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學校的辯論會上。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記住她了,從此牽絆了我的一生。撇開其它不說,她不算好看,不過她笑起來很明媚,像陽光一樣。敢站上辯論會的臺上,她應該是個聰明的女孩吧,至少反應力會很快。但是我很快收回了我的想法,覺得她真是笨啊。辯論會就是打嘴皮子戰,說話結結巴巴的人居然還能有勇氣參加辯論會。我一向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但當我打敗對手的時候,我在人羣中尋找她的身影,看到她的時候,我笑了,或許算是炫耀的笑吧,至少她是我第一個想要對她微笑的人,儘管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後來的一段時間裡,我一直在疑惑,當初我爲什麼會對她笑。後來我明白是早已註定了的命運。
下了辯論臺,我看着她向我走來,她跟在我後面,一蹦一跳,也不說話。我一向不喜歡和別人說話,我的耐心一向很好,任由她跟着,終於,她忍不住了。“喂,師兄,你教我辯論好不好。”我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她,才發現她的眼睛真大,明亮亮的,像是要把人吸進去。我別開頭,沒有理會她,第一次我看別人的眼睛的時候陷進去了。我一向不喜歡理會別人,這樣的搭訕和跟蹤我見過太多了。
她真的很有毅力,跟了我一個月,每次都重複同樣的話題,並且話越來越多。終於,耐心一向很好的我,也被弄的不耐煩,我告訴她:“你把現在說話的勁頭用在辯論會上,我大概都不會是你的對手。”是的,我的話裡是帶着一點諷刺和敷衍,我一向是這麼回答別人,但對她爲什麼我覺得這樣說話或許有點不應該。
她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她居然可以興奮的以爲我在誇她,真是個自以爲是的女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開始覺得習慣真是可可怕的東西,我已經習慣了她跟在我後面的腳步,習慣她的吵鬧,習慣她每一次的糾纏,儘管我一直沒有給她機會,但我至少不討厭她的靠近。直到那一次。她有好幾天沒有找我,我走在路上習慣性的回頭,身後沒有她的笑臉。上課從不會走神的我居然會看向窗外。我一直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我明白我大概是習慣了她,我愛上她了,只是因爲習慣。
愛一個人會有多深刻?我從來不知道。廣場上的人很多,她的眼睛看着對岸的煙花,我不覺得煙花有多漂亮,至少沒有她漂亮。人羣衝散了我們,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的心情,我很焦躁,沒有過得焦躁,我一直是個自控能力很強的人,我自己也這麼認爲。可是當我找不到她的時候我的心裡是那麼的煩躁不安。一遍又一遍,我問自己,怎麼不抓緊她的手。擡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她,這一刻我重新領悟了心安這個詞。
那天的海風很大,很漂亮的海。本來以爲這會是一場浪漫的約會。卻成了我十年來糾纏不止的心痛。是的我驕傲,驕傲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愛的刻骨。驕傲的以爲和她在一起只是習慣,驕傲的不知道挽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恨自己的驕傲。身邊的人都勸我,她有什麼好。是啊,我也想不到她有什麼好。但就是在沒有她的日子裡,我難過的不想說話。我也想過要忘記她,我拼命的工作,公司在我手裡慢慢擴大,終於我變得越來越優秀。可是,她依舊沒有出現,我想找她,可我找不到她,她斷了和所有人的聯繫。
十年來,我以爲我開始平靜,但當我看到她的名字時,我的心又開始躁動,這是很早就離我而去的感覺,這種感覺,居然讓我興奮。我叫來人事主管,告訴他讓他以他的名義推薦她來上班,另外再安排兩個人。我想讓她看看我的優秀,我多麼期待。秘書問我打算用哪一位,用誰?當然用她,不過我不會告訴她,我讓她帶他們進來,我要親自面試,我是有私心的,我想看她,很想很想。
我努力的按捺住自己的不安和激動,但見到她的那一刻我依舊沒有控制好。面對她我總是這樣,沒有辦法控制好自己。
她還像十年前一樣,樣子沒有太多的變化,反應還是那麼的遲鈍,只不過變得安靜了,我不喜歡她的安靜,很不喜歡,十年前她是那麼的活潑。果然她沒讓我失望,本來應該嚴肅的面試,因爲她的一笑告終。我很好笑,但我不想讓她看出來,我刻意的諷刺她,沒想到她那麼的敏感。她說我不想看見她,天知道我有多委屈,十年來我幾乎天天都想夢見她,我甚至覺得我睡覺的唯一目的就是爲了夢見她,只是一直夢見的是她要離別的那一次,那麼多好的回憶,爲什麼都不讓我夢見,偏偏是最痛的,每一次都痛到醒來。我以爲是老天想讓我忘記,可一次比一次的心痛讓我明白,這是爲了讓我再次遇見要好好的把握住她,不要讓我的驕傲再出現毀了這一切。
她來上班了,我也開始期待每天上班的時候。我刻意的路過她家門口,假裝順路,我載着她來上班,這樣的日子我期待了多久,好像在她沒離開的時候就開始期待了吧。我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忍不住質問,爲什麼這麼多年都沒來找我,其實我是害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回答,如果答案可能是不好的,那我寧願假裝不知道。
我從來不知道,她的耐心變得那麼長,我的耐心開始這麼短暫。終於我忍不住了,我約她吃飯,她答應了,關上門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多麼的雀躍,十年了,這是久違的感覺。
不知不覺我帶她來到萊茵海,這個夢中來過無數次的地方。或許這就是觸景生情,終於忍不住開口質問。她想解釋,我卻懦弱的不敢聽。似乎無話可說,她說恭喜我,我很奇怪,但我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個女人,一個記者,算是我的好朋友吧。
我很生氣,明明我愛的那麼明顯,她卻能忽視我所有的感覺,違心的說恭喜。我讓她走,我怕我忍不住說出我的所有,那樣我就真的輸的一敗塗地。她真的走了,我再一次的沒有控制好自己,我抱住她,很用力的抱住,十年來無數次的夢見,這一刻真實的存在懷裡。跳動的心臟告訴我,我終於等到了。
後來我看到了那個叫秦銳的男人,我很生氣。我動用了權力,第一次覺得總裁是多麼好的職位。告訴她今天要加班,趙秋的眼神透露着奇怪,不過她是個聰明的秘書,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果然,她閉上了嘴,這很好。她很好騙,答應了加班,不過她歉意的看着那個男人時,我還是很煩躁。不知不覺加班到了午夜,我送她回家。午夜總是容易讓人心亂,我求她回來,回到我身邊,我可以不計較一切。她說不可能,怎麼不可能?我聽出了她的難過,我轉身走了,躲在拐角。看着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多想走出去再次緊緊的抱住她,腳步頓在那裡,沉重到難以移動,天快亮了,她離開了。
回到公司,我收到她的辭職信,她是想和我斷了最後一絲聯繫嗎。我失眠了,整整一夜。我又一次來了萊茵海,海風還是鹹鹹的味道,只是感覺早已經不同。我下了一個決心。我告訴徐嬌,我要和她結婚。實際上我想等待毓華的阻止,可惜一直沒有,直到趙秋說她會來參加,她要來參加我的婚禮?以什麼身份,朋友嗎?
終於我等到了,她喝醉了,她來找我。站在門口,手一直在顫抖,不敢開門,她就在門外,我卻懦弱的不敢開門。我不能再這樣下去,打開了門,我抱起了她。她那麼的輕,我的手卻在發抖。
她問我,爲什麼還會結婚,居然以爲我是二婚,多可笑,等了十年,就這麼被否定,真想問問她,我的真心在你面前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我想告訴她,如果那個人不是她,那麼我娶誰都無所謂。
我一向不會什麼甜言蜜語,我又一次刺激她,告訴她我不會原諒她。實際上我是想等她說,她後悔了,當初的離開只是因爲一些事。那樣我就可以毫不猶豫拋開一切,我只要她。一直沒有,她睡着了,在我的牀上,睡得那麼香。
她一向迷糊,醒來的時候問我她有沒有說什麼,她能說什麼?我不知道。我她睡醒的樣子很慵懶,讓我有一瞬間的不清醒,我不敢再看她,別過頭,,想要打破這一刻心莫名的悸動。
依舊沒有等到我想要的回答,我讓她離開。徐嬌來了,她讓我去追回她,我有點驚訝她的大方,我一直知道她喜歡我,可是除了她,我不會喜歡任何人,這點,是我十年來最清醒的明白。
我在賭,賭她會回來,可惜,十年了,時間終究改變了一個人。一直到結婚的那天,牧師問我願不願意去徐嬌,當然不願意。如果新娘換成她,我會毫不猶豫的說願意。我轉頭尋找她的身影,沒有看到她,她是不祝福嗎?她一定還是愛着自己的。手機響了,聽到了一個讓我震驚的消息,我的腦子剎那空白。拋下了一切,徐嬌臉上的不自然我看的出來,可我只能說抱歉,沒有人比她重要。
她需要輸血,我和她血型居然一樣,我以爲這就是緣分。很可笑,我和她居然是兄妹,什麼叫做痛?沒有誰明白,我卻清楚的體會到了。
看着她的臉,我退縮了,不敢再像從前一樣的碰她,我怕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會叫我哥哥。多麼可笑,我有一天居然會害怕成這樣。
站在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門打開了。很意外,不是祁雲,是個女人,祁雲說這是毓華的媽媽。我看了看她,轉身繼續看窗外,我不喜歡這個女人,我對她有莫名的敵意,這點不知道爲什麼。
她說想要說個故事,起初我不想聽,但想想還是沒有說話。
什麼叫做快樂,知道我和她原來不是兄妹的時候,我開始喜歡上眼前的這個女人,儘管她搶了自己媽媽的戀人,但至少她讓我可以繼續和毓華在一起。
外面的光亮的刺眼,是太陽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