褸,面露蒼老,腳下一雙草鞋已經破舊不堪,雙肩挑着扁擔,兩頭是裝了些許的茶葉。
“你是誰?”老者用警惕的目光看着諸葛龍飛。
“請問你是不是這座山裡的種茶高人?”諸葛龍飛開門見山道。
老者看了諸葛龍飛一眼,沒有理會,徑直將肩上的東西放到一旁,然後到屋外的水缸裡,打了一碗涼水,咕嚕而進。
“老先生,我是專程爲你而來的。”諸葛龍飛隨着後面繼續說道。
“這裡沒有什麼高人,你找錯人了。”老者轉頭說了一句,然後走到剛纔挑回來的筐內,將茶葉取出,然後裝好拿到太陽底下曝曬。
諸葛龍飛看着老者嫺熟的手法,以及專注的神態,立刻判斷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自然不灰心地繼續道:“老先生,我聽說你是個精通茶道的高人,所以特地請你來下山的。”
“我說了,這裡沒有什麼高人,你還是快下山去吧。”老者搖搖頭道。
“老先生,我……”
“我也不是什麼老先生,我只是個山野村夫,快下山吧,這裡不是你這種少爺來的地方。”老者語氣透着幾分不悅,眼睛瞪了一下道。
諸葛龍飛見狀,感受到老者的敵意,再看看自己的打扮,暗想,可能這個老者對那些富貴之人極爲排斥,脾氣乖張,性格古怪。
“既然老先生在忙,那我就不打擾了。”諸葛龍飛突然雙手一拱,搖身而去。
三日後,府邸大廳內,韓雲柳面色凝重,似乎遇到了什麼大事。
“水靈,龍飛還沒有回來嗎?”韓雲柳擡頭對廳外探頭探腦的水靈問道。
“還沒有,這幾天諸葛少爺可怪了,老是早出晚歸的,小姐,你說諸葛少爺在外面會不會是有什麼新歡了?”水靈突然冒出一句道。
韓雲柳秀眉一蹙,瞪了水靈一眼,登時嚇得水靈又縮了回去。
半個時辰後,諸葛龍飛帶着一身塵灰,匆匆進了大廳。
“雲柳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諸葛龍飛略帶幾分疲倦道。
“這你幾天都去哪了?”韓雲柳不由問道。
“有點私事。”諸葛龍飛對於自己的行蹤隱瞞道。
“那你知不知道茶館出大事了?有很多人喝了我們的茶,上吐下瀉,還聽說有喝死的,雖然現在還不能證實。”
“我回來的時候剛剛聽說了。”諸葛龍飛點點頭,剛纔順道路過茶館的時候,聽到有關於在香軒茶館喝茶喝到生病死人的謠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們的茶真出了問題?”韓雲柳有些心慌道,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萬一真的喝死了人,那香軒茶行就準備關門倒閉了。
“放心吧,我們的茶一定沒有問題,有人在暗中做手腳罷了。”諸葛龍飛不用想就猜到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栽贓陷害。
“那會是誰?難道是夢緣茶行的人?”韓雲柳懷疑道。
“我看不是,司馬城主並不像是那種卑鄙的小人,而且以司馬小姐的涵養應該更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諸葛龍飛搖了搖頭道。
“你爲什麼那麼肯定?商人爲了利益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韓雲柳看出諸葛龍飛對司馬夢緣似乎極爲信任,頓時心頭感到幾分不是滋味。
“這個……我不好說,總之,一定不是夢緣茶行的人乾的……”諸葛龍飛斷定道。
“可是,眼下我們唯一的對手不就只有夢緣茶行嗎?”韓雲柳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不要被利益矇住了雙眼,況且雍正國大的茶行不止夢緣一家,我想我們可能是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諸葛龍飛摸着下巴道。
“那會是誰?”
“現在還不清楚,不過,狐狸總是要露尾巴的……”
“龍飛,你想怎麼做?”
“靜觀其變。對了,明天再各茶館外頭貼一張告示,就說若是喝茶喝出毛病的,經過大夫診斷確診的人,一律賠錢十兩。這些流言蜚語就會不攻自破了。”諸葛龍飛說道。
“可是,如果有人故意裝病鬧事呢?”韓雲柳擔心道。
“那還不簡單,你直接請幾個大夫坐鎮,順便替那些窮人免費看病,貼點錢造福羣衆,這樣不就‘藥到病除’了嗎?”諸葛龍飛笑着道。
“這個辦法好,這樣就沒有人會懷疑我們的茶了。”水靈在一旁叫道。
韓雲柳點點頭,眼下也只有這樣了。
轉眼間,又是兩天。
諸葛龍飛的應對策略極見成效,原本流傳在那些謠言不攻自破,而香軒茶館的免費就醫看病的舉措,也得到了百姓們的讚賞,香軒茶館反其道而行之,又一次火紅起來。當然,得知這個消息最爲惱火的自然就是周不爲。
“什麼?你們怎麼辦事的?這麼輕易就被識破了……”周不爲惱怒地重拍了一下桌子,茶水四濺。
“老爺,這實在不能責怪我們啊,是那個香軒茶行的人實在太厲害了,搞了一個什麼免費就醫,結果我們的謠言就都沒有人相信了。”玉朗苦着臉說道,他也沒有想到這個毒計這麼快就不攻自破。
“真是氣死我了。都過了這麼多天,司馬青雲那傢伙還沒有給出消息,看來八成是不想與我們合作了。我們不用點手段是不行了……”周不爲雙目一閃,陰險必露。
“吩咐下去,若是那個司馬夢緣這兩天有出門的話,就趁機下手,先將她虜獲,然後留下香軒茶行的證據,嫁獲給香軒,總之,這次不準再失誤了。”周不爲神色一沉道。
“是,是,我親自去辦。”玉朗點着頭,急忙退去。
另一邊,又是一個清晨,諸葛龍飛便動身趕往城西郊外,幾日來,他一直堅持不懈地拜訪那個老者,雖然每次都吃了閉門羹,老者對他一直不理不睬,當他透明一般。不過,以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個性,自然不會輕易妥協。
此刻,諸葛龍飛已經身在茶園內,幾日來的觀察,他發現這個種茶的老者,有一套十分特別的種茶方法,比起古代的種茶技術,更類似於現代的科學種茶,每棵茶樹的產量都要比一般的多上一兩倍,可見這個老者對於如何種茶,已經達到了一定的境界,這也不難推測出,老者對於茶道的瞭解也是如火純青的。
因此,諸葛龍飛更加奠定了要請老者下山的信心,他心知若是有這樣的高人相助,對他開發茶飲料,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諸葛龍飛不期然地又出現在老者的屋舍外,老者正在曬製茶葉,頭也沒擡,卻知道他已經來了,冷不防冒出一句:“怎麼又是你?”
“晚輩誠心來拜訪老先生的,如果老先生不歡喜,那我明日再來。”諸葛龍飛躬身道,古代曾有君三顧茅廬請智者出山,他此刻就效仿此舉,以誠心打動老者。
老者突然嘆了口氣,搖搖頭,停下手中的活,擡頭看了諸葛龍飛一眼,目光有些動容,接着說道:“進來坐吧,看來不讓你死心是不行了。”
諸葛龍飛輕笑一下,隨着老者步入屋內。
老者親手泡了一壺醇香怡人的茶,擺在兩人之間,又取了兩隻小碗,然後與諸葛龍飛對坐,看了諸葛龍飛幾眼,便指着那壺茶道:“如果在品完這壺茶之前,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我就考慮一下;如果不能,希望你明天就不要再來了。”
諸葛龍飛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
“還不知道老先生怎麼稱呼?”
“叫我茶翁吧,山下的人都這麼叫我。”
“不知道茶翁是何方人士?”
“土生土長。”
“那茶翁爲何而種茶?”
“自娛自樂。”
“茶翁可有子女?”
“孤苦伶仃。”
“茶翁對這茶的歷史有多少了解?”
“茶源於……”
就這樣,兩人一問一口茶,開始閒聊,論天南地北,歷史地理,商場險惡,世間百態。諸葛龍飛也沒有刻意說服茶翁下山,反而像是知己一般,與茶翁品茶論足,相談甚歡。一個是來自現代的商界精英,一個是歷經滄桑的老者,皆然不同的身份,卻出奇地有着共同的話題。
茶翁的學識豐富讓諸葛龍飛大感吃驚,尤其在有關茶的方面,更是妙思奇解,讓諸葛龍飛都自愧不如,因爲很多想法與現代的茶製作方法不謀而合,也或是大相徑庭,總之,諸葛龍飛終於體會到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高人。
“茶翁,今日與你一談,真是甚讀十年書,你的見解與想法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最爲絕頂的,我想沒有人能比的上你。”諸葛龍飛極爲驚歎道。
“年輕人,茶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修生養性而已,對於世俗間的爭鬥,我並不感興趣。我呆在這山上二十餘載,來找過我的人不計其數,送來金銀珠寶、翡翠瑪瑙更是可以堆積成山。可惜,都沒有讓我能爲止動容的。”茶翁微微敞開了一絲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