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眸中閃過瀲灩的笑意,柔軟的指腹劃過那張狂卻帶着一絲輕顫的筆法,皇甫雲輕淺笑出聲:“花露,來看看你小主子的名字。”
花露立馬湊了過來,看着這個霸氣側露的字,“主子,姑爺取得名字有王者之風耶。”
皇甫雲輕摸了摸下巴:“恩,有王者之風,但是更適合男孩子。”
“可是人家覺得如果是女孩子也很合適,輕狂~哇,屬下發現這名字還帶有主子你名字中的輕字呢。”
感覺心口跳了一下,皇甫雲輕拿起那明顯有着深深褶皺的紙張,琉璃眸氤氳起淺淡的霧氣:“恩,這是個好名字。”
“姑爺真是的,一大張紙上只有這麼一個字,難道他就沒有別的事情想要和主子你說了嘛?以前的信好像都洋洋灑灑的有幾大頁。”花露看着被自己家主子緊緊捏在手中的宣紙。
“恐怕他現在還沒有消化過來,能寫下這幾個字,都已經很不錯了。”
將宣紙重新摺疊成心形的形狀,皇甫雲輕將紙遞給花露:“找最好質地的金絲楠木盒封存,這是姑爺送給小主子的第一份禮物。”
花露笑着點頭,小心翼翼的收好。
*
另一邊,已經趕路趕到苗族邊界的諸葛沐皇自從昨天收到信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其他屬下看見他這一副怪異的氣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允賢提着手中手下剛買回來的晚膳,晚上就要夜度深山了,尊上他總歸要吃點東西的。
手中的餛飩散發着誘人的香氣,可是允賢愣是熬到混沌變冷也沒有做好要上前去和諸葛沐皇交談的準備。
“允賢,你怎麼還不去給我三哥送飯?”陸景琰看着允賢這一副有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樣,早已經樂開了花。
“屬下倒是想去,但是主子自從昨天早上接到夫人的信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那眼神亮的嚇人,可是總感覺……”
感覺尊上他可能要剋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隨時都可能爆發。
這種症狀很奇怪,比每個月一次的中毒暈眩還要誇張。
陸景琰摸着下巴,微微點頭:“三哥可能中了一種毒,一種一看見三嫂的信就更打了猛藥似的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覺趕路的毒。”
允賢點頭,昨天尊上接了信之後,瘋狂的跳入一個冷譚,所有的屬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卻旁若無人的又遊了回來。
一個字都沒有說。
真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旁若無人的去換衣服,換好衣服,便跟打了雞血,哦不,比打了雞血還要猛,不要命似的趕路,原來兩天的路程愣是一天便到了。
上好的駿馬都被累癱在了半路,不得已花了銀子跟路過的鏢師買了幾匹番邦寶馬,繼續趕路。
“這不是停下來了,你快去,要是把我三哥餓着了,回去我三嫂該找你麻煩了。”
允賢搖頭:“夫人不會找我麻煩,找尊上的麻煩還差不多,畢竟夫人非常明事理。”
“呵。”陸景琰不置可否的勾了勾脣,放下手中把玩的狗尾巴草,放在嘴裡咬了幾下,感覺那甜澀的味道散去,便隨手扔在一旁。
朝着諸葛沐皇走去。
“三哥。”
“恩?”諸葛沐皇正在擦拭着削鐵如泥的寶劍,聽見陸景琰叫他,眸子都沒有擡一下。
“三哥,你怎麼一隻手擦~咦,你手裡捏着的是什麼?”陸景琰眼尖的看見諸葛沐皇手裡捏着一乳白色的宣紙,可能本來是白色的,但是因爲浸水淡化了幾分墨色,所以暈染開來了。
“信。”
“信,什麼信?”
“你三嫂的信。”
噗。
陸景琰不可思議的看着連臉都不擡一下的諸葛沐皇:“三哥,你的意思是你從早上收到信後就一直捏着這信?”
“霧草,你跳潭的時候也捏着?”
陸景琰非常感興趣的看着諸葛沐皇手中的信,什麼消息這麼寶貝,讓他三哥看到了竟然跳冰冷的潭水不說,連信紙都捨不得放。
“額……”
“三哥,我能看看嘛?”陸景琰嬉皮笑臉的接近諸葛沐皇,一雙眼睛連寫着好奇。
“想看?”兩隻手隨意的夾着信紙,諸葛沐皇輕笑,慵懶的靠着身後的大樹。
“想看想看,三嫂給你寫了什麼啊,怎麼感覺三哥你自從看了這信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的確整個人都不好了。”諸葛沐皇側過頭,餘光淡淡的掃了一眼暫停在原地修養的人,在看到皇甫雲輕派遣給他的一百精兵時,眸子一柔。
“哎呦,三哥你別吊着我的胃口,給弟弟看一眼好不?”
“本尊的家書,爲什麼要給你看?”
陸景琰不依:“三哥你可不能這樣。是誰任勞任怨的跟着你風餐露宿的趕路,是誰一聽見你要回北漠在解藥屁顛屁顛的就下山來幫你了?人家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把,看在人家叫你一聲三哥的份上,你就讓我看一眼吧。”
“就一眼,怎麼樣?我保證不多看。”陸景琰隔着諸葛沐皇三步遠,看着他毫無顧忌的靠在樹上,有些驚訝。
這麼感覺三哥和三嫂認識以後,這磨人的潔癖也好了一些。
以前若是沾染上一些細碎的粉末灰塵,三哥他都是一副被污穢染上了似的,一天到晚換三次衣服,真是一點也不誇張。
“恩,多看挖眼睛。”諸葛沐皇依舊是穩如泰山的靠在大樹上,手指飛快的張合。
“霧草。”陸景琰嘴角微微抽搐。
特麼的這個速度鬼能看見字啊。
“一眼,你說的。”
陸景琰苦笑:“三哥,人家說的是緩慢的一眼,一二一,慢動作,懂不?”
“不懂。”諸葛沐皇傲嬌的低下頭,把玩着手指的信紙,沒有打開,只是關看着素白的紙,就已經心情大好。
雖然是允墨寫的,但是寫的內容,讓他歡喜的快要發瘋。
輕兒。
他的輕兒,可能有他的孩子。
手指緊緊的捏緊素白的紙張,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
陸景琰覺得自己見到鬼了,“三哥,你竟然笑了,霧草,三哥你原來還會笑啊。”
這一嚷嚷,所有羅剎殿的屬下齊刷刷的把視線移了過來,什麼?他們殿主還會笑。
呵呵,冷笑麼?
但看見諸葛沐皇脣角那溫和的弧度時,大家都覺得自己的眼睛瞎了,殺人不眨眼的殿主真的笑了……笑了……笑了
*
“看夠了?趕路。”轉過身,提起寶劍,頭也不回的帶頭離去。
和屬下說話,諸葛沐皇一句話都不會超過三個字,就算和陸景琰這認識十多年的兄弟,也最多不會超過十個字。
這種落差讓陸景琰很心碎。
自從見過三哥對三嫂時那不要命的寵溺,和說話不要錢似的花言巧語,他算是感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惡意。
“所有人馬,繼續趕路。”
“是。”
風裡來雨裡去,相比較於月落皇朝的灼熱氣候,靠近北漠邊城,這天氣已經變得有些微風習習。
遠處連綿的雪山近在咫尺,趕了三天路的陸景琰和大部隊看着神一般不用休息也不怎麼用餐的諸葛沐皇,帶着仰慕的眼神。
“三哥,我們……呼,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陸景琰大口喘氣,剛跳下馬,便朝着諸葛沐皇跑去。
“累了?”諸葛沐皇神色淡淡,邪魅的勾了勾脣,“真弱。”
陸景琰哀怨:“三哥,你這幾天是打了雞血嗎?”
“恩,要當爹了,打了龍血。”
霧裡個草,感覺腦子被雷劈了一般瞬間空白,陸景琰被諸葛沐皇這話一下,整個人重心不穩顛簸了一下摔倒了草地上。
沒有立刻起身,陸景琰不可思議的看着諸葛沐皇,手微微顫抖着指向他:“霧草,三哥,人家沒想到你竟然敢背叛三嫂,你說,你和誰的孩子?”
諸葛沐皇臉色一黑,手裡的寶劍倏的一下,在空氣中留下殘影。
“啊~”陸景琰慘叫。
“三哥,你這是謀財害命。”看着自己被刀鋒劃掉大半的頭髮,陸景琰哀怨不已。
“以後說話,要用腦子。”
“……”陸景琰更加哀怨,他用的是腦子啊。
“本尊的孩子,只會和輕兒生。”
微微發愣中,陸景琰再一次的體會到了諸葛沐皇對皇甫雲輕的感情,下意識的走上前一步:“三哥,你說三嫂有孩子了?”
“可能,不一定。”諸葛沐皇蹙眉,允墨只說不一定,那應該機率五五分。
“霧草,三哥你這個禽獸,你竟然這麼早就對三嫂下手。”陸景琰喊道。
“啊!”
草原上傳來了陸景琰的尖叫,然後是砰砰砰的翻滾聲。
羅剎殿的屬下們齊刷刷的移開了眸子,被揍得滿地打滾的人是誰,他們不認識。
“誰是禽獸,嗯?”
“我是禽獸,我是禽獸,三哥我是禽獸……別打了,啊!”陸景琰看着大開殺戒的諸葛沐皇,在草地上死命的翻滾。
尼瑪,三哥着隔空打牛的技法真厲害啊,啊啊啊啊,他的衣服。
過了很久,諸葛沐皇收手,看着躺在草地上翻滾,渾身滿是細碎的草屑的陸景琰,勾脣:“以後說話要過腦子。”
陸景琰眸光微顫,霧草,以後他麼的小爺還願意說話?
又不是欠揍。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三哥你放心,我以後說話一定過腦子。”
“恩。”諸葛沐皇握着手中的馬鞭,飛揚的墨發散在空氣之中,無比邪魅的臉上染着嗜血的笑意。
北漠,他諸葛沐皇又回來了。
涼夜的仇,他永遠會記得。
血債,就要血償。
“三哥,三嫂她懷孕了,你還在外面,會不會不太好。”陸景琰忽然想到了什麼,未婚先孕,會不會不太好?要是傳出去了,三嫂的名聲怎麼辦?
諸葛沐皇搖頭:“不會。”
“爲什麼不會?”
“你猜。”
啊啊啊,陸景琰暴走,和三哥談話爲什麼感覺隨時隨刻都可能一口老血噴出來。
就不能好好回答嗎?
少些套路多些真誠啊!!
“三哥,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諸葛沐皇目光倏地一冷,似笑非笑的看着陸景琰:“腦子不要了?”
媽的,陸景琰忽然想起剛纔被警告過說話要過腦子。
忌憚的後退一步,下意識的摸了摸後腦,嗯,腦子還在。
“三哥,我只是擔心三嫂,如果真的懷孕的,你知道的,孕婦的情緒會起伏的。”
看着諸葛沐皇的視線移過來,陸景琰連忙舉手呈發誓狀:“真的,我可是邪醫人命關天三哥你還信不過我嗎?說真的,三哥你這次來取藥幾分有把握嘛?”
望着遠方蒼茫的天空,諸葛沐皇挺直着腰板,王者之氣爆棚:“無關把握,爲了輕兒和孩子,這解藥一定要取回。”