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英雄氣短 兒女情長(大結局)
雖然已經是第三胎,沈疏影依舊是疼的生不如死,秀髮早已被汗水打溼,臉上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直到被男人強勁的臂膀抱在了懷裡,她已是疼的說不出話來,只聽賀季山沙啞的聲音響起;“小影,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沈疏影流着淚,呼吸間都是熱騰騰的水汽,因着已經生了兩個孩子,縱使現在肚子裡的劇痛折磨的她恨不得立馬暈過去,她卻仍是咬着牙一聲不吭,她知道自己不能喊,一定要節省體力,當她疼的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也只是發出幾聲輕淺的嗚咽。
賀季山見她疼成了這樣,眉頭不由得擰的死緊,他將沈疏影抱在懷裡,不斷的爲她拭去臉上的汗水與淚水,他的心如擂鼓,擔憂焦急到了極點,只得不斷的出聲安慰着懷裡的女子,
沈疏影面色雪白,小手緊緊攥着丈夫的大手,腹中的劇痛接連而來,綿綿不斷的似乎沒個盡頭,讓她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沒完沒了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來。
“小影,快好了,就快好了。”賀季山握住她的手,眼底是一片強烈的心疼與擔心,他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也不知是說給沈疏影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沈疏影疼的死去活來,睜着一雙淚眼看着丈夫,賀季山看着她因着疼痛而慘白的小臉,只覺得心如刀割,屋子裡的血腥氣那樣的濃烈,不斷有鮮血從沈疏影的身下滲透出來,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直到聽到嬰兒響亮的啼哭,賀季山才覺得自己緊繃到極點的神經終是鬆懈了下來,這一鬆懈,才覺得自己的後背已是佈滿了一層的汗,衣裳黏黏的貼着皮膚,難受到了極點。
他顧不得其他,只低眸向着懷中的妻子看去,沈疏影在生產後連一丁點的力氣都沒有,就連手指都握不起來了,她軟軟的倚在賀季山的臂彎,見丈夫一臉的汗水,烏黑的眼瞳裡更是深不見底的憐惜,她的脣角浮起一抹脆弱的笑靨,聲音微弱的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季山,我真高興,我又爲你生了一個孩子....”
新生的嬰兒是以一個雪白粉嫩的女嬰,和她的姐姐一樣,也是像足了沈疏影,賀季山抱在新生的女兒,只覺得心底是從未有過的欣喜舒暢,他將女兒抱到沈疏影的身邊,俯下身在妻子的臉上親了親,低沉的嗓子道;“辛苦你了。“
沈疏影凝視着小女兒,眼底是滿滿的憐愛,看了孩子一會兒,她將眼眸轉向了賀季山,小聲的開口;“又是個女兒,你會不會不高興....”
賀季山便是笑了,爲她將額前散落的碎髮捋好,溫聲開口;“女兒長得像你,我心疼都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
沈疏影想到他平日裡也是對賀想南更偏愛些,知道他說的也是實話,便也是輕輕一笑,心頭是暖暖的滿足。
一直到了晚上,護士將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奶孃才帶着兩個孩子上了樓,來看新生的妹妹。
小小的嬰兒睡在嬰兒牀上,身上穿着母親親手繡的衣裳,粉嘟嘟的奶娃娃,模樣可愛極了,賀想南與賀東陽趴在嬰兒牀旁,眼睛裡滿是稀奇的瞧着新生的妹妹,賀東陽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在小妹妹的臉上摸一摸,不料還不等他的小手觸碰到妹妹的臉蛋,就被姐姐抓住了手腕。
“東東聽話,小妹妹太小,我們看一看就好了,千萬不要去碰她。”八歲的賀想南已經很是懂事,滿是一副大姐姐的樣子。
沈疏影依舊極是疲倦,只軟軟的倚在賀季山的懷裡,她從頭到腳都被男人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就連頭上都是帶上了一頂絨線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女兒人小鬼大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心裡更是軟軟的,好似要化了一般。
她輕輕的擡起眼睛,就見賀季山也正在瞧着她,男人的眼睛仍是烏黑而深邃,一如當年初見的時候,他的脣角噙着笑意,那般溫和寵溺的模樣,這麼多年來,壓根就沒有變過。
她與他四目相對,耳旁是孩子們的童言童語,不知爲何,她突然想要流淚,不等她的淚水落下,賀季山便已是伸出手撫上了她的小臉,“別哭,”他低語,輕輕俯下身子,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她的,兩人經歷了這樣多,終是換來了此生的溫馨相守,共結白頭。
孩子滿月後,沈疏影便是能夠下牀了。
這一天,她剛將新生的女兒哄睡,走到樓下見想南與東陽皆是在院子裡玩耍,而賀季山則是站在一旁默默的抽菸。
男人的背影一如既往的魁偉挺拔,可那一抹子從骨子裡透出的蒼涼,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她輕輕的上前,見小圓几上散落了一張報紙,她默默的拿起,就見正是國內赫赫有名的《明報》,而上面刊登的還是上個月的新聞,說的正是如今國內的局勢,待遼軍覆沒後,浙軍一統全國,卻不斷有遭到革命黨與全國各地大小軍閥的反抗,更有甚者,其中一些小軍閥們甚至打着賀季山的名頭,四處招兵買馬,俘獲人心,逼的浙軍不得不四處鎮壓,如今的局勢正是從未有過的混亂。
她看着那報紙,到了最後,手指卻是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直到賀季山轉過頭來,她心裡一酸,上前將身子埋到丈夫的懷裡去。
“季山,你是不是想回去?”她的聲音顫抖着,只覺得冷,全身都冷,讓她忍不住的向着男人捱得更緊了些。
如今國內的局勢對賀季山大有裨益,若他回國,東山再起,簡直是易如反掌。
賀季山伸出胳膊,抱住了沈疏影的身子,他沒有說話,就那樣抱着她。
沈疏影的心一分分的涼了下去,她從他的懷裡抽出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開口;“如果你想回去,我不會攔着你,我知道,你過不了這樣的日子....”
賀季山凝視着她,看了許久,終是一笑,道;“別多想,有你和孩子在我身邊,我又何必再去淌那趟渾水,當初我既然來了法國,就沒打算再回去,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麼,我都會陪在你和孩子身邊。”
沈疏影聽了這話,只覺得心裡微微踏實了不少,她摟住了丈夫的腰,輕聲道;“可是季山,咱們難道要在法國住一輩子嗎?等孩子們長大,總要帶着他們回去的啊。”
賀季山撫着她柔軟的髮絲,道;“國內的局勢實在太亂,我的身份又擺在這裡,怕是短期內,咱們都是不能回國了。”
沈疏影輕輕應着,微笑道;“只要能與你和孩子們在一起,無論在哪我都願意。”
賀季山緊了緊她的身子,只淡淡笑道;“我也是。”
說完,他的眼睛又是撇在那一張報紙上,他看了許久,方纔收回了視線,眉宇間是一片的自嘲。
“季山,你笑什麼?”沈疏影察覺到他脣角的笑意,又是不安的開口。
“沒什麼,是笑我自己,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一年後。
巴黎,聖約翰大教堂。
莊嚴而肅穆的教堂中,德高望重的牧師早已是等候在了那裡,今日,他要爲一對來自東方的新人主婚。
婚禮進行曲響起,美麗的新娘身披潔白的婚紗,她的身姿曼妙,每一步都仿若步步生蓮,她的頭上戴着一串東珠編織而成的花冠,一張嬌柔的臉蛋猶如清雨梨花,溫婉嬌羞,美的令人不捨移目。
在她的身後,跟着一對漂亮的花童,那女孩兒約莫**歲的樣子,模樣間像足了新娘,另一個小男孩年紀稍小些,約莫四五歲的樣子,兩人捧着新娘長長的下襬,隨着新娘一道走了進來。
一身黑色禮服的男子英挺不凡,氣宇軒昂,他筆直的站在那裡,對着自己的新娘微笑着伸出了手。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睛中都是隻有對方。
“這一天,我欠了你十年。”男人的聲音溫和而低啞,他看着眼前的新娘,烏黑的眼瞳中情深似海,矢志不渝。
他這一語言畢,美麗的新娘眼瞳中立時涌上了淚花,她輕輕搖了搖頭,兩個淺淺的梨渦綻放在她的脣角,她靜靜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聲音溫婉而動人;“只要有你在,無論多久都不算晚。”
“賀季山先生,你願意娶沈疏影小姐爲妻嗎,無論以後是貧窮,富有,你都會對她不離不棄嗎?”牧師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禮堂中,只顯得格外鄭重。
“我願意。”
男人渾厚的聲音,久久的迴盪在禮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