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章 這顆心,我早都不想要了(推薦)
他的全身冷的徹骨,只靜靜的躺在那裡,等着那一聲清脆的槍響。
沈疏影手指顫抖着,那槍沉甸甸的,直讓她的手往下墜,她吃力將槍對着牀上的男人,槍口筆直的對準了他的胸口,而賀季山依然是無知無覺的睡着,她握着槍的手卻是哆嗦的厲害,一聲抑制不住的輕泣從她的脣瓣中發出,眼淚就好似一場雨,那樣多的淚水密密麻麻的往下掉,而她臉上的表情,則是痛到極點的絕望。
只要她開槍,一槍便結束了,都結束了....
是他殺了薄少同,是他殺了沈志遠,只要她輕輕的扣動機板,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塵埃落定了下來,再也不會仇恨,也再也不會有痛苦....
她眼睜睜的看着薄少同與沈志遠死在自己面前,皆是拜牀上的這個男人所賜,他毀了她的一切,如果沒有他,她現在早已和薄少同去了美利堅,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亦或者去了法蘭西,與沈志遠相依爲命。
是他摧毀了一切!
殺了他!殺了他!
腦海中,有一道聲音不斷的叫囂着,爲哥哥報仇的念頭支撐着她,可她卻終究是下不了手,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
她寧願殺了自己,也不願傷他分毫。
她閉上眼睛,終是一個咬牙,想要將那槍口對準自己,可還不待她轉過槍,手腕便被男人一把握住,再也動彈不得。
睜開眸子,便見賀季山已經從牀上坐起了身子,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那一雙黑眸,閃爍着懾人的光芒。
“你要殺我?”他的聲音森冷,不帶一絲溫度。
沈疏影面如死灰,卻是一聲不吭。
賀季山下了牀,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腕,將槍口指向了自己的心臟,道了句;“要想給你哥哥報仇,那就開槍。”
沈疏影滿眼的淚水,一面吃力的喘息,一面流淚,止不住的哭聲從她的嘴裡溢了出來,卻聽男人一記冷笑,道了句;“哭什麼,我讓你開槍!”
她漸漸止住了淚水,迎上了男人森寒的目光,而她的眸子裡卻是變得空蕩蕩的,沈志遠死時的那一幕,又一次的迴盪在她的腦海裡,她沒有再遲疑,手指一個用力,扣動了機板!
“嗒。”並沒有預料中的槍響,似是卡殼的聲音,沈疏影怔忪着,幾乎失去了靈魂,只對着賀季山的胸口機械化的扣動着機板,一次,兩次,三次....
她幾乎是瘋了,腦子裡全是沈志遠死時的慘狀,他的半個腦袋都被打飛,地面上滿是鮮血,甚至還有一些白色的東西,她知道那是什麼.....
不知道是第幾次扣動機板,賀季山發了狠,將她的身子一把甩到了地上,那槍從她的手中滑落,落在了地毯上。
燈就是在這一刻亮了起來,強烈的光芒刺的沈疏影睜不開眼睛,直到適應可那抹強光,纔看見賀季山站在那裡,子彈從他的掌心一顆顆的滾了下來,一顆接着一顆的滾在她的身邊。
她的臉色雪白,急切而短促的呼吸着,她看着男人蹲下身子,一手抓起她的頭髮,讓她不得不擡起臉蛋,和他對視着。
“沈疏影,你根本就是個沒心的女人,我賀季山真他媽瞎了眼,纔會這樣愛你。”男人烏黑的目光裡深斂似海,是一片壓抑的激怒成狂,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只覺得自己一直珍視的東西,到頭來卻全是一場空,他從沒這樣絕望過,從沒有。
他鬆開了手,緩緩的站起身子,沈疏影吃力的擡起眼睛,向着他看去,四目相對時,他看着她淡淡一笑,那一笑是痛苦的自嘲,蒼涼且絕望。似是在嘲笑自己是這個天下最可笑的傻瓜,他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給這個女人,換來的卻是她偷了他的槍,衝着他的胸口一次次的扣動機板,一心要他死!
“你若想要我的命,我隨時都可以給你,你又何必費這樣多的心思。”想起這一晚的甜蜜,想起她主動的迎合,想起她唯一一個主動的親吻,賀季山眼底血紅,脣角卻是上揚,只覺得一顆心被活生生的絞成了粉末,混合着冰冷的鮮血,緩緩的凝固在那裡。這一生,縱使他權傾天下,都永遠抵不過這一刻的虛冷。
夜晚的官邸安靜的可怕,沈疏影猶如一隻孱弱的小獸,依然是靜靜的伏在地毯上,她整個人都好似是麻木了,也不說話,唯有淚水一行行的順着眼角往外滾,能證明她還活着。
賀季山只覺得心痛如絞,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心口,那疼痛便好似刀割似得,從外面一下下的劃拉着,幾乎要穿透他的肋骨,挖到他的心裡去。念起自己一次次的爲她心如刀絞,只讓他“嗬”的一聲,笑出了聲來。
這一顆愛她的心,爲她一次次錐心刻骨的心,爲她傷心欲絕的心。
沈疏影眼睜睜的看着他彎腰,將那一支手槍拾起,看着他撫槍凝視了片刻,看着他彈出了彈殼,將手心中剩下的那一顆子彈摸出來,往彈匣裡壓了進去,看着他壓完了子彈,把彈匣“咔嚓”一聲彈回槍體裡。
他的臉上不喜不怒,沒有一絲的表情,沈疏影看着他將槍上膛,只以爲他要一槍斃了自己,在這一剎那,她的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踏實,她慢慢的支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賀季山看了她一眼,一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平靜的語氣不高不低,道了句;“沈疏影,這一顆心,我早都不想要了。”
沈疏影並未聽清他話中的意思,她擡眸,只看他說完了這一句,脣角卻是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手勢乾脆利落,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心口,幾乎沒有一絲的猶豫,擡手便是一槍。
她看着,便是發出一聲尖叫。
“永遠都別再讓我看見你。”他的眼眸陰狠,臉色卻是煞白,有冷汗從額上流下,而他的視線卻是漸漸模糊,直到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個永遠,到底有多麼讓人絕望。
三年後,官邸。
“想當年司令對自己,可真夠狠的。”陸志河與何德江在雨廊下抽着煙,不知怎麼兩人談起了三年前的事情,說起賀季山的那一槍,只讓陸志河忍不住言道。
“那娘們壓根就是禍水,誰沾上誰倒黴,司令那一槍是讓他自己死了心,不然遲早有天還是要被她折磨死。”談起沈疏影,何副官便是一咬牙,狠狠抽了幾口煙。
陸志河便是笑了;“話雖如此,不過司令那一槍倒是不偏不倚的擦着肺葉穿了過去,若是真打到了心臟,怕是大羅神仙也難救。”
何副官點了點頭,輕輕的嘆了口氣;“時間倒是快,一眨眼都三年了。”
陸志河也是感慨道;“是啊,後院裡的西樓,也被封了三年了。”
說着,兩人俱是向着西樓的方向望去,在那一片的靜謐幽深中,只能看見西樓隱約的輪廓。
在沈疏影走後,這一棟西樓便被賀季山下令封鎖,連同她從前去過的花園,都是被他荒棄,讓人用籬笆全部圍了起來,再不許人踏進。據說連花園裡的池塘,也都是讓人用泥沙盡數堵上,所有的梨花全部被連根拔起,再也尋不到絲毫的痕跡。
就連她原本的衣裳,看過的書,用過的傢俱,也全部命人燒燬,他用了那樣大的力氣,在官邸裡抹去她的一切,而後,以爲自己真的忘了,若無其事的當做她從未出現過。
陸依依抱着孩子走過來時,囡囡隔着老遠便是看到何副官,嘴巴里咯咯的笑了起來,揮舞着小胳膊,讓何伯伯抱。
兩人看見了她,便俱是笑了起來,陸志河只對着陸依依道;“你怎麼過來了?”
陸依依將孩子放下,三歲多的囡囡正是頑皮的時候,只撲倒何德江的懷裡,讓他舉高高。
“小姐鬧着要爸爸,我沒法子,只好抱着她來中院找司令。”陸依依也是微笑着,露出淺淺的酒窩,嬌俏而秀麗。
還沒說上幾句,就聽辦公室裡傳來彭的一聲巨響,顯是將什麼摔在地上的聲音,接着便是男人的怒喝,正是賀季山的聲音,一屋子的人唯唯諾諾,連大氣也不敢出。
聽到賀季山發火,何德江眼皮一跳,趕忙將囡囡送到了陸依依懷裡,叮囑道;“快抱着小姐去找司令,司令一見到小姐,保準什麼火都沒了。”
陸依依抱着孩子,剛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口,就見賀季山坐在主位,一臉的陰戾,地面上落了一臺電話,已經摔碎了,一屋子的人俱是恭恭敬敬的坐在那裡,其中一人低着腦袋,站在賀季山面前,待看見她將囡囡抱了進來,明顯的鬆了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賀季山對這個女兒愛如性命,無論是如何震怒,只要奶孃將孩子抱了過來,再大的禍事都可以消匿於無形。
囡囡看見他,便是從陸依依的懷裡掙扎着下了地,稚嫩的喚了聲;“爸爸。”接着就是邁着小步子,撲倒賀季山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